隔 代 亲
——爷爷爱我几件事
秦宏业
人们常说“隔代亲”，那是指爷爷奶奶和孙儿孙女，或者是姥爷、姥娘和外甥。我就深深体会到爷爷奶奶——特别是爷爷对我的爱宠。
爷爷是一个老共产党员，也是乡亲们尊敬的一位正直无私、慈祥、和善的老人，我是爷爷的大孙子，因为我爸爸是爷爷的大儿子，我自然又成了大长孙。从记事起，爷爷对我很爱护也很严肃，他经常教育我，比如：不要拿人家一根黄瓜、一个西红柿了，不要欺负别人了，要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别人了，长大要好好上学，才能长出息啦等等。
但是，严格的背后是爷爷那颗慈爱的心。
我们家女孩多，爷爷奶奶对我这个大长孙视若掌上明珠，无论什么事总是格外关照。大概从四、五岁起，我就跟着爷爷睡，这让我享受到了姐姐、妹妹不曾有的待遇。
最难忘的是跟着爷爷吃早点。奶奶很疼爱爷爷。每年冬天，妈妈都会帮着奶奶磨豆汁，一次磨好几斤豆子的豆汁。奶奶托人从石马集上捎回油条，豆汁、油条就成了爷爷最奢侈的早点。早晨起来，奶奶用铁勺舀上几勺豆汁，用锅热好，开锅后舀上一碗，再放上油条，就喊爷爷起来吃饭。爷爷披上衣服，靠在炕头上，哧溜哧溜连吃带喝。这时，馋得被窝里的我我早就不行了。爷爷吃完了，奶奶再舀上一碗，爷爷说：“孙子起来吧！”尽管我装着没睡醒，我可早等着这句话呢，一个咕噜爬起来，细嚼慢咽吃完油条，舔着嘴角的豆汁，又甜甜的继续睡觉，做我的好梦。
现在的孩子可能不知道，那个年代的豆汁泡油条，现在想起来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
我们那儿民间流传着一段顺口溜：江米糕，一包枣，孙子吃了爷爷饱。他形象地说出了爷爷爱孙子的“隔代亲”。爷爷疼爱我，这样的事太多了。
记得有一回爷爷买了几条干巴咸鱼，用油烙一下，把鱼肉全剥下来给了我。晚饭的时候，我发现爷爷就着鱼头喝了一小盅酒，因为大部分鱼肉已经让我吃了，所以，爷爷吃饭的时候，就只能吃那点鱼渣，最后用煎饼把鱼锅擦得铮亮。我看后不好意思地说：“爷爷，我长大挣钱了给你买鱼吃，让你光吃鱼肉，别再吃鱼头了”。遗憾的是我还没上完初中，爷爷就离我们而去了，爷爷一直也没吃上我这大长孙给他买的鱼。
我奶奶信佛，家里供着观世音菩萨、泰山奶奶，还有灶王老爷。供奉完了，那供品爷爷奶奶舍不得吃，总给我留着。因此，隔三差五的总有一把花生、几页饼干，或是一小碗素水饺，让我这个宝贝孙子打“馋虫”。当然，大我几岁的姐姐和小我几岁的妹妹是见不到的。不过，有时候，我也会偷偷的留下一点，让她们也解解馋。
我小时候，村里大部分人家还很穷，有的粮食都不够吃。我爸爸每月三十几块钱的工资，维持我们的生活还有些困难，孝敬我爷爷奶奶那就更有限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看着一分钱和“月明”（月亮）一样大，确实不夸张。
可是，尽管在这样的年月，每年大年初一早上，我去给爷爷奶奶拜年的时候，爷爷都会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五角票子，给我当压岁钱。虽然，在家里爸爸妈妈嘱咐我，别要爷爷的钱，但每次爷爷都执意要给我，还说别让我爸爸知道，让我自己留着买本子、铅笔或者是买只冰糕吃。那时候我小，小孩子家知道啥？卷巴卷巴就掖起来了。当然，最后还是免不了“上交”。不过，那可是爷爷的一片深情厚意啊。
小男孩嘛，不说是调皮捣蛋，和小伙伴们打个架也是经常的事儿，人家的父母常常会找到我妈妈给我“告状”。每当妈妈抡起笤帚疙瘩要打我的时候，我就赶快跑到爷爷跟前。爷爷对赶来的我妈妈说“交给我了，你回去吧！”这顿打是免了，可是爷爷却苦口婆心的说：“以后可别和人家打仗了，要是再那样，我也不护你了”。惊魂未定的我偎在爷爷的跟前说：“我以后不敢了”。当然，以后也还断不了的出这号事。不过，有爷爷奶奶的保护，我少挨了不少爸爸、妈妈的打。
我十五岁那年，是爷爷第一次动手术后的第十二个年头。他的胃癌已经扩散，在家里保守治疗。平时，就奶奶、妈妈给爷爷伺候，上卫生室请我秦克厚大爷什么的，都是我的事。爷爷在家里挂吊瓶的时候，是我奶奶守护，我妈妈给我们做好饭就送过去，让我和爷爷奶奶一块吃。
有一天，我刚刚放学回来，还没放下书包，妈妈就从爷爷家来了：“宏业，你爷爷叫你过去！”我以为又是请大夫，放下书包就跑到奶奶家。爷爷听见我来了，在床上招呼我：“宏业——快洗洗手，我和你奶奶给你留好吃的了！”我洗完手，奶奶已经端出了一小盘芹菜炒肉，一碗烩“松骨渣”，还有半碟炸花生米。原来，今天爷爷请了我们村的岳彤云老师来给他油漆寿材，做了几个菜招待他，这是专门留给我的。
我眼里含着泪，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念叨：快叫我爷爷好了吧！你看爷爷病成这个样了，还想着我，世上哪里找这样的好爷爷啊！
……
一转眼，爷爷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多年了，但是爷爷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忘不了。每次上坟的时候，我心里总是默默的说道：爷爷，这是孙子给你买的好吃的，你和俺奶奶慢慢享用吧！孙子我欣喜地告诉你二老——我的儿子，你的重孙子秦淇策已经上初中了，学习很好，我爸爸妈妈身体也不错，一家很和睦，请您九泉之下放心，与我奶奶在那边好好过吧！
2013年5月28日 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