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妇河畔的抗战(文/王纪元)

西冶街de 发表于2019-12-19 19:12:16

    (一)

    1931年9月末的一天下午,父亲回家后一脸不高兴,我问他怎么不吃饭呢?他说日本鬼子侵略东北,要搞“满洲国”,今后没有平稳的日子了!我当时11岁,是小学3年级学生,听了父亲的话后,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充满了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1936年后,日本增兵华北,占领了平、津,直逼山东,山东省政府韩复榘毫不抵抗,引起了全国人民的抗议,要求坚决惩办韩复榘。这一件件日军的暴行,加深了我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那时我在博山洗凡中学三年级读书,面对危急形势,同学们常在一起议论,秘密串联,我们几个同学还自发组织了“抗日救国会”,进行宣传活动,写标语、发传单、在城里张贴,引起不少人围观。也到农村进行宣传,激发群众抗日情绪。我们学校校长翟洗平,看到学生闹得很厉害,就决定提前放假,学生被迫回家。

    1938年春,日本侵略者占领了博山,我和母亲、妹妹就到离城里不远的郊区乐疃村大姨家躲避。学校“放假”了,日本侵略者在博山城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学校“抗日救国会”也不能活动了,我和王树元、孙可权、孙逊等几个人商量,他们都表示坚决抵抗日本侵略者,听说八路军在淄川马棚一带活动,马棚离乐疃不远,我们几个人密议,决定到马棚参加八路军,坚决不当亡国奴。母亲听说后,多次劝阻,不让我去,说太危险,但我们决心已定,我就瞒着母亲,在3月份的一个夜晚,带着几件防寒服,悄悄地从窗户跳出去,走了一宿路,到了八路军四支队驻地马棚,向支队政治部要求参军抗日,受到热烈欢迎。有些先到的同学和我们紧紧握手,热烈拥抱,说我们的队伍又扩大了。政治部负责人要我们学习抗日战争的战略战术、八路军的纪律,要向群众宣传,要能吃苦,并教我们学唱抗日歌曲,第一首歌是“大刀进行曲”。把我们编入宣传队,和老队员一起下乡宣传,受到群众欢迎。

    我们在四支队学习一个月,以邹平、长山为活动中心,清河地区在马耀南的号召下,建立了八路军第三支队,派人来要干部,四支队政治部派王若杰同志带上孙逊、孙可权和我去三支队工作。我们入伍才一个月就被派到三支队,成了“老干部”。王若杰同志是共产党员,他到三支队当组织科长,我编入宣传队。经过几个月锻炼,王若杰同志向我讲解共产党的性质、作用,要我在抗日斗争中吃苦耐劳,起模范作用,坚持抗战,不怕牺牲,我表示坚决拥护共产党的领导,不怕牺牲,抗战到底,这在当时是最重要的一条。我表示自愿参加中国共产党,1938年7月,经王若杰、孙逊二同志介绍,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入党后不久,就调到支队政治部当技术书记(相当于现在的文书)。政治部主任鲍辉同志是经过两万五千里长征的老红军,他30多岁,个子不高,但很健壮,很精神,他一边指导我们工作,一边和我谈心。他是湖北人,家中几口人都被国民党杀害了,什么人都没有了,他对日本鬼子很仇恨,但毛主席说,抗战胜利了就可以结婚,他希望在山东解决这个问题,建立新的家庭,从这件事看出他很坦诚。他像对小弟弟一样照顾我,交给我的工作都告诉我怎么做,我对他很尊敬,我们像兄弟一样相处。

    1939年初,鲍辉奉命带一批干部到鲁南学习,临行前的晚上他对我说,这是一次学习的好机会,你也去吧,我听了很高兴。但第二天早晨他又变了卦,说政治部有一些具体事别人不熟悉,你这次先不去,以后再去吧。我虽然失望,但还是服从组织留下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鲍辉主任带的这批队伍,在太河镇遭到国民党秦启荣所属的千尚志部队的偷袭,鲍主任受伤被俘,护送部队的营长吕乙亭与一个战士当场牺牲,60余人突围,其余200人全部被俘。当天夜里,鲍辉主任、潘建军团长、宣传科长邓甫晨等8人被敌人秘密杀害。我们听到后失声痛哭,极为悲痛。霍士廉政委迅速率领部队反击,但敌人早逃跑了。直到5月上句,山东纵队司令员张经武率领第三、第四、第一支队各一部分,遵照中央指示,坚决反击王尚志这支反共的顽固部队,打得他们溃不成军,我军攻占了太河等地,解救出了被俘的指战员。太河惨案是国民党反共面目的一次大暴露,我们更清楚地认清了国民党顽固派的真面目。不久,我调任霍士廉政委的秘书,向他学习了很多党的知识,以后我要求直接参加战斗部队,他就派我到特务团二营当副教导员。不久,部队改组,又调回支队政治部当秘书科长。

    当时敌人的烧杀抢掠,战斗日益激烈,部队生活非常艰苦,经常吃不饱、冬天也没有棉衣,常常是白天睡觉,夜里打仗,身体异常衰弱,加上缺医少药,在1939年夏秋之交,部队流行伤寒病,传染得特别快,一个连队一个连队的病倒,从连队又传染到机关,我也得了这种病,连续高烧40度,不能吃饭,不能行军,机关给我配了个通讯员照顾我,不几天他也病了,又配了一匹马,但骑上去就掉下来,这样跟着部队是个累赘,组织上征求我的意见,派个担架把我抬到老百姓家养病。老百姓家里养八路军伤病员,要担很大风险,敌人知道要杀头的。老太太看我是担架抬来的重病号,不愿意收留,同去的同志再三说服,老太太也不点头,这时我从担架上抬起头来说:“大娘,你不要害怕,我死不了。”老太太看我意识还清楚,再加上同志们的劝说,就勉强收下了。

    在老太太的精心照顾下,我的病情得到了康复。我告别老人家后先在表哥家住了一段时间,然后又找到了三支队,向支队政委徐斌洲汇报了养病情况,向党支部交上党的关系。徐政委看我身体还不太好,就说你现在身体还不太好,你先住两天,跟部队行军打仗怕吃不消,恰好山东纵队要各支队选调干部去延安学习,你准备一下,就去延安学习吧。我听了之后非常高兴,延安是毛主席住的地方,是党中央所在地,能到延安学习是做梦也没想到的,我就高高兴兴地说:“是,我到延安一定好好学习,回来再和大家一起打鬼子。”这时是1940年春末。

    (二)

    1940年春,我和八路军山东纵队各支队调集的干部共50人,从沂水县孙祖出发,经过半年的艰苦奔波,于1940年9月到达延安,受到了毛主席的亲切接见。毛主席鼓励我们说:“山东根据地贡献很大,八路军发展很快,但国民党力量也很大,太河惨案就是秦启荣制造的,他们听蒋委员长的,蒋委员长是个反共老手,要和他斗,但不要小看他,他是委员长嘛!你们在延安学习马列主义,回去要和日本人斗,和蒋介石斗,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遵照毛主席的教导,在延安学习马列主义、学习哲学、学习党的历史、学习毛泽东思想。我在延安军政学院学习不久,又调到联防政治部机关工作,在延安整整过了五年。1945年日本投降后,中央决定,四十几位山东来的干部,在张子明同志的带领下返回山东。但到晋东南后,中央电令,已出发到各地的干部,一律到东北,和国民党争夺东北,我们奉命立即转向,于1945年10月到达沈阳。按组织上的安排,我先后任东北民主联军后勤部政治部干部科科长,东北银行造币厂政委,东北银行信贷处长、区行副行长,辽宁省人民银行行长,辽宁省财委副主任兼财政厅长。1977年12月,被选为辽宁省副省长,1983年改任辽宁省政府顾问,1993年离休。总之,我从1938年参加八路军闹革命,在山东只待了两年,从1946年起一直在东北工作、生活。 

    (三)

    在外奔波多年,如今年事已高,饮水思源,我非常怀念生我、养我、哺育我的博山,我到东北后,曾经两次回过博山,但时间短促,没有待够又走了。

    人到老年总想念家乡,想年轻时的事,我想在博山念小学时的北亭子小学,念中学时的颜山中学,听说现在没有了,孝妇河、颜奶奶庙、小顶山还是老样子吗?听说小顶山已扩建成著名风景区,我真想回去看看。我小时候去过多次的乐疃、马公祠(是我舅舅家),听说都通高速公路了,变化真大呀!总之,我对博山的亲人、博山的山山水水都有一种怀旧的思念,但是我年老多病、行动困难,只能用笔表达我对博山深情的怀念。


作者简介:

    王纪元,又名王瑞孚。1920年1月5日生于山东省博山县城西冶街。1958年5月参加八路军山东抗日游击第四支队,同年5月调入三支队,7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战期间历任:四支队宣传员,三支队技术书记、支队政委霍士廉同志的秘书、特务团二营副教导员、支队政治部秘书科长等职。1940年被组织派往延安军政学院学习,受到毛主席亲切接见。后任学院教育长张如心同志的秘书、留守兵团直属部队政治部干事、巡视员、联防军政治部干部科科员等职。离休前任辽宁省政府副省长、辽宁省政府顾问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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