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桓党组织的活动,据我所知,历史是比较长的,远在一九二六年、二七年国共合作时期,长山九区的农民协会曾经非常活跃。当时尹家坞、孙家庄、大小河南的农民协会声势浩大。长山九区有一个大恶霸,名字叫向会三,在卫固镇对小商小贩横征暴敛,长山九区的农民协会,当时在卫固大街上给向会三画了张漫画,大大打击了向会三的凶恶气焰。我那时正在孙家庄上私塾,读四书五经。私塾先生为了应付查学的,便日夜攻读三民主义,并给我们学生也灌输三民主义思想。我由一个笃信孑L老二思想的人,一变而信仰孙中山了。我偷偷地到尹家坞参加了农民协会,当时长山九区的领导人是张秀峰(张桂云)、张兰浩,他们都是尹家坞人。当时农民协会的口号是“打倒土豪劣绅,地痞流氓,帝国主义封建军阀”,打倒贪官污吏,取消苛捐杂税“。当时我才十三四岁,但却是农民协会的一个积极分子,虽几次遭到我父亲的训斥,但从未阻止住我的活动;向孙家庄农民、向我家的短工和长工进行宣传。当时我奇怪的是,有的人半信半疑,有几个短工还反对我的意见。那年(可能是一九二七年)我们还到长山城里参加了孙中山诞辰纪念大会,并在城里进行游行示威,在县政府门前高喊打倒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当天下午在城隍庙开了大会。那年冬天农协的活动遭到蒋介石的禁止,后来(抗战初期)我才听到尹家坞曹光同志说,那时农民协会中就有不少共产党员,他那时已经参加了共产党,后来都失掉了联系。他在一九三八年春,我又介绍他人了党。据他说当时尹家坞的党组织是受中埠、冶里、于家庄党组织的领导。
据我所知抗日战争之前,长桓地区除上述村庄有党组织活动之外,沿胶济铁路的上下湖田,洪沟等村也有党的活动。洪沟村有个有名人物,叫孟金山,他是很早的党员,他的入党时间不详。另外还有高光宇、周光中等人,都是抗战前的党员。长山中学很早就有党的活动。我在上长山中学时,我们的语文老师邓影舟,根据他当时的言行,我们估计他是共产党员,他对我的影响很深,后来也证明他真是共产党员,现在是否还活着早已不得而知。一九三九年太河事件牺牲的邓浮枕就是抗战前的老党员,当时是长山中学附小的语文老师。现在中央水利部的顾问林一山同志抗日战争前也曾在长山中学附小教过学。据他说抗战开始,姚仲明同志去长山中学争取马耀南参加抗日活动,就是他向马耀南推荐的。
抗战期间,长桓党组织的建立和发展与我军在这一地区的建立和发展是分不开的。党组织的活动开始又多在学校最有觉悟的知识分子之中。由于一九三六年双十二事变,我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胜利,在济南被捕的几个老党员被释放出狱,当时山东省委的领导人是黎玉、赵建民、林浩等同志。三七年春天姚仲明同志被派到长山中学进行工作。三七年秋廖容标同志(当时叫廖之秀)由党中央派来山东工作,准备领红敌后游击战争。先后来山东的老红军还有洪涛、韩明柱几位同志。廖容标同志到山东济南与黎玉接头后,不久即由姚仲明同志带领他到长山中学。据姚仲明说他们两人至周村下车后还出了个笑话,姚仲明同志买了两包周村烧饼,廖说你怎么买了些粉皮来?姚怕露了马脚,赶快用胳膊捣了廖一下。廖去长山中学是以体育教员的身份出现的。可是在与学生打篮球时他却不会拍球,只是抱起球来跑。不久即被马耀南发现他是个假体育教员。关于他和马耀南的对话,可参看廖容标同志的回忆录。
抗日战争之前我是山东济南师范(第一师范)的学生,我是三六年春入学的,三六年秋参加了党的外围组织学生救国联合会,简称“学联”,在学校读了不少进步书籍,如《八月的乡村》、《生死场》、《子夜》、《从一个人看一个新世界》、《通俗唯物论讲话》、《通俗辩证法讲话》等书。还在学校参加了一部分秘密集会,散发抗日传单,声援东北大学到南京请愿,援绥抗日募捐活动。“七七”事变之前,学校可能是提前放了暑假,我在家乡积极进行大量的抗日宣传活动,主要对象除在我村农民中,大部分是在各个小学的教师、青年学生中进行。当时以长山九区卫固镇小学为中心,这个小学有高级部和初级部,小学校长是大河南的邢丕武,此人是地主出身,北京某大学毕业,很有爱国热情,是否国民党员,当时未弄清楚,他对国共合作共同抗日很赞扬,我在这个学校的教师、学生中进行抗日宣传活动,他积极支持。任教的教师有杨泮亭、杨柏山、毕延英等人。后来参加抗日革命的卫固小学的学生,我现在能记起的有张哲民、付赤先、韩克昌、齐建国、邢善贵、刘俊英(女)、邢洛川。以卫固镇为中心,向北到索镇北辛庄,向南到张店车站附近,西至南北营,向东至于家庄、黄金、张、郭二庄,向西北至老官庄、大、小龙一带,各村小学教师我几乎都进行了宣传鼓动工作,几乎是夜以继日不知疲倦地奔走呼号。经过一场紧张的抗日救亡活动之后,跟我积极起来活动的青年学生与小学教师我现在记起的有张冲凌、马兢生、李本荣、张杰三、王贯九、高金铎、邢贻善、张正得、马洪南、马洪藻、马洪芝、南萍、杨永林、孟宪尧、张方阁,张辑光、张耀东、张经农、孙子诚、董淑棠、韩芹发、张华锋等人,还有少数的几个农民或自由职业者如曹光、张子浩、耿子安、孙兆忠、邢兆孑L、邢兆孟、张景冈等。一九三七年八、九月间,敌人已快打到山东黄河边,我在济南师范还有一部分书籍和衣物未取回来,为了将东西取回家,我在胶济路尚通车之际去济南。在学校遇上我的同班同学王若杰,我在学校时接受马列主义思想、参加秘密革命活动受他的帮助不少,由他介绍与北大或师大学生孙陶林见面,并让我参加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民先”,系党的外围组织),我把在长桓一带活动的情况向他作了介绍,并提出一些急于解决的问题,他先将当前敌我各方面形势向我作了介绍和分析并解答了我提出的一些问题,指定我为长桓区队部的队长,我共住了两、三天,临回家时,王若杰同志对我说,过一个时期即有一个人到你家找你,但未说他的姓名。
我回家之后,凡与我接触表现积极、热情坚定的青年学生与小学教师,我逐步先发展为“学联”成员然后再发展为“民先”队员。因为我是经过相当一段经验之后才加入的“学联”和“民先”,我也同样让他们都经过一番时间考验之后,才能个别地介绍他们加入“民先”因为形势逼人,不能再像我那样长久考验了。以上我新介绍的这些青年教师和青年学生,就是以后在黑铁山起义和长桓党的发展的基本力量,也是以后在部队和在地方的大批革命骨干力量。
我自到济南与孙陶林、王若杰二人商谈后,在家中不断收到从济南寄来的抗日歌曲、剧本、民先手册等文件。我也不断在我的基本群众中进行传播。我还记得读过了《放下你的鞭子》这一小歌剧之后,立即泪如泉涌,几乎哭出声来,这也说明当时的抗日歌剧对人民的动员力量之大,感人至深。约在三七年十月与十一月之交,突然从长中到我家来了一个身穿黑大衣的年轻人,眼睛特大而目光炯炯有神。晚上在我住的东屋里,声音低低地对我说,他就是共产党员,并征询我是否愿意加人共产党。我立即向他表示,早有这个要求。以后他便不断骑着一个破旧的脚踏车到长山九区与桓台二区参加我们“民先”的会议活动,指导我们开展工作的方式方法。我也经常步行六十里到长中与他接触,此人就是在“文革”中所谓六十一个“叛徒”集团之一的赵明新同志。经过他的介绍我又与姚仲明、廖容标同志相识。
天气渐渐冷起来,廖赵对我说他们准备办一个训练班,让我选择一批“民先”中的骨干到长中学习,训练班大约共有六、七十个人,从长桓去的“民先”队员估计在半数之上。我要求参加这个训练班的学习,姚赵对我说,现在情况正比较紧迫,我们准备搞武装起义,认为长桓地区的群众基础最好,你还是回去多做工作。
听姚、赵、廖几个同志商谈,训练班的主要课程是政治形势、中国革命问题,游击战术,任政治课的人除姚、赵之外,尚有朱可琨、李寿令(二人均为我长中与济南师范的同学)训练班办起来之后,我正遇到去长中联系工作,只听过廖容标同志讲过一次游击战术。讲的十二字诀: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举了很多红军与国民党部队战斗中的生动例子,使同志们非常感兴趣,我真愿意多听几次。
训练班只一个星期左右就结束了,但日本特务早已得知。轰!轰!轰!三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实际上这就是日本轰炸机向长山中学连投三颗炸弹的声音,事后听赵明新同志对我说,他正在中学的操场上,离敌人投的炸弹只五、六步,他当时蹲下来了,操场上被炸了个深深的大坑,训练班的学生教师皆未有伤亡,他们当天拉到长山城外某村住下,开了紧急会议,第二天早晨赶到长山九区来与我相会了。当时我正在万盛庄杨永林家,与姚、廖、赵及其带领的二十余名学生在庄头会了面。经我们商量后,很快将长桓地区的民先队员集中,在敌人轰炸长山的第三天就在黑铁山西的太平庄举行了有名的黑铁山起义。当时由廖向大家训了话,并宣布我为政治指导员,关于黑铁山起义后的一些具体情况和到各村活动的经过,我在这里不能详细叙述了。如有必要时我再做补充吧。下面着重说一下长桓党的初建情况,黑铁山起义队伍拉起不久,来了一个外地人,名字叫魏思文,大家都叫他老魏,在一些问题上他还经常与姚赵廖讨论或争辩一番。队伍在尹家坞的三官小学里住的时间比较长一些,因为大家感到这里的群众条件最好,吃饭住屋都很方便,廖容标同志还对部队作了些技术教练,后来决定姚与廖到西部长山八区一带继续扩大游击队影响和镇地,东边留下赵明新和部队仅有的两个女同志,一个叫高慧之,一个叫王一之。听赵明新同志说要在东边发展地方党组织,也决定我留在东边与他配合。在尹家坞庙前湾水不断结冰的时节,大约在十一月下旬或十二月初,廖司令即带队伍的大部分骨干从尹家坞西去了。
魏思文同志从此便经常住在我的家中,有一个晚上,他突然叫醒我,对我叙述共产党的组织系统、组织原则、组织纪律等问题,并说今后你已成为正式共产党员了。并问我你看张冲凌、张辑光是否够入党的条件。我说他们两人够条件,你可与他们谈话。又过了几天,老魏通知张冲凌、张辑光和我在花山的老爷殿大门前,开了一个小会,宣布了支部的成立,并指定我是党支部书记、张冲凌是支部组织委员、张辑光是宣传委员,并讲明了支部书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都是负责什么工作。我记得那天还下了一点小雪,天气并不算太冷。抗日战争的初期,在长桓地区第一个党支部宣告正式成立了,时间约在一九三七年的十一月下旬或十二月初的样子。我现在填表时的入党时间是一九三七年的十一月。从此之后,我新介绍的一些经过长期考验过的“民先”队员,我便个别的逐步地把他们介绍成为共产党员了。三七年冬被介绍入党的有马兢生、杨子荣、李本荣、张冲凌介绍入党的有张敏,张辑光介绍入党的有马洪南。
以上所说便是长桓党组织建立前的准备过程和建立后简要介绍。党组织较快发展时间,大体在三八年的五六月间,长桓中心区委也是那时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