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人:追忆我们的父亲秦宗宜22-24(文/秦克新.秦克明.秦克铸)

卧游斋主 发表于2020-01-12 15:35:23

 二十二

七零年二月二十二,俺三叔三婶的第三个孩子降生,又是个儿子。这时候,刚从部队回来的老大克新给这个新生的弟弟取了一个时髦的名字红卫兵的红,并在他的小兜兜上别上了一枚毛主席像章。

收音机里传来了一阵悦耳的《东方红》乐曲。这是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发射成功,卫星上播放的乐曲。四月二十五日,博山区军民隆重集会,欢呼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发射成功。

这一年,俺村进行了大规模的整党建党工作,建立了新的党支部,二叔秦宗福被选为党支部书记。

整个七十年代,父亲一直是公社人大代表。父亲担任林业队长以来,带领林业队的社员在淄河两岸、山前南北岭、艾家峪至万年坡、黄土岭至洞子峪、北封山东至台后进行植树绿化,现在已经大见成效。

这年春上,淄博矿务局第一次从农村招收工人。老二克明的心又活了,这是跳出农门的好机会。月月有工资,吃着“黄干粮“,不仅个人有前途,将来老婆孩子也沾光。

可是,当时已经是党支部书记的二叔,坚决不让他的这个侄子去。还是那个理由,老大克新刚回来,已经安排了工作,好事不能让咱们家占全了。不但如此,二叔的亲闺女桂香想要去,也被二叔拒绝。

二叔继承了老一辈的血统,依照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和家人,宁肯让自己家里人不满意,也不能让外人说闲话。

老二当工人的梦想也破灭了。但是,他却积极出点子,想办法让二叔的大女儿桂香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工人,到当时的湖田煤矿工作。这一批走得不少,有秦宗臻、于绍武、于宗刚,还有于太庆的儿子于永宝。

 

老大结婚了,了却了父亲的一桩心事。但是,二儿子也到了结婚的年龄,父亲、母又开始为老二克明张罗。

这天,父亲、母亲烦的媒人——岳彤云的媳妇领来了她娘家芦家台的一个妹妹,来俺家与老二见面。女方人很老实,腼腆的一笑。得!成了!

简短捷说,接下来没几天,父亲、母亲就为老二办了喜事。

老实人有老实福。老二结婚后,两人互敬互爱,一连生了三个姑娘。老二先是在村里干团支部书记,后来去酸厂当了包工头,成了南沙井村的第一个万元户。

老二结婚的新房是前边说的老二住的东屋。秦克训一家出去逃荒之前,委托父亲给他管理、栅盖。因为一时也没房子,只得先把这里当做新房。直到七五年,父亲向村里要了宅基,起早睡晚,积极备料,帮二儿子在场院边盖了三间大北屋,老二才搬了出去。

而秦克训家这三间破破烂烂的东屋,父亲一直栅盖了几十年。等秦克训回来处理,又卖给了二叔。

 

紧抓水利不放松。十二月,南沙井村北山水渠动工。修建西北大门至万年坡对过处的北大堰,总长一千五百米。修建淄河南岸大堰保丰池至下河段二百八十米。同时还建起了大仓库,以后大仓库又当了制鞋车间。

 

对于父亲、母来说。一九七一年可谓是个“开门红”——大正月,刚刚过了“五马日”,初九,老二媳妇生了。生的是个闺女,这可把母亲乐坏了。母亲有俺三个儿子,缺少的就是女孩。平时看见人家的女孩,就羡慕地了不得,动不动就想认人家为干闺女。这回有了亲孙女,她老人家能不高兴吗?

父亲也很高兴,虽然他早就盼着有个孙子。再说,自己五十年代就曾经做过计生工作,面子上也让他不能重男轻女啊。

七月三日,离俺村八里之遥的石马公社遭遇雹灾。连续四十分钟,最大的有二十五毫米,据说这次遭灾的还有源泉、郭庄、岳庄等三个公社,受灾面积一万二千九百一十四目亩,其中六千木亩作物减产将达到百分之五十。俺们村也受了灾,但问题不是很大。

八月二十日,又一个喜讯传到俺父母的耳朵里。老大的媳妇要生了,这天是阴历六月三十。不巧的是,这天老大随矿务局宣传队去潍北农场演出,没在家。这可忙坏了拐着小脚的母亲。

老天也真能赶落人。老大媳妇也是头一胎,但却没有弟妇那么顺利,而是碰上了难产。早上八点多钟孩子就出生了,然而胎盘却迟迟不下。

天哪!这可咋办?母亲,先找了接生员彭荣花,结果彭荣花不在家——与她小姑子相婆家去了。又找了一个“老娘婆”也不行,又是坐扁担,又是……还是不行。从早上八点多一个八斤半的姑娘呱呱坠地,脐带就是不下。一家人着急,院子里挤满了关切产妇的婶子大娘。

没办法的办法——秦克厚只得骑着自行车到北博山医院去请产科大夫。半路上碰见彭荣花,两人一起去公社医院找彭荣花的老师。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大家都担心人家下了班不一定来。还不错,到了北博山,一说情况,刚下班的妇产科刘大夫很脆快:

“大人孩子要紧!”自己找了辆自行车,五点多赶到了南沙井。一看情况,刘大夫说:

“这是脐带位置高,顺产下不来。”

“那咋办?大夫。你要救救她娘俩啊!”母亲跪下了。

“大娘,快起来!”刘大夫赶忙拉起母亲。

“你不用着急。这种情况我碰见的多了,我手工剥离。”

艺高人胆大,也是老大媳妇命好,命大。刘大夫手工剥离了胎盘,剪断并扎好了脐带,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好了!”一家人这才放下了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这一次更遂了母亲的意了——老大媳妇生了个八斤多的女孩。盼闺女啊盼闺女,一年就来了两个孙女,老人家笑得嘴也合不上。

对了,老二的闺女昵称玲子,取名爱华;老大的闺女昵称云子,取名凌云。

 

九月十三日,林彪反革命集团策动武装政变阴谋败露后,想乘三叉戟外逃叛国,途中机毁人亡,折戟沉沙。这就是“九一三事件”,又叫“林彪叛逃事件”。十月,南沙井村传达、学习中央“五十六”、“五十八”和“六十号”文件,开始批林整风。

大寨经验有一条,叫“大批促大干”。这一年,南沙井村续接护村堰下端七百五十米,修建从下河大堰水渠至东升塘暗渠,总长二百五十米;修建北山二十米扬程站一间,北山水渠一千九百米。让上级表彰和村民满意的是,这年俺村的粮食“过长江”。粮食产量过长江是中央向江北农业生产提出来的硬指标,俺们这个小山村达标,也是博山区甚至是淄博市的骄傲啊。

 

虽然俺村到石马才八里路,但是却似乎有点儿城乡差别,因为石马一直被我们认为是工业区,有煤矿,还有山东机器厂二分厂。所以,俺村的大闺女嫁往石马的不在少数。

可是,事情都有两面性。这不,一九七二年五月三日,石马公社中石大队因为私开小煤井,发生了瓦斯中毒事故,一回就死了四个,还有一个严重中毒。

听到这个消息,老人们又一次重复那句老掉牙了的话:抠点儿碳,不容易啊,瞎米瞎面,千万不能瞎碳。

一开春,俺村就继续建设水利工程。北坡扬程站建成后,又修筑了北山水渠两千三百余米,能灌溉一百多亩庄稼地。

有件事情让老二克明耿耿于怀。自己干团支部书记好多年了,自己培养的团员有的早已经入了党,但是,自己的这个组织关系却一直没有解决。

还是因为当党支部书记的二叔。你看,咱老秦家的人就是一根筋。老二各项工作都干得不错,为村里争了不少荣誉。按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是当一把手的二叔不点头,谁也没有辙。

得了,那就继续当咱的老团员吧。

 

六月三日下午两点左右,狂风暴雨夹杂着冰雹降临到博山区石马、郭庄、岳庄、龙门、五龙、博城等六个公社二十六个生产队。冰雹,大的像核桃,小得像孩子们玩的琉璃球。受灾的这些生产队,严重者减产百分之五十。俺村也未能幸免。

自一九六九年以来,俺村投放人工五万多个,累计四百多天,推土垫地二百亩。将北宝、大井以及水库下面属于俺村的沙滩,改造成了旱涝保收的丰产田。

这一年,各种灾害一起袭来。罕见的旱灾、风灾、虫灾、雹灾,一起又一起。玉米从下种到收割,滴雨未下,比一九四二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村党支部一班人高瞻远瞩,这几年连续修建的水利设施在大灾之年发挥了巨大作用,那一年粮食产量基本没受影响,获得较好收成。如果是没有这些水利设施,后果不堪设想。

二十三

七二年冬到七三年春,南沙井村改造淄河滩的工程继续进行,先后续建了淄河北岸大堰。青年团员们赤着脚,在刺骨的寒风和带着冻冻碴的水中,奋战七个昼夜,完成了地槽的挖掘。不久,五百米长的大堰横卧淄河北岸。

在挖掘地槽的施工中,二叔与党支部一班人带头参战,他用一只胳膊坚持拿锨拨沙,感动了所有的人。父亲虽然已经是五十多的人了,也还是和青年人一样,奋不顾身。老二带领青年团员担任突击队,上初中的老三克铸也参加了挑灯夜战。天寒地冻,鞋子被水浸透,有的干脆就打赤脚,奋战在冰水中。回想起来,我们不能不承认,那时的人民群众的确是有一种精神在支撑着。说那时是“大集体养懒汉”,完全是睁着大眼说瞎话!

 

一九七三年三月,邓小平正式复出。

四月,全区农村普遍成立了贫下中农管理委员会,下半年始,陆续进驻商业、学校。贫下中农管理委员会代表统管一切,持续了三年之久。

老二克明又给了父母一个惊喜。四月初五,他的二女儿出生,取名伟华。过去有钱有势的人家称女孩叫“千金”,这下好,两年老二就生了俩“千金”——一吨啊。

邓小平复出后,不但大学在推荐的基础上要考,要上中学也要靠。老三克铸,自幼聪明,伶俐乖巧,爱好学习。在小学的时候,就常常得到老师的表扬。特别是班主任老师黄丰年,一直很看重他,经常在学习方面给他以辅导和启发。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不,前阳张榜了:南沙井、北沙井、老姑峪三村初中招生考试,老三克铸获第一名,荣登榜首。

好啊,父亲高兴了:“三儿没白吃了煎饼卷子!”

十月,南沙井村粮食产量再“过长江”。

为了照顾家庭方便,解决长期夫妻两地分居,老大克新烦情说面,终于办成调动。新的工作单位是属于矿务局的五二五厂,在南博山井峪村,离家不到二十里,骑自行车也就一个多小时。但是,那时候老大克新还买不到也买不起自行车,只得靠“十一号”来回赶班。

十一月初六,老大克新的第二个孩子宏业出生。这可把父母亲乐坏了——这可是长孙啊。要孙子有孙子,要孙女有孙女。啥叫儿女双全,孙男娣女?俺老两口就是有这个福气!

头一个孩子出生,费了那么多事,这回,老大虽然正带领南博山知青宣传队巡回演出,却及时赶了回来,给了媳妇于绍华不少安慰。

 

入冬,俺村又在淄河北岸垫地四十亩,土层厚度达八十厘米。被评为公社“农业学大寨先进集体”。

年景好了,乡亲们有了粮食有了钱,这年,俺村新划了宅基地,盖起了新屋三百六十六间。

二十四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为了让后代知道自己的根和自己村庄的来龙去脉,一九七三年秋后,南沙井村决定在一九六三年编写的村史基础上,进一步编纂和完善、续写村史。

这次编写村史,得到了党支部的全力支持,主要由于永清、黄星五、苏言铭等负责,黄丰年、秦克厚、黄庆年、崔效武是编写小组的主要撰稿人。经过半年时间的努力,编写了俺村第一部正式村史,受到盆泉、郭庄等村的好评,不少村前来取经。父亲的许多事迹也载入村史。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活动,形成波澜壮阔之势。八月十九日,博城地区召开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万人誓师大会。九月二十日,中共淄博市委、市革委在博山召开欢送全市千名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大会,会后二十万群众夹道欢送。

为安置即将到来的知识青年,俺村专门建立了了知青点。新建的知青点有十几个房间,还有厨房、厕所等配套设施,是村里最好的房屋。不久,陆陆续续接待和安置了来自博山鞋厂和博山电瓷厂的几十名知识青年。

为了照顾他们的生活,支持他们的革命行动,党支部委派贫协主席苏功铭与团支部书记——俺家老二克明分管知青工作。

早在前几年,就听说要修辛泰铁路,而且经过俺们公社的邀兔崖和谢家店。这不,十二月,辛泰铁路谢家店大桥建成了。这座大桥的建成,为全线通车打下了基础。

老二克明十八岁到十九岁,任第一生产队队长,二十岁选入本村团支部。在修建谢家店大桥的施工中,二十二岁的克明带队参加辛大铁路工程,全村三十六人参加铁路工程建设,其中有瓦工、石工、壮工。在辛大铁路工程建设中,克明带领的俺村民工负责七百八十米隧道的打、吊顶和彻筑两边石墙。在父亲的教育下,克明负责的工程质量全优,受到工程指挥部好评。七三年工程顺利竣工后,三十六人无一伤残、顺利归队。

响应国家的号召,俺村的水利工程建设一刻也没有放松。这一年,又建成了北山大渠至东升塘压河暗渠,总长六百八十米。还修建了长十三米,宽八米,深四米的“青池”,后来大队解体之后,“青池”九七年做为宅基变卖给了村民岳长亮。

老二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住在东屋也不是长法。村里划了一批宅基地,父亲要了一份。随后,父亲和二儿子克明利用早起晚睡的时间积极备料,准备起屋。好在前些年老二学了泥水匠,师兄师弟也不少。料备好了,开始盖新屋。邻邦相助,新屋盖起来了。老二搬进了亮堂堂的新北屋。

 

一九七五年初,邓小平被任命为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第一副总理、中央军委副主席兼总参谋长,正式主持党、政、军的日常工作。

俺村党支部重新做了调整。老大的干哥哥——老革命黄振奎的儿子黄庆年当了支部书记。

黄庆年,正值青年。一方面他继承了父亲的优良品质,二一方面,在村里这么多年的实践,使他对乡音民情非常了解。所以,他当书记,顺理成章,得心应手。而且,这一干就是十年!

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十年中,黄庆年扎扎实实、任劳任怨、不奸不贪,领着大家正儿八经地奔“四化”,南沙井有了新的变化,黄庆年在上级领导的眼中树立了良好的形象,被选为淄博市人大代表,以一票之差没进市人大常委会,也在乡亲们中得到了极好的口碑。

二叔卸下村支书,不用再担心别人戳脊梁骨,黄庆年上任,也要主持公道,老二克明终于有了“出头之日”——成为中共正式党员。

 

二月二十日,中共博山区委召开四级干部会议,贯彻中共山东省委农业学大寨会议精神。要求在区委的统一领导下,铺开岳阳、淄河两项较大的农业基本建设工程。

会后,淄河两条支流的俺们村和南博山乡,遵照区委的指示,开始了对淄河的统一治理。

在农业技术方面,也有很大进展。这年夏天,博山南部山区农民栽培山区旱田越夏西红柿成功。这意味着,西红柿的可食用期将大大延长。

学大寨,农业、林业一起上。俺村的林业,一直在市区的红旗单位,父亲连续十多年担任着林业队长,没少在这方面费心思。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活动到底怎么样?为了检验有无成果,也为了总结经验,以利再战,十一月二十八日至十二月二日,中共博山区委召开首次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带队干部和社队管理先进集体、先进个人代表会议。与会的知识青年代表二百六十五人,带队干部代表二十三人,社队先进集体和个人代表四十八人。

还是在年初,俺村接受首批知识青年二十三人。经过大半年的农村生活和参加劳动,知青们进一步认识到了农村的艰苦和粮食的来之不易。

这次区里的表彰大会,老二克明参加了会议,并抱回了一个“先进集体”的大红奖状,同时被评为知青管理先进个人。

为满足本公社的需求,也支援其他公社,郭庄人民公社引进了一个项目,要建设一个磷肥厂。经过论证,磷肥厂厂址选在俺村河沿北岸的老牛槽,占地大约有十亩。虽然地不多,但那里可是我们生产队的粮仓啊。心疼归心疼,还是得顾全大局。

磷肥厂建成后,俺村又修建了自磷肥厂北到于家台西总长七百米的水渠,续接护村堰下端七百五十米,修建从下河大堰水渠至东升塘暗渠,总长二百五十米,修建北山二十米扬程站一间,北山水渠一千九百米。

让上级表彰和让村民们满意的是,这年俺村的粮食再次“过长江”。再一次为博山区甚至是淄博市增光添彩。

 

俺家也喜事连连。前几天,老二才被区里评为知青管理先进个人,这不,老三克铸又被推荐上了淄博十三中。

说起老三读高中,那可是不容易啊。从俺村到十三中驻地东石马有十三里路远。那时又买不到也买不起自行车,只得向老大赶班一样,靠“十一号汽车”——双腿、双脚。

可与别人不同的是,虽然父亲没有要求,老三每天早晨不是挑水,就是担粪。干完活,擦把脸,泡个煎饼汤,背起书包就开始跋涉上学。

三年啊。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老三克铸各方面的表现都得到了学校领导、老师们的好评,常龙州书记、郭念平副校长、魏培玉主任,赵锦镛、陈邦仪、焦其孝、张振寰等老师都特别欣赏老三,给了老三很多的指导和鼓励。每逢学校有大型活动,代表学生出头露面的常常是俺家老三。开运动会,全校只有一个学生代表上主席台就坐,那就是俺家老三;学校与山东机器厂、石马水库驻军联合开大会,学校有一个学生代表发言,也是俺家老三。

常言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正是由于老三在高中打下了厚实的基础,才在后来的高考中金榜题名。

 

进入七六年,阴历四月二十一,老二克明有了第三个孩子,还是个闺女——这就是丽华。

七月二十八日,河北省唐山发生七点八级地震,震中强度达十一度。这次地震也波及到博山区,城乡有少数旧屋破墙倒塌,但是,没有人员伤亡。

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地震后的一天晚上,刘桂凤要去井台上看电视,丈夫于永明不让她去。她坚持跑去看。她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大地震的场面,而且,被夷为平地的正是她们在唐山居住的小区。

她看完电视,回到家里,对丈夫和老公公说了这个情况。老公公说:“幸亏你们没再回去,咱少了一家工人,保全了一家人的性命啊!”

说这话,是有原委的。前一段日子,唐山来人走访当年下放的于永明,说是上级有文件,家庭如有困难的可以转回原单位,恢复原来的工作和身份待遇。由于两人都不在家,当时在村里值班的于永清答复来人,“他们没有困难”——这也是为了维护村里的形象,来人就走了。事后,刘桂凤好不满意。现在摊上了这事,刘桂凤也暗暗庆幸,老公公这样说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又是一件惊天大事。九月九日,广播里传来了谁也不愿相信的消息——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逝世了。一时间,全村老少,无不痛哭。毛主席,领导我们建立了新中国,过上了安定的生活,他是人民的大救星啊。

十八日,全区数万群众到淄博市工人文化宫广场冒雨集会,沉痛悼念毛泽东主席。俺村也在学校的戏台上设立了庄严肃穆的吊唁灵堂,全村群众无不悲痛欲绝,痛哭失声。大雨倾盆,老天爷在落泪啊。一霎时,哪是雨水哪是悼念者的泪水,已经分不清了。

 

惊天动地的消息,再一次传来——“四人帮”被粉碎了!

计划生育形势严峻,已经不允许生第三胎。可是这一年,因为不算太严,再加上村里几个妇女干部也怀了第三胎。老大克新的媳妇也沾了光——十一月二十三,老大的小女儿向云出生。根据政策,于绍华在生孩子的同时,不得不做了绝育手术。

本来,儿女双全就不孬了,又加了一张吃饭的嘴,还是个丫头片子。老大媳妇就戏称她“多子”,意思是多着她。可是,母亲却喜欢不够,偏叫她“足(音ju,满足之意)子”。因为才粉碎了“四人帮”,华国锋上台,老大给小女儿取名向华,意思是向往中华,抑或是向领袖。可是,这个小女儿硬要跟姐姐排行,长大后,自己改名叫向云,老大也就随她了。

借水行舟。这年,俺村在知青家长——博山鞋厂的领导支持下,利用前年修建的大仓库,兴办了一个由支部副书记黄振田负责的制鞋车间。同时,成立了一个既负责村民盖房又对外承包工程的建筑队。建筑队以黄鹤年为首,老二克明也是其中一员。

村里,又从西北门桥头以西至北沙岔路修建了一段大堰,总长五百米。还修筑长湾以北大堰和从玉泉池至西沙桥的大堰,总长二百五十米。接下来,又修建了东河崖从大渠到二十亩地南头的南北水渠,总长三百一十米。

不幸的是,苦命的三婶因病去世,撇下了三个年幼的孩子,她这年才三十一虚岁。大姑来吊孝,与三叔抱头痛哭,姐弟情深啊!

从此三叔过上了又当爹又当娘的苦命日子。

 

进入一九七七年,博山区掀起了“农业学大寨”群众运动的新高潮,全区七万八千多名劳动大军奋战在农业生产第一线。

南沙井村粮食产量三“过长江”。究其根本原因,除了人的因素之外,配套的水利工程是连年增产的重要保证。尝到了甜头,村里又在河北岸修建了一口大治井,直径十米,深六米,修建了于家林从大渠至河北大堰一段支渠,总长二百六十米,整修机耕路六千二百米,整修南峪机耕路路三千米,桃花峪机耕路一千五百米,柴火峪机耕路一千五百米,北山后坡机耕路二百米。从此,俺们村主要产粮地块,几乎都可以用拖拉机运肥、耕种了,农业机械化的曙光已经出现。

 

坚强的毅力可以支撑病弱的肢体。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父亲感觉胃部不时一阵阵疼痛,而且疼起来不同以往。直到有一天,他正跟人抬着一段几百斤的大木头,胃部突然剧烈地疼起来。

大家一看,父亲的脸都黄了,冷汗一个劲儿的往外冒。送到卫生室,医生秦克厚说:

“大叔这病不是我能治得了的,赶快上医院!”

家里赶快给老大打了电话,把父亲送到了矿务局新博医院。在医院,老二全程陪同,端屎端尿,孝心感动了周围所有的人。老大的朋友在这家医院工作,老师是外科主治大夫孙连贵,而孙连贵是矿务局医院著名外科专家郭小远的弟子。孙连贵是这里的手术主刀。经过检查,诊断是胃癌。为了稳妥,又做了切片生化检查。最后确诊是胃腺癌,必须立即手术。

手术需要输血,弟兄仨争先恐后。其时,老大已经查出职业病,不适合献血,老二不适宜抽血,老三面临高考也不能让他抽血。那就自费买!

手术相当成功,切除了满满一罐头瓶的胃组织。医生打包票说:

“再活十年没问题!”果然,父亲手术后又结结实实地活了十二年。

父亲做了手术,解除了隐患。一家人欢天喜地。

十二月九日父亲出院,是老大找的厂里的救护车把父亲从医院接回来的。父亲出院这天,救护车到了北博山,老三从救护车上下来,去参加了国家刚刚恢复的高考。

“谢天谢地,俺孩子他爹好好地回来了。”母亲没有哭,而是跪下向着供桌上的神像磕了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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