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2日,埠口港沿岸海风吹荡,浪花朵朵,初春的寒意,已经挡不住广阔麦田的返青步伐,大地的绿意正在悄悄酝酿,刚刚结束的山东“两会”,南海已被省政府列为三个海洋经济新区之一,海洋经济正为这方土地带来新的生机与发展空间,带着如许的振奋,我来到埠口港顶子村老党员郭连水家中,与郭老一起重温烽火年代艰苦卓绝而又乐观向上的革命足迹。是的,对于今天的改革与发展,我们备感自豪,而为了今天的美好所流血牺牲的先辈,我们理应奉上崇高的敬意。
郭老知道我的到来,已早早备好香茶和对当年峥嵘岁月的重新开启之思,眼前的郭老依然身膀硬朗、思维清晰,对于那段光荣历史的再次触摸,老人难免有些激动,我们的话题,就从至今仍嵌在其肺部的弹片展开了……
死里逃生 紧急受命
1946年2月,我在当时的高村区下埠前村与其他青年集合正式参的军,被分配到华东军区9纵25师75团某班。我记得当时一人发了一支老套筒步枪、5发子弹。参加的第一个行动就是120里地的急行军,命令是让我们部队天黑出发,天亮前必须赶到目的地。那时候刚到部队,许多都是新兵,没有经过集中训练,大部分战士都跟不上,部队就这样跑跑停停,我在家天天干活,体格还算好的,天亮时,终于按时到达目的地,我一抬脚,鞋底都磨没有了,脚趾头都在外面窝窝着。后来才知道,我们是赶着去与大部队集结。1947年5月份,我就参加了陈毅、粟裕指挥的孟良崮战役。
说起我肺里的这块炮弹片,是在临朐战役时留下的,时间应该是1947年的7月,甜瓜正开花。这场战役的敌方是第8军,我们当时都称他“顽8军”,此前的南麻战斗华野4个纵队伤亡较大,本应休整一个时期。但敌第8军占领临朐,阻断我军向胶济线以北的后方通路,对解放区造成威胁,上面便命令二、六、九纵围攻临朐城,七纵阻援,各部定于24日发起战斗。事后才知道,由于这次侦察有误,临朐城不只驻扎一个团的兵力,也不是一般性的工事,所以导致战斗打得非常惨烈。而且当时打了七天七夜,下了七天七夜大雨,我浑身都泡得发白,火药根本派不上用场,战斗像拉锯一样打来打去。每次战前,各排都做动员,班长、排长等做好牺牲后谁
接任的安排,那时我已是班长,在这场攻城战中,排长被子弹穿喉牺牲,我接任排长。在接到命令撤退途中,飞来的炮弹片打中我,很长时间才知道中弹。这时我已不能行走,躺在担架上继续随部队转移。
走到惠民地段,担架队遇上了一架敌机,这架飞机发现我们后飞走了,不多一会,从西南面来了二三十架飞机,把天都遮上了,一个劲地朝我们扫射,慌乱中,我跌到了路北面的一条沟里,万幸中躲过了扫射,飞机走后一清点,我的战友、担架队员大部分牺牲了。由于我的伤比较重,部队首长就安排我到后方的河北吴桥荣军学校进行治疗、休养,手术没做成,弹片就这样一辈子镶在肺里,小东西虽然只有米粒大,但在里面时不时折腾我,可一想到我那些死去的战友,我的心里就知足了,比起他们,我还是幸运的。
大概在吴桥休养了3个月,部队突然接到命令,荣军学校选调120名排以上干部到刘邓所率领的中原野战军补充干部编制,其中就有我,1948年3月任河南军区宜阳县大队副大队长。就任时,刘伯承、邓小平分别于上午、下午给这些新上任干部做报告,此后我就参加了于当年底打响的淮海战役。
勇炸暗堡 荣立战功
现在回头总结才知道,淮海战役开战的具体时间是1948年11月6日到1949年1月10日。这次战役,我军参战部队60万人,敌军先后出动兵力80万人,历时65天,共歼敌55.5万余人,蒋介石在南线战场上的精锐部队被消灭干净,基本上解放了长江以北的华东和中原广大地区,国民党统治中心南京处处
于人民解放军的直接威胁之下。这场战役的意义我们当时非常清楚,上面宣传的这是一场决定性战役,谁胜了谁就得天下,说穿了这是场动元气的大仗。我所在的部队驻扎在河南一带战线,我的二等功就是那个时候立的。
在一次战斗中,我所带领的连队在进攻中受阻,原因是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暗堡,火力很猛,派去送炸药包的党员牺牲了两人,受伤好几人,战斗密密麻麻地打了一天,我方伤亡很重,部队无法向前推进,把我急得眼里都冒火。我观察了这个火力点,距我们的战壕40多米,中间很平,没有什么掩护体,我思谋着只有迂回前进。我不顾排长等战友们的阻拦,夹了一捆炸药包,一阵跑、滚、爬,迅速靠近了这座暗堡,一拉导火索把炸药包送进去,这个暗堡就给端了。
战斗结束时,战友都说,他们在后面看着子弹就在我身边一个劲地飞,我就像疯了,什么也不顾得了,这个山东大汉就是猛。
伏牛山下生擒匪首
淮海战役结束后,我于1949年四五月份参加了渡江战役、解放上海战役。印象非常深的是,渡江都在晚上进行,白天江上风平浪静的,一个船也没有,到了晚上满江都是船,整个战役将近两个月。我所在的连队分三只船过江,对面就是敌人的火力封锁线,其中一只在战斗过程中沉没,船上战友全部牺牲。解放上海结束后,由于身体的原因,我没有继续向南方推进,而是返回河南原部队,参加了宜阳县的伏牛山剿匪战斗。
我对伏牛山的印象特别深,一个是这里号称方圆八百里,树高林密,山势险恶,二个是我在这里的剿匪战斗中生擒了土匪头子胡群,荣立一等功。之后,由于体检没过关,没有北上参加抗美援朝战争,于1950年8月复员返乡。
剿匪与打规模战不一样,敌方分散,对地形熟悉,当时的伏牛山一带有十余个县,驻扎了我军一个军的兵力,加上地方民兵武装等,仅我所在的宜阳县就剿了半年,采取的战术主要是围困战、心理战,个个击破,稳扎稳打。我们所面对的是一个国民党残余与当地土匪的混合势力,有1000余人,匪首胡群无恶不作,经他自己亲手杀死的无辜就有120余人,战斗打到最后,敌方可以说是灯油都耗干了。有一天,我正在武装部值班,凌官店村一百姓急匆匆跑来说,他们村来了一个讨饭的,样子极像胡群。我一听,立即带领一个班的战士火速赶往该村。其实该村只有三户人家,经侦察,讨饭人正是胡群,目前只有他一人在场,听到我带队包抄,他便躲到了一座地窖。因为上级指示要生擒此人,所以战斗僵持了很长时间,为防止时间过长发生意外,我们经过短暂的合计,由一人喊话麻痹对方,两名民兵悄悄靠近窖口,同时跳入窖内,以突然之势,将胡群按倒在地,当民兵将他押绑出来时,我看到这个无恶不作的土匪头子已是长发披散,一幅困兽落败的样子。
后来,应百姓的强烈要求,经请示上级批准,公审大会上,胡群处以乱刀刺死的极刑,民心大快。
要说这日子真是不抗过,转眼我今年已经82岁了,党龄也有64年了,回想起来,一些事情还是像在眼前一样。虽看我现在老了,但我的心不老,在部队,我就有一个标准那就是听党的话,回到村里我也严格要求自己,做好一个老党员的带头作用,支持村支部的工作,有时村里有些解不开的疙瘩,我就两头说和说和,事就过去了,和平时期了,还有么比革命工作更难的吗?在子女教育上我也不让他们摆老革命子女的架子,要求他们处处团结人、尊敬人,能赶上新社会就是最大的福分!感谢党和政府,一直没忘了我们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