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乐德,今年84岁,住在文登市宋村镇山西村。1947年6月11号参军,在衡山村集结,到莱西受训半个月后,编制到三十军九十二师二十七团二营五连。
这时正是国民党军队对胶东进行重点进攻的紧张时候,我军为了保存有生力量,更有力地消灭敌人,我们在首长的带领下,夜间穿插过敌人的包围,跳到包围圈外,寻找战机打击敌人。敌人重兵压向胶东,情况十分危急。我们一律轻装匿声,把马蹄子用布包裹着棉花缠起来,走起路来悄无声的,把茶缸子、碗都包起来,免得行军时碰撞出响声,惊动了敌人,暴露了目标。敌人扬言要把我们赶到东海淹死,我们却叫敌人扑了个空,趁敌人回兵时的慌乱,把他们消灭了。
下格庄战斗很惨烈,这是我参加的第一次战斗。战斗开始是拉锯式的,打着打着就搅合在一起了,短兵相接,抱在一起摔跤、揪头发、撕耳朵、用刀砍、用枪把打,双方伤亡都很惨重。有人问我当时是否害怕,怕什么?打红了眼就不知道害怕,抱着一定要打败敌人,就是战死也要多杀几个敌人,不能亏本。两军相斗勇者胜,我们有信仰,有不怕死的意志,我们就会胜利。
灰山战役,由于我作战勇敢,荣立三等功一次。
解放莱阳的战斗打得非常激烈。我们牺牲了很多战士,老百姓的大力无私支援大大鼓舞了战士们的斗志。乡亲们把自家的门板都拆下来,用它修工事、做担架,乡亲们冒着枪林弹雨把热水、干粮送到阵地上,我们有理由不打胜仗么?是战士们舍生忘死在乡亲们的支援下打进了莱阳城。
我们是小跑步前进的速度赶到济南城外的,在这里共集结了4个纵队,战士们情绪激昂,听说要打济南,个个摩拳擦掌,只等一声令下,发起冲锋了。当年济南的城墙很宽,上面可以并排着跑两辆汽车,敌人依仗着坚固城墙,挖了很多三角布局的陷阱,里面插着削得尖尖的竹枪,人要是掉进去,必是穿膛而亡,并且修了很多明碉暗堡,布置了密集的火力网。王耀武认为把济南城布置的固若金汤,我们就难以攻破,他太小瞧我们解放军了。
济南战役打响了,战士们前赴后继,很快攻破了敌人的第一道防线。我们战士在前边冲打,老百姓紧跟上来送给养,送热水、热鸡蛋、馒头、包子、莱阳梨等,担架队快速地将伤亡的士兵抬下火线。
在我们冲锋的前方,遇到敌人的一个大地堡,里面有50多个敌军,多个机枪口向外喷射着密集的火力网,封锁的我们无法前进。我们用机枪也难以压住敌人的火力,冲锋的战士伤亡惨重,我们班只剩下三人了。向地堡送炸药包的爆破手,牺牲了一批又一批,我急红了眼,麻利地卸下身上所有的东西,轻装抱起一个50多斤重的炸药包,向地堡冲去。这个地堡离我们的前沿阵地仅有20多步,我连滚带爬、机灵地靠向地堡。敌人机枪孔射出的子弹在我身边、头顶“嗖、嗖、嗖”地飞着,我不知道害怕,脑子里只想着炸掉地堡,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战友牺牲在地堡射出的子弹下。我终于敏捷地靠上了地堡,拉响了炸药包后,迅速地滚爬离开地堡,回到我方阵地,这时炸药包响了,我又抱起一个炸药包在硝烟弥漫中跑步冲向地堡,我看到大地堡没有完全被炸毁,就将炸药包投向了地堡。这时,从地堡里扔出一个手榴弹子,打在我腿上,我腿一震,倒下了,但头脑清醒地意识到是敌人扔来的手榴弹。我没有犹豫,就势滚开,手榴弹随即爆炸了。我虽然受了伤,但逃脱了牺牲的一劫,那个扔出去的炸药包也将大地堡炸上了天,战友们听到爆炸声,就象听到了冲锋的命令,勇敢地冲向敌人的阵地。
济南解放了。原先首长在全军动员大会上说,要用三个月的时间打开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结果只用了15天就解放了济南。南京的国民党没有想到解放军这么快就把济南解放了,还在用飞机为王耀武的军队投送物资,我们把国民党军队的旗在一个空地上插了一圈,空中的敌机误以为那还是他们的阵地,就集中往下投放物资,为胜利后的我军提供了补给。
我是火线入党的共产党员。在解放济南的庆功大会上,师长亲自为我戴大红花,宣读嘉奖令。大会后,很多战地记者找我采访,我的战斗事迹登上了多家报纸,现在回忆起来,心里还美滋滋的。
我们进攻台儿庄是在晚上,台儿庄周围都是树掩罩着。那晚没有月亮,到处漆黑一片。开始我们的进攻很顺利,几乎没有遇到多大的阻力。可是靠近台儿庄,就连连遭到敌人零乱的冷枪袭击,而且命中率很高,不少战友遭到了敌人冷枪的打击。我们用机枪扫射,扔手榴弹打击,意图是扫清前进路上的敌人,可是毫无效果。这时,敌机嗡嗡地飞来了,投放照明弹,为敌军阻击我军进攻照明,却恰恰暴露了敌军布兵在树上,我们借着敌人的照明,向爬在树上的敌人射击,真是指那打那,敌人纷纷掉下树来,我们冲进了台儿庄。在淮海战役战场上,我胳膊挂彩了,到战场包扎所包扎,走错了方向,临近一个村,发现自己撞到敌人怀里了。村头敌人的哨兵拉着枪栓喝问: “什么人?”我赶快回答: “自己人。”趁敌人在犹豫,我转身拔腿就跑,敌人发现上当了,扔过来一个手榴弹,在我背后炸开了,我背部大面积受伤,但我跑回了阵地。经过治疗,背部留下了很大面积的一个伤疤,伤疤上没有汗毛,排不出汗,遇到阴雨天,背部奇痒,这种奇痒总是勾引起我对战争岁月的回忆,沉浸在回忆中,我也就忘记了背部的难受。
渡江战役的阵势,现在的人是难以想象的。上级一声令下,数不清的小船冲向了江南岸,战士、担架队、民工向江南涌去。敌人毫无目标地向江里打炮,敌人在强大的进攻阵势下,乱了阵脚。一颗炮弹在我们的小船边爆炸,差点将我们的小船掀个底朝天,我们迅速移动所站的位置,使小船平衡,大家用浆、手,一切可以用来划水的东西,齐心协力地划船,冲到对岸。
过江以后,我们打的较大的一仗是在上海的吴淞口,打了一天一夜。我们是抱着必胜的信心打的,敌人在谋划着奔逃的恐慌中应战,他们能不吃败仗吗?这一仗打过后,我们就忙着追赶兵败如山倒的国民党军队,我们用双脚跑着撵,每天至少要跑120里,敌人坐着汽车逃,不过到了那种境地,敌人很狼狈,汽车没有汽油了,就砍木头烧着蒸汽作汽车的动力,动不动就抛锚了,等着做我军的俘虏。打到厦门,厦门是一个孤岛,虽然高大陆很近,却没有桥,船也被敌人掠去了,我们就游泳冲上厦门岛,赶跑了敌人,解放了厦门。国民党在厦门留下了很多特务,我们防不胜防,经常遭到特务的暗枪袭击。我们初来乍到,对岛上的情况不熟悉,特务却多是当地的,他们借着人熟地熟,处处搞破坏活动,我们依靠群众,搜捕特务,为刚解放的厦门建设扫清障碍。
在解放战争中,我先后立二等功两次,三等功三次,四等功多次。1950年,我以排长的身份在上饶带着新兵,乘火车奔赴抗美援朝的朝鲜战场,后来因伤重复员回到家乡。
(于书淦朱树森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