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笔从戎话当年(李东明)

17288 发表于2020-01-21 14:44:34

惜别恋情

    谢怀玲,是我14岁时在广东梅县松口区中学读书时的同班同学,是大家闺秀,不但人长得漂亮,还是个才女。那会儿,我对她只有仰慕,不敢高攀,但始终念念不忘。1935年6月,日本帝国主义利用国民党的不抵抗主义,加紧对华北侵略,签订何(应钦)梅(华北日军司令)协定,迫使国民党军队撤出平津和河北,接着策动华北五省“自治”运动。整个华北危在旦夕,北平学生在共产党领导下,于12月9日举行声势浩大的抗日救亡游行。由于学生40多人被打伤,第二天,北平各校学生举行总罢课。十个大中城市的学生也先后罢课并示威游行,著名的“一二·九”学生运动开始了。

    敏锐的广东老共产党员林玉明借“一二·九”运动的东风,发起青年读书会,介绍阅读抗日救亡书刊,开始有四五十人,后来发展到百余人。林玉明又组织起共产主义小组,除了老党员、老共青团员,新人就是我和我的亲密同学李显云、林汝舜。共产主义小组的主要任务,一是负责领导松口的救亡运动;二是准备找到党组织。随后各进步团体也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我和梁隆泰组织了以店员、工人为主的大众读书会,后来发展到三百多人;李显云、谢影负责组织起白燕剧社,一百多名社员演唱抗战歌曲和话剧。李显云组织的民众歌咏团,或活跃在公园、街头演唱,或分散流动教唱抗战歌曲,演唱的歌曲有《义勇军进行曲》、《开路先锋》、《大路歌》、《松花江上》、《铁蹄下的歌女》、《新女性》、《渔光曲》等,抗日救亡运动风风火火。

    这年,接触马列主义有年余的我已担任了汕头市《汕报》和《梅县民报》驻松口的记者,并兼任林玉明创办的《东方民报》记者。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革命串联活动也开始扩大,我自然忘不了已在小学任教的谢怀玲。串联她的初衷,既是那段忘不掉的情结,重要的是希望她能跟我在一起抗日。由于经常联系,我们的感情也一天天亲密起来。

    1936年3月,春暖花开的季节,我向谢怀玲建议,邀七八个同学到她家附近的景点——元魁塔一游。她高兴地说:“欢迎光临!”

    元魁塔为八角形建筑,共9层,40多米高,是明朝崇祯二年吏部侍郎翰林学士李二何首倡集资建成,距今已有370余年。我们一行人登上古塔顶,只见梅江从塔下浩浩荡荡地逶迤东去,两岸美丽如画,南面峰峦叠嶂,塔下是“塔下潭”,水深十多米,北面郁郁葱葱的树林里,隐隐现出了大片白屋,这就是怀玲的家乡铜琶乡。

    下塔时,我和怀玲走在最后面,怀玲的手放在我肩上,第一次与心爱之人如此近距离接触,我全身好像通了电,说不出的兴奋。

    下了塔,我们来到怀玲家。受到怀玲母亲的热情接待,我们在谢家美食一顿。我是恋恋不舍离开的。看得出,怀玲也有同样的心境。

    1937年1月,老党员陈仲平与中共汕头市工委取得联系,书记李英来松口,先批准恢复陈仲平党组织关系,然后发展我和李显云、林汝舜、王勉入党,在我家开会,五人宣誓加入中国共产党,建立了梅县第一个党支部,陈仲平任支部书记。我很兴奋,很早就想加入共产党,但苦于找不到党的关系。

    一天,我接到怀玲的玉照,犹如革命紧张空隙甜美的小憩,喜出望外的我立即写信给她,婉转地告知,某某同学结婚了,问她有何感想?不愧大户人家的女儿,她爽快地复信说,很羡慕!愿和你结成终身伴侣。喜从天降,激动、兴奋!很快,我意识到摆在面前的两条路,要么追求个人的幸福;要么追求国家的幸福,二者必居其一。几天后,我去信说:“得到你的爱,我三生有幸!我们不是要抗日救国吗?我们还年轻,是不是推迟几年?”

    以后,汕头市工委来信,由松口党支部组成梅县临工委,成立华南人民抗日义勇军梅县大队,松口支部,成为中共梅县临工会,我任梅县工委书记。在此以后,我又投笔从戎,参加到红军游击队中。

    1938年1月,闽西南红军改编为新四军二支队,我担任教育科长一职。福建省委组织部长方方找我谈话,命我回梅县向韩江工委传达省委指示,动员青年参加新四军。

    这时,我和怀玲音信不通已半年多。听到我回来的消息,她和她的妹妹一起来看我,大家很高兴能见面。我介绍了情况,提出她参加新四军的问题。我是多么希望她点头同意啊!可她却说,妈妈会哭死的。我开导她,干革命是要自我牺牲的,只能由自己下决心。结果,我们只好依依惜别,结束了这段美好的初恋。

    我与i身j怀玲的恋情并非花前月下,更没有卿卿我我的轰烈,但对决然放弃的我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的。

    挺进江南

    1938年2月,日寇已占领了上海南京,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新四军则分头集结抗日力量。

    我所在的闽西南红军游击队已整编新四军第二支队,张鼎丞任司令员。3月1日在龙岩县白土乡誓师北上抗日。前来白土乡送行的群众、家属数千人,出现了送子当兵、送郎上前线的激动场面。在热情的锣鼓、鞭炮、口号声中,新四军二支队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进江南。

    从龙岩县到长汀县,翻越崇山峻岭进入江西瑞金,山岭逶迤、林深树密,苍劲青松,潺潺山泉,踏着崎岖山路,很有几番“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味道,沿途受到群众热情欢送。

    广东福建参军的百余名知识青年,除分到营连任文书、文化教员,党员分配到政治部(处)任干事外,另外60人参加了宣传队。由沈尔七率领的菲律宾华侨回国服务团20多人,也编入宣传队,他们每人都有一只洋式军乐器。宣传队长彭冲工作能力很强,组织我们沿途张贴抗日标语,散发抗日传单,宣传抗日十大纲领。到了宿营地,就开展各项活动,唱歌、演剧、演讲等。部队所到之处,沿途群众便奔走相告“共产党来了!红军来了!”我们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曙光。

    我和宣传队的同志一样,身背重十余斤的毯子、衣服包,过着战士的生活。

    我最繁重的工作,莫数大休息时要向连以上干部宣讲中共中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自知水平很低,只好日夜攻读,现学现卖,行军后也不敢休息,不是看书、就是读文件。幸好我每次宣讲完毕,张司令员都要联系实际,针对干部思想问题加以发挥,由于司令员的发挥,这课也就基本圆满了。同时,我还兼任着《火线报》的编辑出版工作。

    有一天,张司令员单独请我吃团鱼,我受宠若惊,很拘谨。司令员只跟我闲聊,还不停地要我多吃,看到他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样子,我也就不再感到拘束。事后我想,大概是司令员对我的工作还算满意吧。

    4月中旬,部队到达歙县岩寺休整。从玉山县进入浙江省的常山县,从开化县进入安徽省屯溪市,部队所到之处,严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但秋毫无犯,而且军民亲如一家,与国民党的部队形成鲜明对比。

    时任二支队副司令员的粟裕,率浙南红军游击队也同时到达歙县岩寺,整编为二支队第四团第三营。新四军军部决定,组织先遣支队,由二支队四团三营及一支队派出部队组成,粟裕任司令员。4月28日即开赴江南敌后,实行战略侦察。二支队在岩寺休整一个月后,于5月底到达新四军军部驻地泾县,6月中旬越过日寇芜湖铁路封锁线深入敌后。粟司令员率部队于6月17日在镇江城郊卫岗设伏,击毙日军野战炮兵第五旅团司令部土井少佐、梅泽武四郎大尉,并毙伤日军官兵20多人,毁军车4辆,缴获长短枪20余支。首战告捷,打破了“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全军振奋。从此,南京城郊,铁路沿线,长江两岸,到处都响起了新四军抗敌的枪声,日伪军闻风丧胆,新四军军威大振,沦陷区民心振奋。

    陈毅闻讯写下《卫岗初战》诗一首:

    弯弓射日到江南,终夜喧呼故胆寒。镇江城下初遭遇,脱手斩得小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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