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者:临沂解放后,你们做些什么呢?
崔永进:临沂解放后,我们中队接到通知要进临沂城内,从炸掉的口子进去之后在天主教堂里住两三天。在城外机场,所有攻城部队受到司令员兼政委罗荣桓的检阅。我们中队也受到了表扬。第二天就返回费县,两j天后得知日本投降了:
攻下临沂的当天,中共中央决定从山东抽调4个师12个团共2.5万至3万人分散经海路进入东北,并派萧华前去统一指挥。目的是同国民党争夺东北,夺下东北,中国革命胜利会更快到来。9月19日,中央又要求山东主力部队及大部分干部迅速向冀东和东北行进。于是,九十月间,山东有6万名指战员和4000多名干部去东北。但当时我们一无所知。
我们“抗大”一分校教职学员在参教处处长邸怀珍和政治处代主任徐洪才率领下,从费县出发,一直往东北方向行军,也不知道去哪里、干什么去,就这么一天一天走,经莒县、诸城、高密、平度、莱阳等地,一直走到山东黄县龙口(现龙口市)和栾家口。在龙口南边四五里地,部队停下来脱下军装换上便服,每人发两个苹果。晚上我们进入龙口,第一次见到电灯。龙口是个港口城市,在西北角有个码头,有条路一直通到海里。夜里12点左右,我们从码头上船,至于去哪里还是不晓得,在海上航行了一天两夜。海上国民党的船只和军舰来来往往,我们坐的是有3个桅杆的帆船,一个排一艘船,一个中队大约三四艘船。到了白天,海上一点风也没有,海面平静得比水塘的水面还要平,我们的船就不动了,在海上停了一天。有人晕船晕得厉害,帽子都扣在脸上,一拿下来就吐,到最后胆汁都吐出来了。当时上级告诉我们,如果国民党的船过来检查,就把枪用绳子拴住丢到海里,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但是后来也没来检查。
第二天晚上七八点钟,我乘坐的船终于到辽宁省庄河县(现属大连市)登陆,一上岸两条腿像瘫了似的站不起来,花了好几个小时才走到县城。与我们一起出发的另一条船,由于海上航行迷了路,飘到旅大去了。结果被苏联红军扣留。但后来人还是被放了回来,到了庄河。由于白天在海上没有好好吃饭,我们那晚到庄河县后,晚上12点多炊事员立即烧饭,我们都是第一次吃大米,炊事员之前也没见过烧过米饭,没有淘米就直接烧了,所以里面好多沙子。后来就知道怎么烧米饭了,烧得也好吃了,米饭又黏又香。过去,这个米叫“朝鲜米”,是日本人仓库里的。
在庄河县里住了两三天后,又不停地向东北方向行军,到达与朝鲜交界的边境城市安东(现在叫丹东),住在原先的日本军用仓库里。安东的对岸是朝鲜的新义州,江面上有鸭绿江大桥。日本人投降之后,安东这个地方变成了真空地带,没人管了,所以仓库里面枪、子弹、钢盔、大刀等满地都是。
后来听说,“抗大”一分校的大部分学员,开赴吉林省通化市,于1946年2月并入东北军政大学,改为第三支队。
还有一件事,发生在我们还没有到龙口的时候。部队正在行军时,头顶上突然飞来几架飞机,从我们队伍的头上飞到末尾,又从末尾再飞到前列。飞机飞来时,我们赶紧伏倒,飞机飞走了就起来,再飞来再伏倒。那飞机并没有打抢,就是不停地超低空飞行。结果,我们队伍里的那些马和骡子给惊着了,到处乱蹿。不知道是苏联红军的飞机还是美国人的飞机。我看得很清楚,那些飞机机身上有红色五角星,五角星外圈有黄色镶边,飞行员身穿黄色呢制服,飞机在转弯时飞得较慢,所以我们看得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