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武回忆攻克土窨子

Admin 发表于2015-12-10 10:55:50
一九三六年九月,原红二十五军(属十五军团)在岳堡、王家屯庄一带,经过激战消灭了于学忠、马鸿逵主力的一部分,残余匪军一部分向靖远方面、另部分向会宁方面逃窜,我军决定追歼逃向会宁方面的残敌,为二、四方面军与一方面军会师扫清障碍。
到会宁要经过郭城驿,在郭城驿南约十公里处的一个土围子内,有一个反共保安团共约二百余人,这些匪徒们在此已盘踞了二十五年之久,平时他们除了抢劫老百姓的牲口、粮食、衣物外还派捐派款,敲诈勒索无所不为,当他们听到红军要经过那里时,为了抵抗红军,就抓了一些老百姓挖窨子,当炮灰,老百姓恨之入骨。
匪徒虽为数不多,但不消灭它不仅对老百姓是一个长期的祸害,也将使我军从打拉池到会宁这条前后方交通要道受到严重的威胁。因此,上级决定消灭这股匪徒。郭城驿东面是光秃秃的土山,匪徒们的老巢就在一座山脚下的一个窨子里,这个窨子挖在一个窑洞里面,是利用古时的一个阵地挖成的,从外边看只是一个普通的窑洞,窑洞口还有两扇铁皮钉起来的门,走到窑洞最里边有一条很深的沟,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很难爬上来,沟的那边又挖了一个小洞,洞口刚够一个人弯着腰出入,由这个洞往里走,曲曲折折约有一百多丈深,这是窨子的正身,里面比较宽敞,在窨子的壁上又有不少的小洞,每个小洞都有一条道,向窑洞口方向伸出,每条道的出口处只留下一个枪眼,这些枪眼分布在窑洞的上面,射击范围足以控制住通向窑洞的一条必经的狭窄的小道。要想打进窨子是很困难的,从正面射击吧,窑洞外面除了那条小道外,下面就是山坡,无立足之处,对面也是一座光土山,无处隐蔽;从山沟里往上打吧,只有挨打的份儿,从上面或左右边打就更不用说了。据说过去冯玉祥的部队围攻了二十多天也没攻下,当然匪徒们认为这是一个天然的保险柜,是万无一失的了。
担任歼灭这股匪徒的是我们二十五军七十三师九团,我那时在这个团的三连当班长(这时营的建制已撤销),这之前一连的同志们连续攻三次都不能靠前,还牺牲了六名同志。九月八日,团长把任务交给了我们三连,每个排都争着要求担任主攻,最后连长把主攻任务交给我们排,排长又确定我们班担任主攻。我向全班宣布了战斗任务,大家都高兴得要跳起来,一致表示,攻下窨子,为被害的老乡除害,为牺牲的同志报仇!可是怎么打法呢?
根据一连的经验硬打是不行的,即使打进了窑洞,窨子是打不进去的,这样不但牺牲大而且还会毫无结果,经过大家研究,决定先用炸药炸开一个枪眼再用烟熏,柴火好搞,要爆炸却没有炸药,我琢磨了一会儿,想起了手榴弹能爆炸,但一个力量太小,于是我提出:“用手榴弹绑成捆儿当炸药也许能行。”全班同志也认为这个办法行,接着问题又来了,要把手榴弹绑成炸药捆还没有绳子,跟老百姓借吧,这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拿吗?更不行,怎么办?最后我决定脱下一条单裤,把裤子撕成条当绳子,虽然那时天气已渐凉爽,我只有两条单裤,一时也不能补发。还有,要炸枪眼,还要用梯子,因为窑洞的附近都是刀削般的陡壁,有两三个人那么高,梯子就只得跟老乡借了。
大约二十分钟光景,一切都准备齐全了。攻击的信号发出了,掩护部队虽从左侧向敌猛烈射击,但无济于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我们先从窨子的右侧迂回到山顶再从山顶往各个枪眼处扬土,弄得尘土飞扬,以挡住敌人的视线,使他们看不到射击目标,然后我们乘机从山右侧转到通向窑洞的唯一的小道,直奔窑洞口,我背了绑好的两个炸药捆儿,还扛了一个梯子,说也奇怪,当时不知哪里来的那么一股劲,也许是对匪徒们的仇恨吧,一口气跑了三十多米,跑到窑洞的左下侧一个枪眼下边,找到一个窝窝,我刚要卧倒看看下一步怎么爆炸的时候,敌人发觉了我,不知从哪个枪眼里扔出几个手榴弹来,我一看赶紧往窝里一趴,轰隆轰隆几声,手榴弹就在窝窝边不远爆炸了,还好没炸着,只是我的头被震得昏昏沉沉的。窨子里的敌人在高兴地说:“这个共匪肯定被我们打死了。”可能是敌人的指挥官说:“弟兄们,坚决守住,共匪是攻不进我们窨子的,这个窨子过去冯玉祥的部队围了二十多天也没攻下。”
我暗想:“狗崽子们先别吹,等一下我先给你们几个铁馍馍吃,再给你们一顿饱烟抽。”正在敌人高兴的时候,我把梯子一竖爬了上去,把绑好的炸药一下子塞进了枪眼,枪眼前的敌人知道不妙,呼啦啦地往里窜,我把导火索一拉,一弯腰,“轰”的一声,枪眼炸了一个大窟窿,后面的同志也趁势将右边的一个枪眼炸开了,这下大概炸伤了几个匪徒,只听得里面“爹呀!妈呀!”的乱喊,枪眼前的敌人都赶紧往窨子里钻,后续部队很快地上来了,一部分守住窑洞口,以防敌人冲出来,一部分则把预备好的柴火一捆捆地塞进刚才炸开的两个枪眼里,因为每个小洞与窨子都相通,借着空气的对流作用,火苗和一股股的浓烟直往窨子里蹿,烟子由这个洞里进,通过窨子又向其他每个枪眼里跑,所以躲到哪个角落里也不行,开始窨子里的敌人还没什么动静,一会儿,只听得里面闹哄哄的,大概是呛得受不住了,不多会儿工夫,身子差的就昏倒了,体质好的就爬到洞口喊:“别熏啦!我们缴枪!”
我们一边叫他们快出来缴枪,一边派人去扑灭火,但因为窑洞口被匪徒们都用土堵死了,想出来也出来不了,等我们把火扑灭,他们都已经昏倒了。附近的老百姓听说我们打垮了反共保安团,都跑来看,有许多人还挑着开水和饭送了来。老乡们听说土匪都憋坏了出不来了,纷纷帮着用杠子将窑洞门砸开,我们派人带着一些老乡进去,才把那些家伙都拖出来,摆在一个坡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点点数真是一个不少。
窨子里除了枪支弹药外,还储备着不少的粮食、梨、家具等物,这些粮食、水果足够匪徒们吃三个多月的。我们把这些东西分给了老乡们,土匪中有的是被抓来的也都让他们回家去了,那些老匪徒则被送到部队的保卫部门去了。
从郭城驿到这个土围子一带的老乡们,知道了这个消息真是个个喜笑颜开,街道上贴着“红军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为老百姓除了二十五年的祸根子”等标语,接着我们就向会宁进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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