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说二、四方面军的同志们经过了雪山、草地,冲破了敌人的重重阻拦,克服了人间少有的艰险困难,现在就要和我们会师了。这个喜讯对我们陕北红军来说,除了能增强我们的战斗力量和革命友谊之外,更重要的是能使我们学习到二、四方面军同志们克服困难、坚忍不拔的精神。于是大家都满怀兴奋的心情,酝酿如何迎接阶级兄弟们,有的拿出自己仅有的一套衣服,有的准备了自己从家带来的鞋子……但是都感到这些礼物远远不够表达自己的心意,总想打开几个城镇,准备充足的粮食和胜利品,让二、四方面军的同志们吃得饱,住得好,顺利地到达陕北。在打拉池我们休息了几天。
很快传来命令,让我们继续向南进军,打开会宁,陕北红军将在那里与二、四方面军会师。同志们听到这个消息,都高兴极了,感到这才是可心的礼物,决心一定要打个漂亮仗,拿下会宁,用胜利来迎接二、四方面军。与我们一同打会宁的部队,还有十五军团骑兵团二连和七十三师的一个团。因为迎接兄弟部队心切,同志们的情绪十分高涨。
三天三宿的急行军,部队到达离会宁一百三十多里的一个小镇子打尖,稍事休息之后,下午三点又出发了。我们原准备在第二天拂晓前赶到会宁,赶到离会宁还有三十多里的时候,东方已现出一丝鱼肚白色,参战部队还有一部分落下我们很远,停下来等吧,怕耽误战机,好在城里只有刘保堂的一个保安营,兵力不强,我们两个骑兵连足能对付。于是我们仍继续纵马前进,大路上卷起了一股股的烟尘。会宁,这座高原古城,依山傍水,坐落在一个半山坡上,祖厉河水由西北绕古城墙静静地向东南流去,河水不深,但从上游冲下来的黄沙使水浑浊,看不见底。
城外有两座小山,高约一千五百米,站在西南的那座山顶上,能鸟瞰全城,是控制会宁全城的好地势。我们两个骑兵连赶到会宁城边,先头部队一连二排骑马冲进了城门,看守城门的两个哨兵懵懵懂懂摸不清是哪儿来的队伍,愣了半天,等他们弄清了,我们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的胸前。这两个家伙当时吓得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乖乖地缴了枪。先头部队派出了四个战士,敏捷地登上了城楼。里面住着敌人一个班,大部分还没有起床,有两个虽然坐起来了,但还没有睁开眼,低着头在床上打盹。我们到了跟前,举枪对准他们说:“不许动,你们被俘了!”“别穷逗了,迟早也有这一天。”有一个小子眯缝着眼稀里糊涂以为是他们的人闹着玩。
挨门的一个敌人,看清是我们,结结巴巴地说:“红……军……来了!”满屋十来个敌人嗷的一声,乱成一团,有的把头钻进了被褥,有的往床底下钻,还有的连衣服也没穿就想爬起来拿枪,然而他们打错了主意,我们一枪未放就把这个班收拾了。进了城,我们分两路出击,骑兵二连向保安营的兵营插去,我们一连一排箭似的向伪县政府奔去。伪县政府的大门关得紧紧的,踢了一阵也没有开,几个战士不耐烦地朝门里打了几枪,还是没有动静,原来敌人已经闻风逃窜了。我们只好爬到墙上,跳了进去,才打开大门。
打进了伪县政府院,还有二十多个职员没跑,他们吓得浑身发抖,灰溜溜地躲在地洞里,或藏在柜子里。经过我们搜查,把他们都找了出来。“你们县长到哪里去了?”“他刚从……小门跑出去,穿的是一件古铜色的褂子……”一个小职员结结巴巴地告诉我们。我一听可火啦:“狗崽子,跑不了,一班长带上人跟我来。”
我带领了二十多人,朝后面的小门追去,出后门一拐弯离城不远有一条水沟,水沟边上有两个人的脚印向前伸去,走着走着脚印忽然不见了,经过一番寻找,发现在水沟拐弯处有个黑洞,他们一定是躲在洞里。战士们停了下来,往里喊话,可是没有一点回音。“你再不出来,就扔手榴弹了!”但仍然没有一点动静。战士们喊得不耐烦了,忙着就要往里冲,被我拦住了。我想了一下,命令张喜才带上三个手榴弹,拿着我的手枪偷偷地摸了进去。他进去不久,就听见两颗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敌人的喊叫声,一股硝烟气味,从洞里冒出来。果然,这个洞里藏着伪县长和一个职员,这两个家伙临被炸死时,手里还拿着手枪,企图抵抗。这时传来二连的胜利消息。
他们和我们分开后,直取保安营的营地。到得那里,敌人正上早操,他们往里一冲,敌人没有抵抗就乱营了,当场俘虏二百多名。我们回到城里,立刻组织群众工作组,深人群众调查,准备发动群众开辟工作,另抽一部分人占领了伪县政府的粮库,没收了几家官僚资本的商店,没收的粮食和各种布匹、鞋袜等整搬了一天半宿,仅我们那个排搬的粮食就有一万多斤。城里有些群众主动帮助我们搬粮食,我们分给他们一些衣物,他们十分感激。其他的物资粮食都集中起来,准备迎接二、四方面军的同志们。
第二天中午,由刘保堂亲自率领了两个保安团从西南方向包围了会宁,在城门外北关被我们来了一个下马威,他本想一气吃掉我们,但没有攻下来,只好住下来跟我们干。我们虽然没有守城的经验,但战士们心里只有一个目的,为了迎接二、四方面军,哪怕是只有一人一枪也要守住会宁。当时战士们的士气十分高涨,因为兄弟部队就要来了,只要我们坚持住就是胜利。入夜,因为城外工事不便防守,我们从北关撤到城内。敌人一看,以为我们要败,气焰更加疯狂,连夜连续发动了两次进攻,但每当他们攻到城跟前,都被一顿手榴弹打回去了。我们有计划地撤到城里,依靠城墙迅速筑起了一条长五百多米的工事,以天然的优势,居高临下,迎击敌人。秋天的夜晚,虽然天空闪着几颗星星,但城防一带仍然是一片漆黑,为了不让敌人晚上偷偷地爬上城来,群众自动地把家里的灯献给红军。
一时城楼上挂上了马灯、麻油灯等各式各样的灯笼,五颜六色,万灯齐明,把一个会宁城照得如同白天一般。几个偷偷爬城的敌人,什么也没有得着,都被我们揍下去了,留下来的只是几具死尸。刘保堂在城下干瞪眼,没法子。第二天,刘保堂恼羞成怒,一清早就集合了全部兵力,来了一个总攻击。有一个家伙扎着武装带,拿着一根文明棍指手画脚赶着保安队往前冲,我们的副班长朱凤才想这小子一定是一个大官,于是集中火力向他射击,这个家伙随声倒下去了。
周围的敌人一看,指挥官被打死了,再也不敢往前进,哗地一下,全都垮了下去。敌人硬攻,没有把会宁攻下来,就改变了花样,企图以重武器和一个团的兵力攻下我城外小山上的制高点,然后再打会宁。我扼守在山顶的一个排,依靠山上的小土围子工事和陡坡,连续打退了敌人四次进攻。敌人疯狂地用迫击炮、重机枪向我制高点射击,不但没有奏效,相反的,炮弹落到自己进攻的士兵身上,打死不少人。
战士们看到这种情形,拍手大笑,高喊:“打得好,打得妙,再来一个要不要!”在工事里的战士齐声喊“要”。这声音传到敌人的阵地,使敌人更加胆战心惊了。从中午打到天黑,敌人没有前进一步,这帮土匪部队,又气又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晚上,他们乱打了一气炮,到下半夜一点动静也没有了,第二天天刚亮,我们才发现他们已经逃跑了。原来是他们打了两天两宿,一无所获,却死伤二百多人,估计再继续打下去也没有好处,特别是他们也已知道二、四方面军就要到了,一方面军十五军团七十三师的两个团也已增援上来,狡猾的刘保堂知道再战对己不利,所以脚掌上抹油,带上了自己的两个团溜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专心准备迎接二、四方面军的同志了。
准备礼物的,写标语的,搞得热火朝天,转眼间会宁焕然一新,满城都贴满了“欢迎英勇的二、四方面军的同志们”、“向劳苦功高的二、四方面军致敬!”等标语。广大群众还组织了欢迎队伍,敲着锣鼓,练习秧歌。不久,上级传来命令:城内只留七十三师一个团迎接二、四方面军,我们两个骑兵连要继续追击那股逃匪,不能亲自迎接,同志们都很惋惜,再三拜托留下的部队好好地招待二、四方面军的同志。
我们恋恋不合地纵马离开会宁向西奔去,不时回过头来远看会宁城,阶级兄弟们是否来了。就在当天的下午,二、四方面军到达了会宁,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一、二、四方面军在会宁的胜利会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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