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的孩子真无奈
山东的德州相邻河北省,自古以“扒鸡”美食天下闻名,李纲就出生于那里的恩县农村。小时候,家里的人口多,父亲决定不要一分钱,把李纲送给别人。对方是邻村的一户中农耿老头儿,开办了一座油坊,只是缺乏儿子传宗接代。
这天,爸爸领着李纲,来到了邻村的耿老头儿家。耿老头儿一见到李纲非常高兴,马上招呼父子俩吃饭。当李父离开回家,耿老头儿就把李纲领到油坊,找榨油的长工理发。理发途中,剃头刀没有磨快,刮得李纲的头皮火辣辣地疼。第二天,李纲被耿老头改名为耿金山,领到学校去读书。小学生们看见来了一张陌生面孔,知道李纲是抱养的孩子,围上来嘻嘻哈哈地摸他刚剃的光头:“你是被抢来的,还是要来的?”初来乍到,李纲只有忍受着别人的欺负。一个多月里天天如此,李纲实在忍受不了了。一天晚上,耿老头儿睡熟了,李纲悄悄地起床,埋着头往家里一阵猛跑。半路上有两个恐怖的地方,一个叫迷魂阵,岔路特别多,据说是宋朝时穆桂英摆阵之处;另一个叫曹家坟,是一座乱葬坟岗子,常有鬼火和夜猫子叫唤。今天晚上要回家,李纲什么都不怕了!
第二天清晨,耿老头儿不见“儿子”,追到李家要人,李纲说什么也不愿意回耿家。
因为李家没有收钱,耿老头儿也无可奈何地返回。“你回来就干活去吧!”父亲叫李纲下地耕种,小小年纪干起了重体力农活。这年,山东发生干旱,老百姓扒榆树皮当粮食,城里的慈善机构施粥。每天凌晨2时,李纲就和哥哥起床,到城里去排队,由慈善机构的人员,一人发一个牌。然后凭牌要回2碗粥,再带回家里,掺上榆树叶煮,一家人暂时充饥,才度过一个寒冷的冬天。
1937年,“七七事变”之后,中国军队抵挡不住日军的进攻,纷纷向山东境内撤退。那天深夜,一支后撤的军队路过家门,不少人不是伤了脚,就是断了腿,行走得非常缓慢。李纲和父亲、母亲趴在窗户上,悄悄地往外瞧,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抗战的民众如野火
当年10月,日本兵打到恩县,乡亲们行动起来了,成立了许多地方性的抗日组织。
山东自古是习武之乡,老百姓拿出了红缨枪、三节鞭、还有鬼头大刀等平时练武的器械,穿上能“避邪”的红兜兜背心,声称“刀枪不入”,在“洪门”武馆的带领下,准备同小日本决一死战。当时,老百姓缺乏科学知识,专门组织了一支奇怪的队伍,每一个男子汉都打着赤膊,一手摇扇子,一手挎篮子,说只要是日军的子弹、炮弹打来,只消将扇子一摇,子弹、炮弹就会掉进篮子里去。一场残酷的家乡保卫战开始了,乡亲们挥舞着大刀扑向日军,有的还提着铡草的铡刀,不断地向鬼子头上砍去,以血肉之躯同飞机、大炮武装的日军较量。战场上血肉横飞,死伤的人员不停被抬下来了,放在村口的小庙旁,全部躺在门板上,由于没有医生救护,一个个负伤的人痛得大喊大叫,有的人拼命地骂鬼子日本:“狗娘养的,老子变成鬼都不放过你!”
地面上打得你死我活,天空中日军飞机狂轰滥炸,恩县县城烧成熊熊火海,逃难的人如蚂蚁乱阵,跑出城四处逃命,日军趁机俯冲扫射,男女老少如多米诺骨牌倒在血泊中。
小小的乡村,日本人都不放过,派来了3架飞机轰炸,炸弹落在文庙四周,炸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吓得李纲哇哇哭叫……
一夜之间,恩县沦陷了,老百姓过着亡国奴的生活。这时,八路军暗地到恩县活动,建立起地下的民主政权,同日本占领军打游击。八路军的力量发展到恩县,日军经常在白天出城“扫荡”,一到夜晚,乡村又是八路军的天下,双方展开“拉锯战”。
一次,李纲生了病,患的是腮腺炎,脸颊肿得像泡粑。李纲实在挺不住,父亲才叫他去小集上看医生。小集上有一个看西医的医生,“洋医生”只给抹了一点碘酒,李纲觉得脸颊凉幽幽的,不那么痛了,就往回家的路上走。刚走出小集,李纲就立刻吓了一跳:一排扫荡的日军汽车停在公路上,有一个指挥官拿着望远镜四处张望。
“小孩,你的站住!”突然,一个日本兵将手中的步枪一横,拦住了去路。
李纲的心不觉往下一沉:“我……”
“这个的,有?”
这时,日本兵将两手合拢,用拇指和食指围成一个圈。李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木然地站在原地。
“咕咕咕、咕咕咕……你的明白?”
日本兵见李纲不懂,先张开两臂上下扇动几下,接着又张口学老母鸡叫。这下,李纲明白了,日本鬼子是要找鸡蛋,便摇了摇头。
“八格呀噜!”
日本兵一下起火,顺手抓起靠车门处的十字镐,举起来就要朝下砸。站着的李纲一见不妙,将身体一缩,钻进汽车轮胎下,一阵乱蹬乱爬,飞快地穿出汽车底盘,顺势滚进旁边的高粱地,好歹拣回来一条小命。
日军的暴行失人性
日本侵略军的暴行,引起了中国各族人民的反抗。离李纲家仅8里地的靳庄,是回民集中住的地方,成立了麻雀子抗日游击队,团结汉族兄弟起来保卫家乡。
这些回民战士很勇敢,每个人都身背一把鬼头大刀,无论日军多猛烈的炮火,都敢往前冲,一旦同日军遭遇,取下鬼头大刀乱砍。因为有中国武功,回民同胞往往是手起头落,日本鬼子吓得望风而逃。一天,年仅13岁的李纲带上了一双鞋,要去靳庄参加麻雀子游击队。
一个人走到半路上,被父亲发现了追了回来:“你还是娃娃儿,能打什么日本人!”
有一天,李纲正在河滩地放羊,一个伪军从村口的碉堡里出来,拎着他耳朵就朝碉堡里走:“小孩,皇军找你。”
“我不去!”
一路之上,无论李纲如何挣扎,伪军都不放手。李纲被拉进了碉堡,抬眼一看,上方坐着一个留仁丹胡的日本军官。那个军官一口见李纲,脸上就挂起了一丝微笑:“小孩,你的羊叫?”
“听见没有?太君要你学羊子叫。”
一年四季,李纲都在田间劳动,不远之处就是河滩地,回民的羊群天天都在那里放牧。天长日久,李纲就学会了羊吃草、喝水、走路……将各种不同环境下的叫声,模仿得惟妙惟肖,堪称村子里的一绝。今天,日本兵到碉堡,伪军想讨好上司,就把李纲找来进行现场表演。
“我不会!”李纲揉着火辣辣的耳朵,气不打一处来,装着一副害怕日本人的模样,远远地站在墙角。
“咦!”日本军官不由一愣,抬起手想拍桌子,手臂举到半空,突然雅兴没了,手臂拐弯向李纲一挥:“亚西、亚西,开路!”
紧挨着日本人站的伪军,脸都气得拉长了,几步冲拢来,甩了李纲两个耳光:“滚!”当李纲怯生生地转身迈步,又听见日本军官对伪军说:“你的,花姑娘……”
一次,李纲和几个小伙伴进平原城,想去看一看城里的“世景”。几个农村少年第一次进城,东走西逛,一下来到文庙。这个时候,文庙里住着一队日军,城里的人通过那里都要绕道走。今天,农村少年不知好歹,一头闯到“禁地”,觉得这里的房子修得特好。
“八格!”
突然,后面传来日本兵的喊叫,几个少年回头一看,大约100米远的地方,一个吃得醉醺醺的日本兵,抬起三八枪,冲他们这个方向瞄准。事不宜迟,李纲大吼一声:“跑!”几个少年转身往钟鼓楼跑,从背后飞来一颗子弹,从李纲的耳边擦过,射在跑前面小伙伴的手臂上,顿时鲜血长流……一口气跑到安全之处,几个人停下来,才发现小伙伴的手臂,已被日本兵的子弹打穿!
胜利的旗帜飘大地
1945年7月,日军面临着穷途末路,八路军东南野战军16团开过来了,驻在村子的老百姓家里,准备攻打恩县城。
“军队和老百姓,咱们是一家人!”家里也住上了八路军,李纲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暗暗地将八路军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恨不得一眨眼就长大,同他们一道去打恩城。
一场鏖战交火了,八路军一次次向县城发起冲锋,日军凭据城墙进行顽抗,以猛烈的炮火,不让八路军接近城门。激烈的战斗中,八路军采取一个战术,经过向老百姓做工作,挨家挨户地把墙壁打通,然后顺着墙与墙打出的通道,秘密地向城墙接近。这时,乡亲们行动起来了,给八路军送饭、送开水、运弹药,李纲也夹在大人里面,跑上跑下地传递消息。
一条临时打通的道路,直达到城墙脚下,八路军战士用炸药包,将城墙炸出一个大洞,在冲锋号声中,突击队扑向洞口,迅速登上城墙,掩护后续部队的进攻。一刹那,胜利的红旗插上城头,平原县解放了!战斗一结束,八路军就把战斗中毁损的民房修建好,体现了人民军队的本色。
1947年,作为解放区的翻身农民,李纲同村里的17个青年,去河北与山西交界的太行山,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10军85团。然后,随大军一道下太行、过黄河、千里挺进大别山……经过淮海战役之后,李纲于1949年在湖北的桃园,带领参加南下解放的学生,向四川进军。
李纲从泸县公安局局长的岗位离休后,壮心不已,同几位老战友一道,2005年6月30日经泸县县委批准授旗,组织起“红色宣讲团”,将不断地对青少年进行爱国主义教育,让革命传统代代相传!□陈辉 江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