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特殷丹天人窜青浦
我率部队进军浦西,观音堂据点的日寇闻风而逃,张狂一时的诸翟伪军继之被歼,各村镇的伪自卫团纷纷解散。敌人的末日就要到来,抗战胜利的曙光,就在前面!八年抗战艰苦岁月,终于赢得了胜利的硕果。
但前进的征途,不是平坦无阻一帆风顺的。正在大家欢天喜地,争取获得全面胜利的时候,戴笠派他的亲信殷丹天,率领部队到达蟠龙地区。群众是熟悉殷丹天的,说他是个扫帚星,带来了灾难。他挂着抗日招牌,专事骚扰人民,破坏团结。他一到蟠龙镇,就大言不惭,说他们是国军,属三战区直接领导的,是正统,牌头硬。恬不知耻地向群众说,他们有后台靠山(指美帝)。炫耀他部队美式装备的汤姆枪、卡宾枪多么厉害。说顾复生部队用的是麻子枪(因枪埋在地下,取出后有锈斑),不堪一击。殷丹天一面大放厥词蛊惑群众,一面勾结蟠龙镇上的贩毒大王,招兵买马。他原来三四十人,很快激增到100人。这一次殷率队来浦西有野心。同时他深知共产党的实力,麻子枪不好对付。所以他施展两面三刀的手腕,派一个亲信来游说:我和老顾过去友好合作,这次仍要和老顾合作。这人还在我面前有意渲染说,殷部人员精干,武器优良,钞票也多,看起来大有苗头。我当时还不知道周达明牺牲和殷有关,但仍义正词严地对他说:“殷丹天过去是和我合作过,但他不真诚。在我撤离青浦后,他肆无忌惮,曾冒名骗取了三支队的很多枪支。任友良被镇压的事,你也知道,任是殷丹天的小爪牙。合作要真诚,一切要从团结抗日出发。表面上说得天花乱坠,做起来又是一套,那怎么行?请你告诉殷丹天,合作我赞成,要一致对外抗日。”又开导他:“你是知识分子,中学教师,他叫你来对我说这些话,另有企图。你认为他们是正统的,共产党不合法。实质上,谁得到人民的拥护,真理才在谁的一边。看问题要以人民利益为出发点,否则会走错路。今后遇事要多考虑。”我的一番话,说得他面红耳赤,自知无趣,辞别而去。
粟裕同志率领大军于浙西天马山地区,全歼了顽固派的三个师后,进驻长兴。为了配合行动,电令我淞沪支队主力,西渡黄浦江,到青浦活动,争取与浙江大军在江苏吴江地区会师。地委决定,除金子明及张席珍两同志留守浦东外,陈伟达、朱亚民即率领地专机关和淞沪支队三个中队共580余人,于4月5日夜渡黄浦江,到达青浦东乡观音堂地区会师。7日,部队路过青沪公路柿子园地方时,突遭殷丹天部袭击,支队政治处主任曾平和康则焘同志,不幸牺牲。殷匪得逞后,慑于我军威力,逃逸无踪。
曾平同志是个老红军,斗争经验丰富。康则焘同志长期坚持浦西斗争。他们的牺牲是一个重大损失。我把他们安葬在观音堂东的火烧庙。
铲除拦路石
淞沪支队挺进浦西后,为了麻痹敌人,开始仍用顾复生部队名义。部队以青东观音堂、重固为中心,广泛组织发动群众,活跃在江河湖汊,打击敌伪,很快打开了局面。地委针对当时形势发展,结合浦西地区的新情况,做了部署:
建立中共松江县工委。以雷敏同志为书记。率衡山大队,于松江西部的天马山及青浦西乡的小蒸、章练塘等地开辟工作,建立隐蔽的根据地。
建立中共浦南工委,管辖松江县南部、金山县全部,由林岑、朱纪、黄竟之(女)三同志负责。归淞沪地委副书记姜杰同志领导。
松江东门外华阳桥以东、上海县的华庄等地,由陈正华负责(陈正之乃弟),归地委副书记姜杰领导。
以松江北部的泗泾、上海县的七宝成立泗宝区政府。由肖望同志任区长。并成立泗宝区队(约40人),肖望兼区队长,周清华任指导员。开展七宝、泗泾两大市镇的统战工作,肃清这一地区伪政权组织。区政府归地委专署直接领导。建立中共吴江县工委,以金佩扬同志为书记。归地委副书记姜杰同志领导。
康则焘同志牺牲后,调陆文杰继任青东工委书记。原八区区长石钟民任青东各区联合办事处主任。共同负责整顿青东党的组织,恢复区乡政权机构。归地委专署直接领导。建立中共昆山县工委,陈正之兼任书记,周强为副书记,任杰、徐友基为委员。任务是向北与苏、常、太地区取得联系。归地委专署直接领导。
嘉定、宝山两县工作,由地委副书记姜杰领导。
嘉定县西部的纪王庙、黄渡两大市镇,建立纪黄区政府,由蔡模坤任区长,吴士昌任区队长,洪峰为指导员。任务是肃清苏州河两岸的许连生残部,向东与“铁路游击小组”取得联系。归地委专署直接领导。
为了便于统一指挥,将浦西的王友生部队,改编为崂山部队,黄友梅部队改编为舟山部队,徐友基部队改编为黄山部队,整顿后,加上浦东过来的泰山、衡山、华山部队,浦西地区共拥有六个战斗大队和两个区队建制,配合地委所属县、区、乡(镇)机构进行工作。干群振奋,生气蓬勃,各方面工作进展很快。泗宝区政府及区队成立,伪八区区长盛禹卿被击毙,伪区队缴械遣散,八区全部解放。纪黄区很快肃清了许连生的零星残匪。黄山和崂山部队在青(浦)、昆(山)、嘉(定)三县交界处积极活动。但该地区的李德甫保九团等反动武装,异常顽固。特别是嘉定的张龙云和殷丹天的特务部队,沆瀣一气,互为呼应。斗争仍是复杂而艰巨。
6月中旬,查悉殷丹天部在青昆嘉三县交界的赵屯桥一带,和嘉定张龙云顽部聚集在一起,西联淀山湖的“忠救”残部,东与白鹤港敌伪军蒋阿考互相依靠勾结,妄图合力阻止和打乱我军的西进战略部署。
这时,向松江西部进军的我衡山大队,争取了天马山地区徐伯堂及小昆山钱某与我和平相处。我军顺利越过泖湖,进入青浦西乡小蒸、章练塘地区,并趁驻章练塘日寇下乡抢粮时,予以痛击,毙伤鬼子十余人,打死一个鬼子小队长。第二天、第三天,日军大队人马疯狂反扑,我军灵活机动边打边撤,安全转移。三天打了三仗,重创日军。战斗的胜利进一步激励了当地人民的抗日热情,许多青年纷纷前来报名参军。那时,阻碍我军西进的主要障碍是殷丹天部。因此,地委决定首先铲除这一拦路石,为我军西进淀山湖扫平道路。支队把几个大队集中起来,在李浦桥潘书云老先生家的梅园里,作了战斗动员和部署。我军衡山、泰山、华山、崂山四部,直指赵屯桥。
这天,我军侦察员在镇上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在购买蔬菜什物,即将情况飞报支队,一面不动声色监视这个家伙。在其回归的路上,将他逮捕。经审讯查明,这人是殷部的事务长,殷、张两部当天宿营赵屯桥西北的蔡家浜村。我军立即出动,以一个大队警戒白鹤港方向的敌伪,三个大队迂回包围。我军行将合围时,张龙云见势不妙,率亲信数人落荒而逃。殷丹天率部顽抗,被击毙。战斗不到一小时即告结束,击毙20余人,生俘100余人。殷、张两部的枪支弹药,全部缴获。殷炫耀一时的美式武器,都为我军所有。缴获电台两架,连同报务机要人员和来往电稿。搜获到戴笠赠殷丹天的金质图章一只。他们的来往电稿中,殷丹天称戴笠为“先生”,戴笠称殷为“仁弟”。可见戴殷关系亲密。又从电稿中查悉,殷这次东来的主要任务是:“不惜一切手段,消灭浦西共军。”妄想与我军争夺这一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地区。
抗战胜利 忍痛北撤
1945年7、8月间,我军连战皆捷,士气旺盛。为了实现中央控制交通要道、解放大城市的战略意图,我支队随即分兵两路,进军淀山湖。衡山大队为一路,从淀山湖南部蒸练地区,向浙江嘉善县俞家圩方向前进;泰山、华山、崂山三个大队为一路,由朱亚民率领,从淀山湖北部直指金泽(属青浦)、陈墓(属昆山)。
淀山湖的战略位置很重要,东取上海,西、北接江苏,南进杭、嘉、湖。抗战以来,成为敌、顽、我必争之地(周达明同志就是在这里牺牲的)。当时,粟裕命陶勇率八支队从天目山东进淀山湖。但不久形势变化,侵华日军有意放弃打通粤汉路,国民党顾祝同部立即调转枪口,进攻天目山。为了自卫反击,陶勇奉命回师。
8月15日的早上,中共上海市委刘长胜同志派人送来一份急报。说日寇偷袭珍珠港得逞后,冲占上海租界时被捕的苏联侨民,昨晚已全部释放。这些苏联侨民,在法租界拉菲德路等地马路上狂欢歌舞一整夜,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午后,刘长胜同志又送来第二份急报,苏联百万大军已攻入我国东三省境内,关东军溃散,日本天皇已于14日下诏宣布无条件投降。市委要我们提高警惕,密切注视上海市周佛海伪军动态。我立即电告朱亚民、陈伟达同志,要他们迅速回师青东。他们接电后,率队星夜赶回。我们决定:向浙东区党委报告情况,请示机宜;把部队和地专机关移至上海西郊华漕附近,以便就近和刘长胜同志取得联系。同时,我们即向广大群众宣布了日寇投降的消息,一时万众欢腾!不久,中共中央命令夺取南京,相机占领上海,并任命刘长胜为上海市市长,张执一为副市长。各解放区报纸都公开作了报道。中央命令我部在接收上海时,担任纠察队。张执一同志很快赶到淞沪支队部传达,并准备就职。浙西、浙东和苏北的三路大军也要进驻上海接受日寇投降。淞沪地区和上海市人民,欢欣鼓舞。上海工人也组织起来了,准备协助我军接收一切敌伪物资。胜利带来的喜悦气氛,弥天盖地。但到了8月下旬,由于美国支持蒋介石,空运了大批部队,占领了上海,并抵达杭州、海盐、海宁一线,这一地区国共力量发生了重大变化。中央电示华中局:对长江以南大城市不作占领。浙东部队北撤困难,主力应南下,开辟闽、浙、赣根据地。为了顾全大局,求得全国和平团结,8月28日,毛主席不顾个人安危飞抵重庆,打乱了蒋介石的阵脚。经过半个多月的谈判,掌握了斗争主动权。9月16日后,中央两次来电:有可能北撤,迅速控制通路。浙东部队要“向北发展,向南防御”。9月20日,中央又急电:浙东部队全部北撤,越快越好。为此,中共中央向全国明确宣布:我军不进驻上海;放弃长江以南的所有抗日民主根据地,凡在根据地内的人民武装、工作人员,一律撤往长江以北。中共中央要求各地的党、政、军负责同志,说服群众,说明我军北撤是为了和平,避免内战,让人民休养生息。还要向群众说清楚,如果有人认为我们软弱而敢于挑起内战,我们就要坚决反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就全国而言,我军的力量已今非昔比。有全国人民支持,挑起内战的人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必以失败而告终。中共中央的决定公布后,在基本群众中引起了震惊恐慌、思想混乱,这是难免的。所以,我们郑重地向反动派宣告,在我军离开后,不许迫害群众。另外,我们做了周密的安排,凡身份公开的都组织好,随军北撤。重新组建了各级工作班子,转入地下,坚持斗争。这样人心慢慢地安定下来。这时,粟裕同志几次来电指示,要我们尽快做好一切准备,帮助浙东部队北撤顺利过境。也就在这个时候,国民党独立四十五旅的一部,由该旅旅长张俊升率领在浙东宣布起义。我支队张席珍部立即控制奉、南间黄浦江闸港渡口,并备好船只。浦西部队占领颛桥渡,并控制沪杭线陆家浜、沪宁线莘庄车站。筹办了大批粮食,接应浙东大军。
9月30日,首批北撤的浙东大军,在区党委书记谭启龙和军区司令何克希率领下,渡过钱塘江。大军在澉浦上岸时,发现反动派嘉兴驻军一个团,已先我占据了该城的西门,严阵阻止我军前进。我军当即将其击退,肃清了北撤道路上的障碍。大军经由平湖、奉贤,顺利到达黄浦江闸港,横渡黄浦江到达青浦观音堂。接着,浙东军区副司令刘亨云、政治部主任张文碧、参谋长张翼翔分批率领北撤大军,也先后到达青浦观音堂地区集结。
歼灭周佛海伪军
8月15日,日寇无条件投降,大汉奸周佛海摇身一变成为“先遣司令”。为阻止我军占领上海,曾两次侵犯我区。一次在16日,周佛海的伪税警大队,急急开来北新泾,蠢蠢欲动。我舟山部队侦得敌情,即由杨明德、翁阿坤等,率领泰山、舟山两部队去北新泾进行武装侦察,相机歼灭敌人。我军短枪队员机智勇敢,趁敌不备,扑向敌哨兵,迅猛冲进队部和营房。大部队猛烈压制敌人,炸毁顽抗敌人的碉堡,全歼伪警,生俘100多人,缴获轻机枪2挺,步枪100余支。参加战斗的当地青年,把战利品架在自行车上,满载而归。镇上群众欢呼“打得好、打得好”。
另一次,大约相隔五六天吧!周佛海的伪军两个团,又进犯我区七宝镇,袭击我军,中队长周清华牺牲。朱亚民率领泰山、舟山大队及泗宝区队前去。这一股伪军凭着青沪公路7号桥西边的大碉堡,负隅顽抗。战斗打得很激烈,朱亚民同志小腿受重伤,还伤亡了几位战士。当晚进犯的伪军逃回上海。周佛海伪军两次进犯,后来得知是戴笠指示干的。《戴笠其人》一书中写到:“戴笠听到日寇投降,即电令浙江熊剑东通知上海附近伪军,抢占浦西共产党占领的地区”。这个熊剑东是国民党曲线救国的司令。
七宝战斗后,我们把朱亚民送上海治疗。朱亚民是江苏常州人,出身贫苦,14岁进上海中华书局当徒工,受到革命影响。1936年随书局印刷厂去香港,1938年入党,领导工人斗争。1940年2月受廖承志同志派遣,回国参加抗战,坚持浦东武装斗争,特别是1942年8月,他带11名同志,重返开辟浦东,重建淞沪支队,坚持游击战争,作出很大贡献。当时去上海,曾给他借了一套国民党少将衔的军服,化名赵全生,住进上海我党控制的一个医院内。后照顾他的护士魏允慈(中共党员)暴露了,对他说,顾复生是她的娘舅。那个时候,国民党反动派接收大员纷纷来沪,上海市内极其混乱、紧张、复杂。为了防止万一,我们设法把朱亚民同志转送到苏北,历尽艰辛,后辗转去山东、大连和佳木斯等地医治养伤。解放后,朱亚民同志回到松江,担任松江军分区副司令。当时的淞沪地委,曾平同志牺牲,朱亚民同志负伤,金子明和张席珍两同志坚持浦东,姜杰又忙于向华中局新派来的淞沪工委书记王克刚移交。地委仅剩下我和陈伟达、陈正之三人,全力部署迎接北撤大军过境,工作忙得不可开交。而在这时,陈正之却开了小差,逃到上海去了。这在当时引起不小震动。陈伟达同志写了亲笔信,叫其弟即速去上海劝其回来,不料遭到拒绝。地委挽救未成,即呈报了上级党委批准,开除他的党籍。作为一个坚持八年抗战的干部,为什么在鬼子投降后,脱离组织,开了小差呢?这是一个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凡当历史发生转折时,总有那么一些人被甩出去!
党中央任命上海市长后,上海市地下党处在极度兴奋中,不少干部暴露了身份。他们已不能继续留在上海工作了。这些同志撤到我们地委来,准备一起北撤,约100多人,成立一个“上海干部队”。由诸敏同志为队长,周克同志为指导员,配发了部分枪支。另外,上海还送来了五个特殊人物,随我军一起行动,我派了一个短枪班保卫他们。其中一位是上海市伪税务局长。他在抗战中,曾掩护了我们一位同志,那个同志长期住在他家里。但是这个家伙在伪职期间攒聚下不少金条。国民党的接收大员吴绍澍一到上海,首先在他的住宅内挖墙壁,掘地洞,搜出了不少金条。他自己却坐了一部保险汽车,带着保镖逃到我们这里。这个人鸦片瘾特大。我要他缴出保卫人员的枪支,戒绝鸦片,想不到,他都同意了,一直随同我们北撤至华中局。
一个假洋鬼子
浙东北撤大军陆续到达青浦。这时一个假洋鬼子也跟着来了。我奉了谭启龙同志指示,以行政专员的身份去接待他。他身着美式军装,脚上套了长筒马靴,满口外国语,手里还拿了一根“司的克”,指指戳戳,洋里洋腔的。一见面,我就问他:“你是中国人吗?”
“是的。’’
“为什么在中国人面前,不讲中国话?”“很抱歉!我在美国讲惯了。”
“回到中国,和中国人讲话,要改变习惯嘛!”我接着问道:“你加入了美国籍?’’
“加入了。”他回答说。
“你在中国军队里做什么工作?”“政治工作。”
“你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联络联络感情,顺便看看你们的部队。”
我领他到城隍庙看了警卫连。他看见战士正在分组学习文化。惊叹地向我说:“真了不起!真了不起!行军这样紧张,还坚持学习!”我叫连长列队集合。他看了一下,打了招呼,又和我一道朝西走。我问他有啥感想?他说,你们的战士精神饱满。又说,部队武器种类很多,哪来的?我告诉他,大都从日寇手里缴来的,有些是运输大队长送的。他很奇怪:“谁是运输大队长?”我打趣地说:“就是你们蒋总司令!”他听了默然无声。围观的群众纷纷议论说:“原来是一个假洋鬼子!”日寇投降后,国民党反动派的部队,已由美国从大后方分批空运到上海、杭州、嘉兴等地,其先头部队已到松江泗泾镇。这个假洋鬼子,就是从泗泾来的,来刺探我军的实情吧!
再次告别家乡
大军起程北撤的前一天,我们组织青东人民“一家一物”,进行了空前盛大的慰问活动。这天,浙东军区司令部驻地重固镇上,人山人海,比每年阴历八月十八的香讯还要热闹。来自各村的慰问队伍,络绎于途,绵亘数里。锣鼓声、口号声响彻云霄。八区还组织了舞狮队、龙灯队。刘长胜同志也率领上海各界代表赶来欢送。军民举行了联欢大会。这种狂欢热烈的场面,在青东还是第一次。你看!鸡、鸭、禽蛋、蔬菜等堆积如山,还有群众赶制送来的军鞋等,充分体现了人民对我军的热爱!多么深厚的军民鱼水情啊!
部队把慰问品,分赠了一部给上海地下党,刘长胜同志接收了赠礼。那天,重固镇整天锣鼓不断,热闹非凡。那个假洋鬼子也来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广大人民这样热烈拥军慰问的场面,他感叹说:贵军根基深厚啊!
浙东大军在青浦休整补充,士气倍增。在谭启龙、何克希等首长率领下,为完成人民解放事业,继续挥师北上。先头部队自章堰出发,跨过白鹤港的苏州河大桥,横穿苏沪公路,到达陆家浜车站;然后越过沪宁铁路,渡过太仓塘经锡沪公路直抵常熟的浒浦港。蒸练地区的衡山大队,由水路乘船越淀山湖,经白鹤港后,沿大军路线至浒浦港结集待渡。不料,那天气候非常恶劣。我到浒浦时,乌云密布,狂风怒吼,江中白浪滔天。港内仅有小船,未便强渡。淞沪支队和上海干部队等暂留浒浦。浙东大军则转至沙洲县各港口渡过长江。在沙洲时遇到一股“忠救”残匪,以为我军是游击队,冒然来犯。经我军反击,敌不支狼狈逃窜。国民党对我军处处掣肘,企图阻搁。
滞留浒浦的当天晚上,苏中十地委领导包厚昌、任天石同志,欣然来访。多年老战友今日不期而遇,倍感亲切。畅叙离情,询问工作,大家感到很愉快。恰巧,世清同志也在这天由苏北到达这里。我打回青浦,她即奉命去华中党校参加整风学习,刚刚结束。1944年9月,她生了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寄放在老百姓家中。在此相遇,真是意想不到。
船小,风大,浪高,但此地不可久留。当天,强渡了一个连过去。我站立长江大堤上,眼看一叶叶扁舟,在风浪里忽上忽下地前进,与巨浪拼搏,险情百出。掌舵的渔民一手紧抓蓬缆,一手稳着舵,纹丝不动。望远镜中看到渡船进入北岸的大安港,我才算放下心来。
翌日,天气转晴,江上风平浪静。阳光映照下的粼粼细波,在一闪一闪地发光。这天大早,苏中军区江防大队茅琛同志,率所有船只,到浒浦港来接我们。船又大又稳,一次就把我们所有人员渡完。船队行驶在一平似镜的江面上。昨天那波浪滔天的惊险场面,似仍在眼前,余悸尚存。同志们一路高歌:“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歌声荡漾在宽阔的江面上。
渡江后,为了尽快和谭、何大军会师,兼程沿通榆公路北上。到达盐城,遇到了华中军区的后勤部长张英同志,他兴高采烈地对我说:“盐城打下来了!消灭了伪军一个师。”临别时送给我两件皮袄(一件给陈伟达同志),两匹马。关照我:“山东那里已天寒地冻了,多保重吧!”到达涟水的时候,我们追上北撤大军。
在涟水,叶飞和赖传珠同志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中共中央指示。我部原作为中央直属的机动纵队,奉命进军东北。但现在情况变了,去东北的路,已被国民党军队阻塞。中央决定,我部不去东北了,留在华东,编入第三野战军建制,番号是三野第一纵队。纵队司令叶飞、政委赖传珠,纵队下设三个旅。浙东部队编为第三旅。旅长何克希,政委谭启龙。三旅下设三个团和一个教导团。淞沪支队为三旅的主力七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