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东大战
许昌是河南省一个重要城市,三国时曹操曾在这里建都。可惜,这里的古迹已荡然无存。附郭一带盛产二年三熟或一年二熟的稻、麦、玉米,烟草很负盛名。帝国主义者囊括烟草原料,在许昌建有规模不小的烟草仓库,还建了一家卷烟厂。当时行销全国的美丽牌香烟,就是这个厂制造的。他们还利用我贱价的劳动力,对我进行双层剥削。
1948年春,我陈谢大军回师,第二野战军运动于大别山区,第三野战军乘胜东进,攻克开封,少数残敌被困待援。这时,蒋介石手忙脚乱,令徐州区寿年兵团急趋豫东,夹击我军。为了集中力量围歼区兵团,我撤出开封,结集主力于睢县地区。之后,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区兵团击溃,区寿年本人被俘,残敌退守铁佛寺。当晚,叶飞同志召我面授机宜说:“战斗已达到阶段目的,我们不与敌人打消耗战了,立即全部撤出战斗。今晚对铁佛寺的总攻击令撤消。一纵队要在援敌空隙中,机动向南穿插到安徽阜阳地区。后勤部队无法机动,担架团及三个师的后勤处也不去阜阳,由你统一指挥渡过黄河,去豫北濮阳。”他又交待说:“运动战没有后勤,部队没法打仗。你必须带好部队,完成任务。下一步行动,纵队另行下达命令。今晚你赶到民权县。三个师的后勤处,我已令他们今晚赶到。渡船已联系好了,你明天一早派人去黄河南岸。警卫由后勤辎重营负责,我不再派战斗部队了。”叶飞同志交待完毕,站起身来看看表说:“部队就要出发了!你抓紧执行吧!”
我当即赶回,通知庞大的后勤各部整装,从铁佛寺出发,整整跑了大半夜。赶至民权县时,天快亮了。当时天气转热,一夜行军,口渴得很,干得舌头都发硬了,想喝口水,揩揩汗。不料,警卫员告诉我,民权县地方很小,没有河流,水源奇缺,县城只有几口井,不够老百姓吃水。我与当地干部商量,实行定量分配。后来炊事班总算分到了水,烧出饭却黑糊糊的。原来井水已干,只得用水桶慢慢从井底浸些水,掺了不少沙泥。老百姓说,只有解放军还想到我们。反动派的军队一到,老早把我们赶走,不许吃水。他们自己还为争水大打出手呢!
第二天,我派李乐山同志去县政府联系渡河事宜,部队晚饭后出发。我告诫警卫员,沿途不许随便搞水吃,有些塘水可能有毒。午夜,我们一行在一家老百姓门前休息。过了一会,一位老奶奶开门出来和颜悦色地说:“我在门里听了好久,知道你们是八路军,这才敢开门。”警卫员很爽直,问她:“家里有没有清水?给我们一些好吗?’’老奶奶接过茶杯,回转屋里舀了满满的一杯。我们未及道谢,每人分喝了两口,好似玉液琼浆,甘美无比,真是渴时一点似甘露啊!于是,又向她要第二杯、第三杯。这时,她才说,她家里的水只剩半钵子了,勉强够明天吃的。多好的人民呀!
第一批渡船已返回南岸来了,伤兵和野战医院的同志已平安渡过黄河。第二批正在渡口装船,主要是辎重等。我们是第三批渡河的。后勤备部队,渡河的有2万多人,还有大批的骡马、汽车、弹药等。这时天已黎明,敌人飞机在我们头顶上嗡嗡乱叫,进行侦察。由于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及渡工同志的努力,庞大繁杂的部队有次序地胜利渡过了黄河。伤病员隐蔽在北岸的高梁地里。敌人发现我们北渡黄河,以为是主力战斗部队,就派队跟踪追击。他们赶到黄河边时,我部已全部渡过去,敌人扑了空。那时,正值黄河大汛,敌人望河兴叹,气急败坏。敌人这一来一去,我战斗部队已在阜阳休整一个礼拜。
朱总司令濮阳视察
我部队濮阳休整的时候,华北大军在朱总司令亲自指挥下,攻克了石家庄市。捷报传来,全军振奋。石家庄市位于京广、石德、石太铁路的交点,是华北的军事重镇。反动派设置了坚固的防御工事。战斗打响,我军开始攻击时不很顺利。朱总司令来到前沿阵地,召集火线上的战斗英雄、模范,开了一次诸葛亮会。火线上的同志最了解敌情。后来,重新部署了战斗,一举攻克了石家庄。这类座谈会,在我军历史上是个创举。在总结石家庄战斗经验时,把它上升为“军事民主”。从此,党的领导就由原来的“政治民主”、“财务民主”,加上了“军事民主”。
攻克石家庄后,毛主席和中共中央迁到河北平山县西柏坡办公。这时,陈毅同志从中央开会回来,路经石家庄,陪同朱总司令来到濮阳第三野战军指挥部。朱总司令不顾旅途劳顿,立即接见三野团以上干部,了解情况,鼓励士气。朱总司令到达濮阳的消息,原先我们不知道。那天晚上,指挥部通知各个纵队团以上干部集中。大家都以为是开会、演节目。只见台上汽油灯高挂。一会儿,开进来五辆吉普车,第一辆车下来的是陈毅同志。第二辆是朱德同志,第三辆汽车下来一个瘦瘦的人,很陌生(后来知道是康生)。最后一辆的是粟裕同志。见到朱总司令,大家不由激动得欢呼起来,朱总司令站立在台上频频挥手,含笑向大家致意。
朱总司令亲切接见,极大地鼓舞了士气。隔了两天,朱总司令又分别接见了各纵队团以上干部,亲切地和我们谈了话,逐个问了姓名、籍贯等。他平易近人,谈话和蔼可亲。他送了我们每人三本书,主要讲怎样做好参谋工作。他还把自己的照片赠给我们,我拿到了三张,战争期间一直珍藏在身边。可惜的是,在“文革”动乱中,被造反派抄去弄丢了。攻下济南,敌三十五军起义
濮阳整训完毕,我们又回师南渡黄河。在起程前,我奉命给团以上干部,每人发金条2根(10两重一条)。一般党员干部,每人发银元20块。这些金、银由各人负责保管,随军行动。当时,毛主席曾决定:由粟裕同志率领一、四、六3个纵队,先行渡江南下,打回浙、赣、闽、皖等老苏区去,以调动中原敌人南下,从总体上打乱敌人布局。粟裕同志考虑再三,向中央陈述意见。他认为,大兵团在江南地区难以展开,也不一定能调动多少敌军,而中原地区我军反而削弱了力量。应集中力量于中原,寻机组织大的战役,歼灭敌有生力量。中央十分重视,请粟去西柏坡,专门听取并采纳他的意见,调整了部署。为组织大决战,中央成立中原局,调陈毅同志去协同二、三野战军作战。委任粟裕同志为三野司令员,粟裕坚辞不接,言辞恳切:“三野离不开陈老总”。表现了粟裕同志伟大的革命胸襟。后来,由于不下江南,所发的金、银又如数收回。
当时反动派军队的部署是:东北有廖耀湘等几个精锐兵团,平津一带是傅作义的集团,都有几十万人。华中地区的徐州、济南、武汉等地,敌人都有重兵驻守。那么,歼灭长江以北的敌人,应从哪里动手呢?三野决定采用“攻济打援”的方法,派七个纵队组成攻城集团,先拿下济南。济南敌军比较孤立,北面天津、东面青岛、西面郑州都距离较远,只有徐州较近。因此,指挥部派出八个纵队组成打援集团,布置在兖州区一带。徐州之敌敢于前来,我军就在兖州附近将其歼灭。
那时,济南西门外是敌三十五军吴化文部。攻取济南,必先扫清城外之敌。为了避免打硬战伤亡大,我军一面集中优势兵临城下;一面通过吴化文的亲戚,去做工作,告之形势,启发其起义来归。还通过冯玉祥夫人李德全(吴化文原系冯的部下),向吴开导,告知反动派败局已定,应明智找条出路。三野联络部提出可秘密谈判,吴化文表示同意。会见时,我军向其阐述了全国形势和人民渴望和平的殷切之情,反动派已分崩离析,共产党胜券在手。时不我与,要明智抉择。我方郑重声明:如起义,共产党对他既往不咎,欢迎他参加人民解放事业。何去何从?望速决断。吴听了连连点头。几天后,他决定“立即起义”。
双方达成的起义协议条件是:(一)三十五军所部撤往黄河以北地区待命。(二)全部给养由我负责发给,吴化文仍担任三十五军军长。(三)三十五军在济南西郊的防务阵地,交由人民解放军接收。起义后,我军顺利进入济南西郊地区。吴化文率部起义,对我军解放济南,在军事上、政治上都起了有利作用。
解放济南战斗,首先突破的是西门,随之各城门也相继被攻占。经过激烈的巷战,敌军王耀武部被我全部消灭。王耀武在城破之日,乔装难民混夹在人群中,溜出了城。他装扮成病人,蒙头躺在一辆板车上。他的亲信副官假扮车夫,拉着这辆板车,沿公路向青岛方向逃跑。行至青州附近,我民兵发觉这辆板车行迹可疑。截住盘问时,拉车的人言语支吾,神色慌张。民兵即动手检查,发现睡在被子里的人不是个病人。在严厉追问下,弄清“病人”就是王耀武。
吴化文得悉王耀武被抓获送到济南,经上级同意,前来探望。两人见面,相对苦笑。王对吴说:“吴老弟,你这次玩把戏,为什么不早点同我说一下?我也会玩这个把戏的。”吴化文笑着对他说:“我玩这个把戏的时候,你不是今天这个样子。如果当初我和你说了,我的头早让你搬家了!”吴又对他说:“事已至此,赶快转变思想。国民党败局已定,无可挽回,共产党的政策是靠得住的。我不是说假话,只要你思想转变过来,你我还不是走同一条路吗?像我这样罪恶滔天的人,共产党尚可谅解,对你老兄绝没有另外政策。请你自己考虑……”临别时,王对吴说:“我需要一支钢笔,写点东西。”吴化文把身上的钢笔取下给了他。
改造起义部队
解放济南城,虽然经过激烈的战斗,但双方都没使用重武器。人民生命财产和文化古迹,幸无大的破坏。但在改造起义部队上,我们却花了很大的劲。吴化文原本是冯玉祥部的手枪旅旅长。在抗日战争时,他奉行蒋介石不抵抗主义。汪精卫粉墨登场,他又当上了汪伪的军长。他曾在沂蒙山区帮助日寇清剿共产党、八路军。日寇投降后,他又靠上了国民党,进攻我解放区。特别是在日本投降,国民党抢占山东的时候,吴化文曾出了很大的力气,与我军多次交手。吴化文虽是行伍出身,但他具有一定的社会经验,靠东吃猪头,靠西吃羊头。所以,要帮助他改变旧的世界观,改造好他的部队,是要花费一番力气的。
吴化文部队编制有一O三、一O四、一O五三个师。一o三师、一O四师的师长,一个是吴化文的老部下,一个是吴化文的亲妹夫。一O五师的师长,原是臭名昭著的郝鹏举部的师长。我大军进入山东时,他随郝鹏举投诚我军。迨蒋介石军队来时,他又同郝鹏举叛变到反动派那边去了。郝鹏举还杀害了我军派在其部队的政委朱克靖同志。后来,我将郝鹏举部歼灭,他又投到吴化文那里当了师长。
吴化文部队,大部是旧军队的老兵。吴化文当伪军的时候,补充来的大多是地主武装。所以,这个部队的成份和我军完全相反,阶级立场迥异。吴化文对其部队管理有一套办法,他本人可以直接控制到排一级。他召开师级会议时,就只要师长来。召开团长会议时,不要师长参加。以此类推,他一直抓到排一级,照例也不要连、营、团等级官长参加。吴化文部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部队的伙食,不以连为单位,而是以班为单位。这样便于吃空额。但他也不独吞,上至师长,下至班排长,都可按级分沾。规定是班长吃一个,排长二到三个,逐级增加。国民党部队,大都编制不足吃空额,已是瞒上不瞒下,司空见惯的事。唯独吴化文别开生面,上下公开,利益均沾。他的部队起义后,上午到兵站领了粮,下午就用马车拖到济南去卖。
为了彻底改造吴化文部队,使其成为一支名符其实的人民队伍,三野政治部在各纵队抽调去大批得力的政工干部。派何克希同志任三十五军政治委员,吴宪同志任三十五军政治部主任。我被派在一O五师任政委。我们去的那天,粟裕同志特地召吴化文来当面交代说,为了改造好三十五军,我已抽调出400多政工干部。这些干部,都有一定的政治水平和工作能力,你要支持他们工作,确保他们安全。吴化文当即表示绝对配合。
吴化文把粟裕同志的指示,层层交代下去,一直到连级干部。为了确保我们安全,采取了办法。宿营时,我们睡在里面,他们官长住在外面,上至营、团、师部都是如此。我们出门,他们陪同。但这种办法,使我们束手束脚,活动困难。三十五军起义不久,旧的观念尚未及改变,士兵见了长官,不敢稍有违抗。我们接近战士的时候,只要营连长随便看一下,士兵就什么也不敢讲了。曾有这样一个笑话:指导员问一个战士:“你叫什么名字?”战士答非所问,回答说:“是!”
“你是哪里人?”还是回答“是”。随你问什么,他都是两脚立正,胸脯毕挺地答称“是”,不敢讲第二句话,怕说错了。有一次,我去军部参加会议,在返回途中的巷内,有人从屋顶上抛下了一块大石头,差一点要了命。吴化文为这件事很恼火,下令查究,最后也没有查清楚。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我决定从伙食上动手。当时,部队伙食搞的很不好,战士有意见,但不敢说。我命令撤消以班为单位的办法,建立起连的伙食单位。发扬民主选举出事务长,各班派炊事员。我们的连指导员及文化教员,都暂放下了其他事情,专一集中力量搞伙食。一个月后,果见成效。战士们一致反映伙食好了,并且有了节余。我们把节余的钱,分给战士。虽然不多,但战士们有抽烟的钱了,很高兴。为了进一步改善伙食,我要求大家广提意见,这样把民主的风气打开了,吃空额的问题也解决了,部队开始活跃起来。这个经验后来推广至另外二个师。接着,我们采取了第二步措施,让一部分顽固分子退伍,剔除害群之马。各连队公开宣传,告诉大家,愿意在解放军干革命的,我们欢迎留下。身体不好、家中缺少劳力要求回家的,我们同意,一律按照解放军退伍方法,发给路费和生活费。家在解放区的,我们发给证明书。这一下,首先是三个师长提出要求退伍。应该退伍而自己又不提出的,我们采取个别动员的办法。这样基本清洁了队伍。第三步,把我渤海纵队、两广纵队和三十五军合并,仍为三十五军建制,吴化文仍担任军长,何克希为军政委。经过以上工作,三十五军渐趋稳定,成份发生很大改变,战士情绪大有好转。
三个师在与渤海纵队、两广纵队合并时,一O三、一O四两个师步子慢了些,所以他们没有参加淮海战役。三十五军参加淮海战役的,只有我率的一O五师及一个榴弹炮营。我后来改任三十五军后勤部部长兼政委。渡江战役时,三十五军军部驻安徽乌衣,后勤部已整理就绪。
淮海战场
济南的解放,大大鼓舞了解放区军民,使反动派惊魂失魄。这一仗,打开了华东的大门,直接威胁南京。我华东、华北两解放区,联成一片。解放战争的局势,发生很大的变化。这时,敌人在辽沈、平津、徐州这三个地方,还据有较强的兵力,是三根骨头,中央下决心进行战略决战,把它啃掉。不久,辽沈战役开始,四野打得很好,反动派驻守东北精锐部队,消灭的消灭,起义的起义。全部解放了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缴获了大量的枪、炮、辎重等精良装备。
辽沈战役结束,第四野战军乘胜挥师入关。接着华北大军攻克天津和秦皇岛,孤立了北平,断绝傅作义南逃之路。从而争取了北平和平解放,傅作义将军率部起义。
这时,国民党反动派一面抛出和平阴谋,作为缓兵之计,一面拼凑残余军事力量,作最后挣扎。党中央令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统帅中原和华东野战军,进军淮海,夺取徐州。
淮海战役,是人民解放军在以徐州为中心,东起海州,西止商丘,北起临城(今薛城),南达淮河的广大地区进行的一次决定性的会战。徐、蚌一带有敌军四个兵团和二个军。徐州城里驻有李弥、邱清泉等两个兵团,徐州以东的碾庄有黄伯韬兵团,还有从华中向北增援的敌黄维兵团。战役第一阶段,我军集中兵力全歼了不可一世的黄伯韬兵团,碾庄大胜。这时,驻贾旺地区敌两个军在中共地下党员何基沣同志率领下举行战场起义,徐州门户大开,我大军对徐州形成包围之势。李弥、邱清泉率部向西逃跑。他们在逃离时,裹胁不少青年男女学生。一时秩序大乱,各自争先,人挤车,车挤人,以至有被压死撞伤的。我曾亲眼看到一个妇女和她怀抱的乳孩,被压死在汽车轮下。敌人逃跑时惊慌失措,沿途丢失无数辎重、什物。我军以最快的速度将李、邱两兵团合围于永城东北。这时,敌黄维兵团猛烈向北进攻,妄图解杜聿明之围,受到我军顽强阻击。二部敌军只隔十几里,枪炮声相闻,竟无法前进一步。我军迅速抓住战机,将黄维团团围住,穿插分割,予以全歼。
那时,淮海地区正是北风怒号,大雪纷飞。李弥、邱清泉兵团被围后,他们吃粮断绝,烧草全无。全靠南京派飞机空投粮食。然而,敌机又不敢低飞,往往把粮食误投到我军阵地上来。粮食可空投,烧草却无法解决。被围之敌乱锯树木,毁拆民房,烧火取暖。后来,在我们歼灭李、邱两兵团时,他们除团以上的掩蔽部还有一、两间房子外,其余皆一片狼藉,余烟缭绕。
李、邱两兵团被困,被他们裹胁的青年学生,也在包围圈内。为了避免非战斗人员的无辜伤亡,我军要他们立即把他们家属及学生放出来。结果,放出来的青年学生及军队家属,有两三千人之多。学生无不痛哭失声,大骂反动派军队是禽兽,不少女学生遭到凌辱。李弥、邱清泉不肯投降。我军仅一天时间,就把这两个兵团,近20万人,全部歼灭。生俘杜聿明,击毙邱清泉,李弥逃脱。我们在清扫战场时,发现他们的伤兵,大多数呻吟在临时挖的地窖内,无人问津。淮海战役开始,一O五师和榴弹炮营参战。我奉令陪同吴化文夫妇坐汽车去前线。路过兖州,在当地一家有名的饭店吃午饭。以前吴化文经常在这里宴请宾客,很熟悉。他走进饭店,那些伙计见了,吓得东躲西藏。吴化文见状,忙叫住他们说,我过去骂你们,那时候我是反动派的军长,现在我已是革命队伍的军长,人民解放军的军长了,不会再骂你们。吃饭时,吴化文感慨地对我说:“我过去所做所为,不受人欢迎到这个地步,可悲啊!”我们到达前线,敌军已被我团团包围。一O五师的阵地在一、四纵队之间。吴化文对我说:“这样大规模的战役,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双方部队百万有余,再加上支前民工,200多万人。历史绝无,世界少有!我这次到前线,不是来打仗,是来学打仗啦。”
淮海战役自1948年11月6日开始,到1949年1月10日结束,我们仅用了65天的时间,全部歼灭了国民党精锐部队22个军、56个师(内四个半师起义),共55.5万人,基本上解放了长江以北的华东地区。
战斗结束后,我大军在徐州一带休整。三十五军军部在八义集,一O五师驻大陈家。我去徐州三野后勤部报告工作时,刘瑞龙部长告诉我说:“下一个战役,老顾,就是百万雄师渡长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