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立讲述红军有群“娃娃兵”

Admin 发表于2015-12-10 11:56:59
一九三四年九月,陕甘边红二十六军新华支队,驻在合水县店子区朱家老庄。这里是游击区,我们在这里首要的任务是进行发动群众抗粮抗款、打土豪分田地的斗争。少先支队有一个少先中队,那时,红军把十六岁以下的娃娃,编成一个少先队战士团,每个支队都有一个少先中队。
我们除了担任战斗任务,还做宣传工作,写标语,口头宣传,也常帮助老乡们干活。每驻到一个地方,扫院子,挑水、打柴,哪一次我们都走在前头,很受群众喜爱和欢迎。遇上衣服破了,找大娘借个针线,老人总是抢着给缝补,还常常疼爱地责备我们:“瞧!你们这些‘娃娃兵’,又把衣服弄破了!”我们这个少先队,都是未成年的大孩子,年纪小的才十四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八岁。别看我们年纪小,打起仗来可勇敢了。由于年纪小,好胜心强,不管干什么事总喜欢抢在别人前头。上级也特别注意培养我们,经常让我们去完成比较艰巨的任务。
一九三五年五月的一个夜晚,我们红二十六军少年先锋队跟着军部出发了。刚走出铁王山下的一个小村子,天就黑得看不清路面了。我们高一脚低一脚的沿着山间小路行进着,虽然疲乏,劳累,但从未断过歌声,在黑暗中此起彼落地唱着:“我们少先队,从来不掉队!冲锋跑在前,杀敌万万千!”你听我唱,我唱你听,山谷也响起回音,大家心情更加振奋。拂晓前,绕过了横阻在我们面前的高陵县城,继续向南挺进。快到中午时,我们得到消息,前面就是渭河。
军部命令我们抢占渡口,掩护全军渡河。同志们一听,立刻浑身是劲儿,一天一夜行军的疲劳一下子被赶走了。我也被这即将到来的战斗所吸引,紧了一下腰带,摸了摸身上的手榴弹和三发子弹,加快脚步向前赶。中午时分,我们面前出现了一条白晃晃的大河,我们年轻的队长,沉着地带领大家向前走。又走了一程,连驻在河岸的敌人的面目都看得很清楚了。敌人见我们大摇大摆地走着,其实我们只几个人这样走,大部分同志都隐蔽在路两旁,看敌人的动静。敌人开始还以为我们是自己人呢,毫无戒备,等我们快走近时,他们才看出我们穿的衣服很杂,背的都是小马枪,这才着了慌,有的卧下来准备开枪射击,有的站起来准备逃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们队长见敌势混乱,马上发出命令:“同志们冲呀!”一下子就把敌人包围起来。由于我们子弹少,不能随便乱打枪,敌人见我们人不多,火力也不怎么猛烈,就开始反扑。
这时敌人一个军官,督促几个士兵守在一挺机枪旁边,替反扑的部队打掩护。我们四班的小王年纪虽小,枪法却不错,他气呼呼地抢着说:“我来干掉这个家伙!”他端起了枪瞄准了那个军官,一家伙就把那军官干掉了,守在机枪旁边的三个士兵着了慌,爬起就向后跑,小王说:“看你们往哪里跑!”随后又是三枪,三个敌人都被他打倒了。敌人见没了机枪掩护,反身就跑,我们追上去,又是一排子手榴弹,当烟雾逐渐散开来时,河岸上摆满了敌人的尸体。这一仗消灭了二百多敌人。我们一面打扫战场,一面收集武器弹药,又沿着河岸找来五只船,顺利地过了河。渡过河我们就在南岸草丛中隐蔽起来,监视着渡口。
不一会儿,从南岸来了几个敌人,等他们走近时,我们就从草丛中跑出来喊道:“不要动!”敌人发了愣,吓得直哆嗦,举起了双手。我们在他们身上搜出两支手枪。经过审讯才知道那个大个子原来是敌人民团的团长,另外两个人都是他的随从。这时,我们后面的主力部队也已经到达了河北岸,就用我们弄来的这五只船分批渡河。而我们少先队,一直在监视敌人,等部队过完了河,才尾随前进。这一仗后,我们受到了上级的表扬。
少先队的英勇作战,不仅仅是集体的,每一个人都把革命事业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宝贵。一天,驻在庆阳的反动头子杨子厚,调动了一个正规营和一个保安团,扛着重机枪,抬着迫击炮,分成四路纵队向朱家老庄开来,气势汹汹,想把红军连根拔掉。可是他们没想到,我们少先中队的侦察员,早已把他们行动的消息报告给首长了。支队领导当夜就与群众一起开了会,作了布置。支队主力分成两路,埋伏在公路两侧,少先中队潜伏在庄内,老幼妇女转移山中。按照计划,消灭敌人后转移到山中。
支队离开村子时,首长对我们千叮咛万嘱咐:“咱们武器少,你们少先中队五十多人,也只有二十多支枪,没有枪的人就拿马刀,矛子。子弹也不多,最多的只有五发,打敌人不能够空枪,要百发百中。这回要把你们过去练兵时学的刺杀、瞄准都用上啊!你们年纪小,作起战来要互相帮助……”敌人以为红军全部撤退了,便傲慢地向庄里长驱直人,可是他们的先头部队在庄子中间还未放下背包,四面八方就响起了枪声、手榴弹声,这时村头上又响起冲锋号音,少先队即冲了上来,打得敌人措手不及,乱成一团。少先队员有的在房顶上,有的在大树上。敌人摸不到方向,便向庄外撤退,刚出了庄,又被支队埋伏在公路两旁的人包围起来。约莫打了两个小时左右,庄外就消灭敌人两个连,俘虏了两百多人,还缴获了两挺重机枪。
支队即按计划转入山中。这时庄内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我们中队里有个班长叫王先奎,他个头高,长得结实,打仗勇敢。他率领全班分散隐蔽在老乡房内,从房中射击敌人,一枪一个,街口堆满了敌人的尸体,三次冲锋都被打退了。这时,我们的子弹、手榴弹已经打光了,大家准备好马刀、长矛准备和敌人死战。果然,敌人又上来了很多援兵,而我们从敌人死尸那儿捡来的子弹和手榴弹也打完了。这时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全队和敌人同归于尽,二是留下一个人掩护,全队撤退。王先奎严肃地下命令:“同志们!你们上山找主力,我掩护你们!”说着就一马当先冲入敌阵,他脱下上衣,手持马刀与敌人展开了血战,他左砍右杀,拼死了五个敌人。忽然有三个敌人上来把他抱住,他用刀劈死一个,一个受伤倒地,一个逃跑了。这时,王先奎也被枪打伤了,鲜血直流失去知觉。我们全队则在王先奎掩护下安全转移到山中。
后来,老乡告诉我们,王先奎失去知觉后,被敌人拖到营部,在地主家的院子里审问他,想从他嘴里得到红军的消息。敌人用皮鞭抽他,用脚踢他,灌辣椒水,用香火头蘸油烧他的脊背,打得死去活来。但王先奎毫无畏惧,痛骂敌人,回答敌人的只有三个字“不知道”。敌人实在没有办法,说:“再不说就把你砍了。”“死也不向你们这般禽兽低头!”王先奎陵恨地说。一天,王先奎被带到庄子的场上,他赤着上身昂头走着,身后有四五个敌兵端着步枪。乡亲们的喉咙都哽了,谁也不愿再看一眼,忽然又听到脚步声,大家悄悄地回头一看,都出了一身冷汗:“铡刀!”原来,残忍的敌人把铡刀扛来了。
王先奎临死的时候,还在大骂:“你们杀吧,杀死我一个,将来有成千上万的少先队给我报仇!野兽们,你们活不长!”夜里,乡亲们给王先奎穿上衣服,装入棺材,埋葬在朱家老庄村边。乡亲们都悲愤地说:“好娃娃,好娃娃,真是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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