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之江,山东省文登县人。1937年,于之江尚未满14周岁。这年五月,丛桂滋同志(即后来华东社会部二室主任、解放后山东省委常委之一)秘密来到文登县于之江住的村子,落脚在一位名叫丛韩甫的教书先生家。夜里将于之江叫到从先生家里,直截了当地布置于之江到驻地的国民党郑维屏部队的第一修械所弄些子弹,于之江一口应承。他凭着自己是小孩,又跟修械所里的每个大人都熟悉,趁空就进了修械所去玩。时间稍长,于之江摸到规律:什么时候上、下班,进出要办什么手续、什么时候有人或没人,以及门怎么开,子弹放在什么地方都摸得一清二楚。
于之江同志就利用这个修—械所管理较乱,将子弹“偷”到手。一天夜里,于之江事先准备了13条大鱼,用筷子从鱼嘴里把鱼肠子都掏了出来,然后提着装有13条大鱼的大篮子遛到修械所墙外。于之江从修械所里背出步枪和手枪子弹共700多发,在修械所的墙外将子弹装进篮子内13条大鱼的肚子里。然后便大摇大摆地提着一篮子“大鱼”,送到文登县林村集西北村头一家党的地下联络点,将装有700百多发子弹的13条“大鱼”当面交给了于得水同志(于得水当时是五旅14团团长,1945年山东烟台解放时任我军某师师长)。
参加革命完成任务
1939年11月,于之江16岁,他正式脱产参加了革命,分配在青年大队,青年大队的三大任务是:缴取地方枪支、扩军、策反敌人投诚。于之江跟着青年大队的大队长邢一鸣干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到本村当过伪乡长的赵次玉家,缴了他私藏的驳壳枪。
文登县是游击区。青年大队在文登县逐村进行抗日宣传与游动招兵。因为于之江上过小学,会正步走、齐步走,并且从小学过几年武术,身手利索,小墙头双手一勾,身子一纵,即可翻身越过,16岁的于之江担任连长,训练新兵。先后600多人,经过于之江的训练,一批一批,专送到胶东地区的“东海战工会”(就是地委军分区,会长于洲,1950年于洲曾任上海铁路局工会主席),再由该会转送八路军野战部队。
1941年,文登县委召集下属的青救会会长李井、副会长李太成研究,安排于之江到牟平县伪军里,策反伪军携枪投诚,参加革命。牟平县里一个伪军中队长叫罗书斋,原是驻在于之江村里国民党军郑维屏部的一个连长,投敌后任伪军中队长,驻军牟平。其中队里的伪军不少都是于之江同村人。县委决定对这个伪军中队进行策反工作,最理想的人选便是于之江。于受命后,以同村人身份看望罗书斋,同时看望一下本村的老乡(伪军)。进了伪军中队部,没想到罗书斋热情接待,让其吃住下来。于之江真是来对了,有了很好的可利用机会。为了能在伪军驻地久留,以利策反,于之江有意结识了另一个伪军中队长邱冠军的儿子,教邱冠军儿子识字。如此一来,邱的儿子离不开了于之江。邱冠军的伪军中队要调到牟平城南榆林店村建据点,邱冠军的老婆央求于之江非要多留些日子,而且同去榆林店村。这正合了县委安排于之江尽量多留在伪军中,搞好策反之原计划。邱冠军中队里的一个伪军,叫王田云,是文登县城西昆瑜山里六度寺人,虽非于之江同村人,但混得很熟,很要好,可以说心里话。于之江晓之以理,喻之以义后,王田云携着一支步枪投向革命。不久,一名牟平当地人的伪军郑金山,也接受了于之江的革命道理,带着伪军的两支短枪投向了革命。两名伪军投诚反正,邱冠军开始怀疑起于之江是八路军“奸细”!但邱冠军没想到的是,于之江不仅会武术身手利索,脑子反应也快。就在邱冠军脑子一转念功夫,于之江人不见了,他立即动身去了六十里外的烟台市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点隐藏起来。于之江的策反计划顺利完成。
侦查出色大败日关
1943年,曰军集中几万日伪军,包围了我胶东根据地栖霞县牙山。我军部队、党政机关,全部跳出敌人的包围圈。敌人便大量屠杀当地革命群众,这就是山东抗日革命史上有名的“马石山惨案”。由于战斗惨烈,敌我形势紧张。组织上决定于之江返回文登家乡隐蔽,听从地下党鞠桂林、赵极峰、丛松滋的领导安排。
1945年,于之江得到赵极峰、丛松滋的任命通知,担任了胶东公安局侦查队长。1945年8月,我军进攻烟台。烟台市的守敌,不下五六千人,其中日军约一个大队,建制完整,弹药充足。我军因火力掩护不足,伤亡较大。上级指挥员急于打开一个突破口,于是决定将任务交给于之江。于之江带领二十几名短枪装备的侦查员,专寻敌人火力死角,匍匐接近敌碉堡,凭借敌人无法抗拒的短枪优势,终于成功占领碉堡。烟台南山的我军利剑般冲入敌人纵深所通过的突破口,就是于之江带头拿下来的敌碉堡群。进入烟台市区后,于之江又带领侦查员直捣日寇的特务机关“五原部队”。烟台解放,部队驻进市区,于之江又奉命只身赴北海(即山东黄县)。在那里他成功破获了一桩“中美合作所派遣特务”的重案。
解放战争忠心战斗
1947年,国民党军重点进攻山东。敌军从胶东半岛西部向东部拉网式搜索,以期找到我军主力进行决战。而我军主力及党政机关,已全部转移,跳至外线。大片老解放区,不见我军事力量半点踪影,整个胶东大地到处是敌军散驻的部署。然而每到夜间,各个县、乡、村,到处都可以听到枪声。敌人每到夜间特别紧张,生怕八路军夜间来袭。而革命群众心里有底:咱自己的部队没走,就在附近!人们哪里知道,茫茫的胶东原野,留下来坚持斗争的只有以于之江为组长带领的,一共四名胶东公安局的英雄侦察员!他们到处夜间打枪,目的就是震惊敌人,安定和鼓舞革命群众1
1948年,我山东野战军将济南敌军包围。1942年,我军攻占黄县,曾将伪军大队长郭俊卿及其妻子捕获。经查,郭俊卿早年与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司令王耀武是上下级关系。当年王耀武还是连长的时候,郭俊卿是王手下的排长,王、郭关系非同一般。经我党教育,1943年,我军派遣郭俊卿回到王耀武处。王耀武念及郭是他早年部下,将郭安置在自己身旁,任手枪旅旅长。1948年我军包围济南时,保护王耀武的警卫旅旅长,就是郭俊卿。
经我包围济南军事最高指挥员及华东社会部二室主任丛桂滋研究,决定让于之江同志手持郭俊卿妻子的劝夫书,只身潜入济南,动员郭俊卿里应外合,至少要将王耀武控制住或活捉。此次行动,可以说是于之江的“单刀赴会”!
济南守敌禁止城内外一切人进出,守敌外围及内线防御见人就射击,火力封锁猛烈,几乎没有一点空隙可用。最后我军重点突破,掩护于之江进城,而突破口前方的敌内线火力封锁也非常猛烈,无法进入,最后最高军事领导,决定停止执行于之江单身潜入城内这一方案。此举虽未成行,但此事足以证明于之江同志的忠肝英胆,以及党对于之江的器重。
1949年3月,新的任务又来了。华东社会部部长李士英急电于之江火速赶往江北丹阳,在丹阳,杨副部长向于之江当面布置了任务。杨副部长说: “任务很简单,你立即换装,一个人进入上海,看有无活捉毛森(军统特务、国民党上海警察局长)的可能!”按杨帆副部长的要求,在上海福州路上国民党警察局门前,于之江变换各种身份侦查,十多天后,于之江掌握了毛森的进出行动规律、座车型号。多次跟踪后,终于找到一次机会,在四川北路,于之江几乎和毛森擦肩同行,但论“活捉”却难下手,因为,在毛森身前必有五、六名军统保镖,其身后也是保镖一大堆,活捉不易!于之江通过地下党向杨帆副部长报告,捉活的太难,如果要死的,就是一枪,一次完成任务!
地下党传未了杨副部长的指示:大部队进攻在即,击毙毛森可能引起敌特对革命群众的报复,且饶了他毛森一条狗命!虽然活捉的任务并未完成,但于之江的胆色和机智受到杨副部长的肯定和赞许。
默默工作服从国家
建国时期,于之江接管了国民党杨浦区警察局。而后,接任了新成立的上海市公安局刑事侦察处政法科科长同时兼任上海市大案、要案组组长(政法科即刑侦大队的前身),端木任副科长。上海的大案、要案,在于之江的手下不知破获了多少!他是公安部授予全国只有四名的特别侦察员。1957年,于之江被组织安排去了青海。22年后又默默地回到上海西南角的家中。他,从不声响,从不多语。还差一年就满另一个22年的他,走了。现如今,他走了至今整整八年!
我们一他生前的友人,可没有忘记这位有贡献而无任何文字记述的老同志一于之江!
作者张焕伟,1931年9月出生,1949年2月参加革命,离休前任职于青海省监狱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