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粮食,一到宿营地大家就四下里去找可以煮食的野菜来充饥,有的把野菜混上一把青稞麦,自己还合不得吃,总要先端给那些有病的同志。可是苦涩的野草终究不是粮食呀!有些身体弱的,吃得浑身浮肿,吐黑水,头昏,四肢无力,走着走着就瘫倒在路旁,悄悄地死了。当时,最好吃的东西,要算是牛皮了。
大家将过去用生牛皮或羊皮做的皮帽、皮带、皮鞋一类的东西(那些皮子都是吃掉肉后,将皮子晾干连毛一起做成的)用水洗净,放在篝火上慢慢烤熟,那焦脆的滋味,吃起来真叫人难忘!我们一边吃,一边闲扯着:“哎呀!这还了得,一下子吃掉一双鞋还不饱!”谁想到吃过以后一喝水肚子就发胀,大便干干地拉不下来,没有法子,只得用手一点一点地从肛门往外抠。有时候遇到一片藏民放牧过的草地,虽然牛群早已赶走啦,可是到处堆积着牛粪,我们将牛粪放在小河里去冲洗,将牛没有消化的青稞麦从粪中淘出来,这样就能吃上一顿真正用“粮食”做成的麦饭。
生活虽然艰苦,吃着野菜过日子,睡在湿漉漉的沼地上,可是一种坚强的意志,贯穿着整个的部队。
最使我难忘的要算是那次吃烤马肉了,大约是进入草地后半个多月的光景,粮食、牛皮都吃了个干净,实在找不到什么可吃的了,大家正饿得心里发慌,不知谁半夜里弄来了一匹马杀掉了,全连每人都分到了一斤多马肉,大家围着篝火吃了个痛快。
第二天,有人传说贺老总的马不见了。想起昨天晚上的那顿烤肉,大家心里不由得都怀着一个“鬼胎”,暗暗地想:“这一下可坏啦!一定得受处分!”清晨临出发前贺老总却笑眯眯地走过来了,我们都低着头,好像犯过错的小孩子,不敢抬起头来朝他望一眼。
贺老总用温和的声调朝大家说:“同志们!为什么这么没精打采啊?是不是被困难吓倒啦?”“不!不是怕困难,是大家吃了总司令的马,感到……”连长赶快回答道。“是啊!战士们太饿啦!不吃马又有什么办法?”贺老总慢慢地说着。停了一刻,他笑着向大家说:“同志们,吃了马肉,应该有精神才对啊!挺起胸膛,让我们一起前进吧!闯过草地胜利就是我们的!”
“闯过草地胜利就是我们的!”这一响亮的口号鼓舞着每一个战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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