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溪河水清又清,妹做布鞋送红军,
穿上鞋子翻山岭,工农联合闹翻身。
想起这首山歌,也就想起了我们离开根据地时的情形。那时,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十分难过。老乡们的心情也和我们一样,知道我们要出发,一大早就送来了各种慰劳品。一位老大娘拉着我的手,把一双“红军鞋”塞给我。这是双做得非常精致的布鞋,鞋帮上绣着“杀敌立功,革命到底”的字句。她老人家嘴角抽动了半天才说:“孩子,带上这双鞋吧!这鞋子一穿到红军的脚上,那就成了‘飞毛腿’了。地再广,山再高,你们也能‘飞’过去。”我看着老大娘,看着手里的鞋子,感动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打这以后,这双鞋子就别在我的腰间,伴随着我踏上了艰难的征程。
尽管路途艰难,这双鞋我始终没合得穿。在离开湘西桑植的最后一次战斗中,一粒子弹擦伤了我的脚。当时既没有医药,也没有担架,我拖着负了伤的脚坚持战斗。最后实在走不动了,我第一次从腰里解下了这双“红军鞋”穿上。这双鞋的衬底软绵绵的,穿上特别舒服。我一穿上它,就想起了根据地人民的希望,好像伤口也不怎么痛了。不久,伤口好了,我合不得再穿,又把它脱下来别在腰上爬雪山时,那天我们电话班眼看快要爬到山顶了,突然我感到腰部有些疼痛,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滚落的冰块,重重地砸在我的腰上,我摸了摸痛处,心想,要不是这双鞋,高兴,说这真是一双“护身鞋”。更加倍地爱惜它了。这块冰块一定够我受的。同志们都替我听大家这么一说,我心里十分高兴,就现在要过草地了,我拿着这双“护身鞋”,又想起了那位老大娘说的话,浑身增添了力量。
天刚拂晓,我们就开始向草地进军了。举目远望,草地茫茫无边,在草丛上面笼罩着迷蒙的浓雾。草地里河沟交错,水呈黑色,散发出腐臭的气息。在这广阔无边的泽国里,没有道路,脚下是一片草茎和腐草,踩到上面软绵绵的,一不小心就会陷下去。一些年老体弱的同志陷下去,就再也没有出来。我是个电话兵,背着电话机和一部发报机,走起来就更艰难了,我再次穿上了这双鞋。穿着这双“护身鞋”,踏着前面深陷的脚印,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
几天的行军,我的脚被腐臭的水泡得失去了知觉,几次跌倒。每当我倒下看到脚上的“红军鞋”,就好像有许多根据地的老乡在背后推着我前进,心里感到一股热劲,爬起来又跟上了队伍。我们终于走出了草地,当我坐在一块石头上,低头看看那双沾满了泥水,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护身鞋”,真有点心疼。我赶忙脱下来磕掉泥巴,又珍重地别在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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