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给任弼时同志当勤务员,对他的脾气还不够熟悉。一天中午,他光着膀子戴着眼镜在那里缝补东西,我仔细一看,是一件补过多少次的黄色套头衬衣,他嘴里还唱着:“打土豪,分田地,减租减息闹革命……”我看到这种情形,感觉很奇怪,就说:“政委,这件衣服破成这个样子了,还不丢掉它?”哪知道任弼时同志却开玩笑说:“这是我唯一的一件礼服,我还要穿它去开会呢!”接着他又把这件衣服递给我俏皮地问:“新化佬(因我是湖南新化县人,所以他惯称我这绰号),你看我补衣服的手艺还不错吧?”我仔细地看了这件衣服,才知道任弼时同志缝补衣服的手艺的确是高超,原来他不是随便找什么布来补,而是把四个兜子和半截袖子都拆下来,缝补在破了的地方,因此他的衣服虽然补了又补,但看起来颜色还是一样的,远一点看,甚至都看不出是补了很多补丁的破衣服。
任弼时同志在长征前夕穿的一双袜子一直到甘肃也没有扔掉,破了就补,后来连脚后跟也没有了。我几次劝他搞双新的,他都开玩笑说:“穿着总比不穿强,蹬水时往上一卷边还不用脱了昵!”接着说:“现在很困难,我们又没有工厂,哪来那么多新的。”当时我思想还搞不通,认为任弼时同志是二方面军的政治委员,搞双新袜子算得了什么?所以我鼓起勇气说:“政委,环境再艰苦,一双袜子也算不了什么!”谁知道这句话可惹出了事,我从来没看到任弼时同志也会严肃起来,他带着批评的口吻说:“我们是来革命的,要处处为广大群众着想,有多少战士连袜子都没有呢,我怎么能特殊呢?既然我们是来干革命的,生活再艰苦也算不了什么。”他的这次谈话,给我印象最深,对我的教育也最大。
任弼时同志在云南用的一条毛巾,到了草地时已经破了好多窟窿,我准备到营里去领条新的,也被他拒绝了,当然我只好作罢,知道劝他也没用,也就不去劝他了。任弼时同志在生活上要求这样低,但在学习上却要求自己非常严格,在长征途中,任弼时同志始终带着两个小洋铁箱子,里边装有一二十本书和一些党的文件,书有中文的也有俄文的,几乎全是马列主义原著。每次到了宿营地,他都抓紧时间看书,白天看晚上也看,看过的书都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号,有红色的也有蓝色的。记得有几次部队都要出发了,他还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书,军首长半开玩笑说:“‘马列主义_陕走吧,再看就要掉队了。”任弼时同志也笑着回答说:“没有马列主义怎么行,要看要看。”任弼时同志后来离开部队到延安去了,临走时他在我的小本子上写着:“加紧看书,成为一个好军人和好党员!”这短短的一句话,指出我努力的方向,并成为我永远的奋斗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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