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前的工作
1947年国民党队伍,重点进攻我山东解放区,在敌人大军压境下,五月下旬我军战略北撤的前夕,组织上派我(时为鲁南军区人武部总务科负责人)与徐干事、孙参谋三人到邹县,处理我党机关在那里办的纺织工厂(在黑山前石门村)当我们星夜赶到那里时,地方党政机关以及有些村干部都已经北撤了。我们在工厂找到有关人员,同我们三人一起埋藏了机器与其它物品,现金也用罐子装起来掩埋在地下,处理完这一切,我们就想动身追赶北撤的机关。当群众已知敌军即将来临,见到我们都拉住问:“撤走不撤走?”当时我实在难以回答走与不走,只说看一看再说吧。可围着我们的群众都说:“你在这里当过两年多的区长,才调走没几年,就不管我们了?”听了这些话,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受到了责备。接着我们来到颜母庄。这里的区、乡、村干部都刚刚撤走没几天,群众见我来了,皆不约而同把我围起来问长问短。这时忽听一个人说:“巩震寰要来官庄,正在叫人给他们打扫房子(此庄与颜母庄相距一里多路)。”这个坏家伙要回来的消息,把群众吓得胆战心惊。父老乡亲们几乎齐声对我说:“你千万不能走,留在这儿我们好有个依靠。”听了群众的恳求,促使我下定决心,果断地说:“不走了,大家还是在一起生死与共!”随即我们三人商量了一下,他们二人表示,一切由我决定。我决定留下来,叫孙参谋北去,到原来定好的地方去找机关,汇报这儿的情况。当即我们来到官庄,看看给巩震寰整理房子的情况。乡亲们见我们来了,马上就停止整理房子,虽然没有象在颜母庄那样团团围住我们,但从人们的表情上,看出他们也有难言的苦衷,担心日后受苦受难,听说我们不走了,无疑向给他们吃了“定心丸”。这夜我们住在山根脚下的一个小村里,第二天一早送走了孙参谋。
与 敌 周 旋
两天后,大批敌人开过来,不仅对村里,就连山上山下的沟壑里都进行搜索。我们同敌人兜了两天三夜的圈子后,敌人陆续走了,但是他们带来的还乡团却以“乡政府”的名义留了下来。这样我们二人如何坚持斗争就成了问题。我决定首先联络没有撤走的同志,并寻找部队存放在村子里的枪支弹药。我们找了一天,了解到村干部能走都已撤走了,没走的也都隐藏起来,枪支也肯定藏起来了,问群众谁也只说不知道。在这样的困难下,我考虑只有通过打击敌人,制造声势,隐蔽的干部才会主动来找我们。当晚我们二人夜行20多里,摸到了还乡团驻地,用我的一支匣枪打了二十响,徐干事用手枪打了六发子弹,在夜幕的掩护下,我们又连夜赶回原住地。这一主动出击出现了两个好情况,一个是隐蔽的干部有二个人主动找到了我们;二是还乡团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住乡公所了。这位两位同志的到来,给我们很大的方便。他俩虽然身体不太好,但能联络到其他人,并能向乡亲们做宣传。因此没过几天,就陆陆续续又来了几十个人。那时我们常住在颜母庄北山上,吃饭没有多大问题,通知各村,随时就能送来,但武器成了很大的问题。我们通过各种途径,找来了一批手榴弹,每人分了几枚,决定夜间主动向还乡团袭击。我们白天派人去了解还乡团的防守情况,夜间摸去,每人往敌人驻地投掷两枚手榴弹,吓得敌人再不敢住在乡公所了。接着,又有没撤走的村干部来找我们,提供了部队在他们村存放的枪支弹药。我们在夜间把这些枪支取来,虽然质量较差,但还能打响。有了枪弹我们的人也多了起来,发展到二十多个人。我们是昼伏夜出,白天睡觉,夜间活动,四下出击,南到果庄、魏庄,西到白村、南辛,东到北王庄,北到圣水峪,这些地方先后响起了我们的枪声和手榴弹声。我们所到村庄,如果没有了敌人,群众会主动迎接我们,我们就及时进行宣传工作,并说明我们是留守部队,有时也说是游击队。乡亲们称我为科长、部长、区长等。这样,以颜母庄北山(即尼山)为中心,周围的四十余村,敌人轻易不敢来活动了。
开战在即 果断锄奸
周围五六个乡公所的敌人视我们为眼中钉。为刺探我们的情况,派来一个自称是村“各救会长”的人,说在家隐藏不住来找我们,当时我们所有的同志都不认识这个人。既然是村干部来找我们,便把他留下来了,但没有发给他枪支。接着通过各种关系去他说的村子进行了解,结果该村查无此人,这就此充分证明了他是奸细。我们当即对这个人进行了审问。他开始很顽固不仅不招认,还说什么:“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走好了。”经再三审问,并告诉他我们调查的证据,最后他才承认是巩震寰还派来刺探情报的。鉴于当时环境特殊,在证据确凿而又怕他逃跑的情况下,当晚我们就结果了这个奸细。
战 斗 打 响
七月初的一天,得知有个还乡团要到等驾庄。这个村是我军常驻之地,地下埋藏着大批的物资和军用品。为打击敌人的破坏阴谋,后半夜我们就来到等驾庄西边的一个小山坡进行埋伏,准备截击。次日早晨六点钟左右,只见四个骑自行车的人直向等驾庄驰来,等到了山下,我们一排阵排枪打下去,至少有两个人受伤,其他都趴在地上不敢动了。一会儿,后队约七八十个人打着枪过来了。鉴于我们势单力薄,不能在这个小孤山上进行长时间的阻击,逐开始向北边大黄山转移。我们到达黄山上便布好了阵地。这时敌人虽然在山下乱放枪,但他们未敢向我们发起进攻。到了九点多钟,三教乡的还乡团约40余人开过来了,接着北王乡、罗头乡、果庄乡等地的还乡团也先后开过来了,经我们在山上仔细观察,山下的敌人有六个乡队,另外还有土顽武装。而我们只有二十多支枪。同志们抱着一个决心,绝对不能让这些反动派攻上来。
他们兵分四路向上打枪,有时从两面向山上发起进攻。而我们则采取不来到一定距离不打,这样一直坚持到中午12点钟,山下村里派人送饭来了。送饭的人说,山下有数百人,已四面把山头团团围住了,要我们好好“考虑考虑”。这肯定是敌人强要他这样说的,要我们赶快投降。我问他:“你看他们能攻上山来吗?”他说攻不上来。这句话倒是发自他的内心。我们吃饱了饭人有了精神,更坚定不移守住山头。为摸清敌人究竟要耍什么花招,我就让送饭人回去捎个话,叫他们(还乡团)上来取枪吧!到了下午两点多钟,敌人又派人来劝降,说什么邹县城里已做好准备“欢迎”我们,并说如果到邹县城里什么条件都可以“满足”。这种欺人之谈,实在令人发笑。他们每次来人讲些什么,我都随时如实向同志们讲,经过宣传鼓动,做到了群策群力。我们答复来人,晚上我们就从这儿打下去,你们如果能打上来就快打吧,你们不是来了几百人吗?我倒是要看看你们的力量。结果敌人恼羞成怒,在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内从四面八方发动了无数次的轮番进攻。距离我们较远时不理他,进入有效射程之内,我们居高临下,一阵排枪,打得敌人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在五点多钟的时候,敌人集中全力发动一次规模最大的进攻,从四面叫嚣着向山上进攻,也被我们击退了。无奈天色已晚他们就各自到山下附近村庄住下来,派出岗哨,并不断向山上打枪。到了夜间12点钟,我们从敌人较多但却疏于防守的东面下山,转了一个大圈子后,又回到了尼山脚下,这时天已经快亮了。我们刚坐下休息,只见宋家山头的群众向北边山沟涌来,,看到我们后很惊讶,说敌人到他们村子来了,并在到处叫喊,说你们被围困在黄山上,很快就要被“解决”了,他们还带来大车与牲口来抢东西。群众都要求我们打掉这帮坏蛋。我们从大沟里转到敌人回去的路上隐蔽好,敌人抢了东西,装满了大车,大摇大摆的进入了我们的埋伏圈,我们一阵排枪射击,敌人当场就趴在了地上,他们以大车为掩护,还击了几枪,不多会儿,在他们同伙的接应下,这些敌人得以逃脱,但大车及抢来的东西都给留下了。我们回来后,群众已把东西运回,并说那些敌人逃跑时有二三个人是抬着走的,说明是有伤亡的,而我们无一伤亡。真是奇兵制胜!这一小堵截战的胜利,出其不意地打击了敌人的锐气,他们说我们被围困在黄山上快要解决的谣言也不攻而破。从而大大振奋了我们的士气,群众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扩 大 战 果
这样我们这支队伍也一天天壮大起来,达到三十多人。人员多了本来是好事,但随之也带来食宿等困难。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就准备攻打离我们住地不远的还被敌人控制着的龙泉集镇。恰逢集市这天,我们在未天明就进入集镇隐蔽起来。敌人也很狡猾,先派两人来探虚实。这两个人一来到,便象往常一样钻进茶馆喝茶,我们接到群众的线报,当即派了四名精干队员去抓捕。但这两个人也早有防备,一见有生人就起身往外跑,结果还是被我们的队员抓住绑上了。当即召集前来赶集的乡亲们展开宣传工作。人一多了一时疏忽没注意,其中一个挣脱绳扣撒腿就跑,队员们马上紧追不舍,他一头钻进高粱地里狂奔乱窜,最后也被击毙。顽敌听到枪声,就集合队伍一路打枪过来了。此集镇距离我们常住的地,仅隔一条大沂河,地势比较平坦,不好隐蔽,地形对我们十分不利,不宜在此地开战。我决定随即退出龙泉集镇,并捎带剩下的一个俘虏。这个俘虏听到枪声认为他们的救援来了(枪声较密),死赖硬拽坐在地上不肯走,当机立断击毙,以保全同志们的安全撤出。虽然没有攻战集镇,但大大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从此,我们除集体到边沿村庄打击敌人外,每晚都分头到各村召开群主会进行宣传,广大群众都纷纷要求参加队伍,与我们一起抗击敌人。
坚持到胜利
从坚持敌后40多天的斗争情况看,敌人虽然名其曰“还乡”,又在我们周围成立了六个乡公所,但是并未达到他们长期统治人民的目的。我们用战斗保卫的周围村庄和群众,保护了一批干部,也保护了一大批埋藏的物质。到了八月初,我军北撤转回的先头部队开回来了,取得联系后,就结束了我们的独立活动。地、县委回来后,在九月份任命我为田黄区委书记兼区长。十月份,地、县在等驾庄召开了庆功大会,经地委评委会、县委评委会评议,评我为个人特等功;地委评委会评以我为首的邹一区全体同志为集体一等功。坚持斗争取得胜利是大家的功劳,全靠老区广大群众的支持。对党组织所给予的这种崇高荣誉是我日后做好工作的巨大动力,并直至在向四化进军的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