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突然发现一队敌人的骑兵,从西面的小路奔袭过来,首先和我们的前哨打响了。情况很紧急,如果让敌人冲上附近的几个山头,就会直接威胁到中央机关通过时的安全。我们八连立即被调往这里进行阻击。部队迅速进行了战斗动员。全连同志一致向党支部表示:坚决完成阻击任务,保证中央机关的安全。我们飞快奔向小路边一个较高的山头,可是敌人的骑兵已经先冲了上去,并越过山岭准备继续往川里压缩。
连长一见这情况,首先带领一、二排和机枪班抢占了另一个较矮的山头,把敌人顶住了。敌人虽然被阻住了,但是由于他们占领的山头较高,仍可以用机枪直接向川里部队射击。营长命令我们:“为了保证党中央安全通过平川,必须把敌人从这个山头赶下去,就是打到最后一分钟,最后一个人,也不能让敌人前进一寸!”
接到命令以后,我带着三排占领了右翼的一个小山进行侧击。我们这个小山离连长那个山头约三百米,山顶方圆不过二三十米,尽是光秃秃的黄土,很难隐蔽。在我们前面六七百米远的山梁上,敌人的几挺机枪直接封锁着我们。更讨厌的是前坡四五十米处的一个凸起的小土包妨碍我们发射火力。我和三排长研究了一下,决定派个班长带半个班插过去占领那个小高地。这是个很重要但又是比较危险的任务。支部书记李河志急着说:“指导员,让我带几个同志去,保证完成任务!”李河志同志是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完成任务一向很坚决,过去又当过班长,因此我批准了他的请求。支部书记走后,我又和三排长分了工,他带一个班守在左前方,我带一个半班守在右后面。战士们两三个人合用一把工具,在敌人机枪火力威胁下,挖了简单的单人卧射掩体。
敌人在正面受阻后,又向左右迂回过来。他们下了马,首先向我排发起了冲击。取繇全集我们一眼就看穿了敌人的诡计,他们是想把我们的兵力吸引过来,然后向一、二排方向进行突击。我们全排不到三十个人,每人只有五六排子弹和两三个手榴弹;一挺轻机枪也只有三四百发子弹。因此我告诉战士们,敌人不靠近,不许打枪。对面山上敌人的机枪响成一片,子弹在我们身边“嘘嘘”直叫,冲击的敌人也“哇哇”地拥上来了。他们七八十人挤在一起,端着刺刀,也不弯腰,连通过我们前面的一段开阔地也不跑步。看着敌人那大模大样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恨,我向同志们喊道:“同志们沉住气,等他们靠近了再打排子枪和手榴弹,一定要叫他们尝尝我们红军的厉害!”战士们都把手榴弹摆在面前,子弹推进了枪膛,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瞅着敌人。二百米,一百米,敌人越来越近了,现在只有不到五十米了。我猛喊了一声:“打!”“嘣!嘣!”“轰!轰!”排子枪和手榴弹立刻吼叫起来。正在这时,友邻部队也从侧面向敌人猛烈射击起来。敌人鬼哭狼嚎地滚下山去。第一次攻击被我们打垮了。一个半小时后,我们以同样的战术打垮了敌人的第二次攻击。这时我们也伤亡了七八个同志,弹药也剩下不多了。我知道敌人绝不会就此罢休,便急忙告诉大家要节省弹药,注意隐蔽,准备打垮敌人更疯狂的进攻。连长那边越打越激烈,连我们营的重机枪和团的迫击炮也都开了火。
远远看去,一二百名敌人在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的掩护下,冲向连长他们坚守的山头。敌人刚接近山头,一、二排的战士们端着刺刀,跳出工事,便向敌人扑过去,压下了敌人。一、二排向前一伸,便很难和我们配合了。我们弹药少,火力稀,敌人拼命向我们攻击,并把支部书记他们坚守的小土包包围了。敌人密集的火力把他们压得不能抬头,也撤不回来。四个战士已经两伤两亡,支部书记也两次负伤。情况非常危急,如果他们的小土包失守,不仅将直接威胁着我们的阵地和川里的安全,而且敌人又可以从后面侧射我一、二排的同志们。我正想组织战士向敌人反冲击,突然看到支部书记在弹雨中像一个巨人一样站起来,他两只手高举着两颗冒着烟的手榴弹,迅速跳出掩体,冲进敌群。敌人被他这英勇的举动吓破了胆,有的扔了枪,有的抱着头回身就跑,可是哪里来得及,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顿时烟雾腾空,山谷轰鸣。为了党中央机关的安全,李河志同志用他年轻的生命保卫了阵地。李河志同志是江西兴国人,牺牲时才二十来岁。他平时一贯以身作则,能吃苦耐劳,团结同志,在群众中有极高的威信。他的牺牲激起了全排同志的无比愤怒。
手榴弹的硝烟还未散尽,三排长和六七个战士一齐高喊:“为烈士报仇,杀呀!”便端着刺刀向敌人扑去。紧接着,全排阵地上就像山洪暴发一样喊起了冲杀声,雪亮的刺刀捅穿了敌人的胸膛。敌人很快便被消灭了。这时我们才发现在支部书记遗体的身边,躺着七八个敌人的尸体。这一下把敌人打得好久不敢再来。直到天快要黑的时候,敌人才又从我们右前方的山沟里慢慢地爬上来。这时,我们全排只有十来个战士了,但是我们每个人都被复仇的火焰炽烈地燃烧着。
敌人快接近我们的时候,我们打了一个排予枪和一排手榴弹,接着就跳出掩体,与敌人拼起刺刀来。战士们左刺右劈,东冲西杀,刺刀一闪,敌人污血横溅。正当厮杀得非常激烈的时候,一颗子弹打穿了我的右胸。我手里的驳壳枪不由自主地掉到地上,人也昏迷过去了。正在这时,团的总支书记张国华同志来了。
他冒着弹雨,背起我就走。不知走了多久,我在他背上隐隐约约地听到他说:“现在没关系了,中央机关已经过去了,团部正命令部队往下撤。”我听了他的话,心里就像一块石头落了地,接着又像入睡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
浏览:756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