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2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在山东莱芜地区成功地进行了一次打运动之敌的歼灭战,一举全歼国民党李仙洲兵团,给妄图重点攻克解放区的蒋介石集团当头一棒。
这一仗是我人民解放军在泰山区内一次最大的战役。泰山区1人民在中共泰山地委、泰山专署的领导下,开展了空前规模的支前运动,为这次战役的胜利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一)
战役前,泰山地委根据华东局和鲁中区党委的指示,及时地调整、加强了泰山区支前的领导力量,组成了以地委副书记张敬涛、专署副专员刘舜卿为正副主任的支前委员会。
1947年2月3日,泰山地委向各县、区发出了《为粉碎反动派进攻,加强战争动员》的指示,要求充实和加强各支前委员会的力量,从思想、组织、物资等方面做好支援前线的准备。
各县、区根据地委这一指示精神迅速传达、布置和落实。
泰山区是老解放区,经历了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洗礼,人民群众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和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内战爆发后,一些地区的群众由于饱受蒋军和还乡团的蹂躏, “支援解放军,保卫胜利果实”的呼声空前高涨,全区人民的支前备战运动迅速展开。当时的支前准备是多方面的。
一是组织民夫,编制担架队、运输队。
地委对全区提出了统一要求:将民夫分成常备民夫和临时民夫两部分,做到常备民夫随时跟进,临时民夫随叫随到。民夫队伍以区为单位,建立了中队、小队、班的编制,每个班都配备党员骨干和武装民兵。中队、小队都由区的干部直接调配,哪里需要就立即跟进到那里。县、区一级都选派了威望高、能力强的干部带队,加强对民夫的组织与管理。
另一方面,为了进一步激发群众踊跃支前的热情,我们在总结过去民夫工作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制定、调整了一些具体政策,使人民群众出夫支前的积极性大大提高。各县、区的担架队、运输队被很快组织起来,到处呈现父送子、妻送郎、兄弟姐妹争相支前的感人情景。
回想起这些激动人心的场景至今仍然难以忘怀。当年在群众中流行的《送郎出夫歌》,便是一个生动的写照:
劝我郎,快出夫,心里不能再糊涂;出夫不是为别人,为的是保咱家土。劝我郎,上前线,你要勇敢争模范;帮助主力打胜仗,才能保住咱家园。二是筹备军需粮食、物资。
在泰山全区范围特别是莱芜、泰安两县,我们推行了“家家有粮秣,随时供急用”的储粮办法,而且要求常备不懈,即每家每户常备二十斤小米、五斤煎饼、两斤干菜、一百斤柴草,两家准备一双军鞋。一旦需要,随时可以集中起来送给部队。接下来,再照样筹备下一批粮食和物资。
这个办法,既方便可行,又行之有效,为支前发挥了重大的作用。三是准备展开对敌斗争。
人民群众坚持坚壁清野、锄奸反特和对敌人展开政治攻势。在当时,群众武装斗争的主要形式是开展游击战、爆破战,骚扰敌人,迟滞敌军的进攻速度。因此,县委号召全县人民: “家家打雷,村村埋雷”,为敢于进犯之敌送上大量的“铁西瓜”。
早在1月16日,当北线的蒋军为配合鲁南战事进犯莱芜时,泰山区军民奋起抵抗,英勇打击,迫使蒋军于27日撤回博山、章丘和明水一带。莱芜县委即抓住这个有利时机,组织十几万人连续奋战七昼夜,破坏了长达数百里的章(丘)莱(芜)、博(山)莱(芜)、泰(安)莱(芜)公路。
2月2日,当蒋军再次向南推进时,他们只能在我民兵的不断袭扰下自己动手修路,致使其机械化部队每天只能前进不到二十里路。此时,我华东野战军主力正在鲁南一带寻机歼敌。而莱芜人民的这一行动,既为我主力部队在南线歼敌创造了战机,又为后方人民赢得了备战时间。
两天后,李仙洲兵团占领了莱芜。
于是,我们又采取了多种形式的对敌斗争。民兵在敌占区和公路两侧地区加强了“敌驻我扰”的游击战,积极开展破坏公路、阻敌前进的活动。敌人白天修我们夜里破坏它;敌人修到哪里我们就破坏到那里,迫使他们抽调四个团的兵力来掩护、抢修章莱公路。
尽管敌人费尽周折,可这条公路始终未能畅通。
另一方面,在敌人尚未占领的地区,则重点展开支前、戒严等工作。对于可能遭敌人来袭的村庄,我们都开展了反抢掠斗争,即实行坚壁清野和埋设地雷。当时地雷发挥了重大作用。广大民兵机智地四处埋雷,敌人所到之处遍地是雷,动辄“开花”,并遭到重大伤亡,使得他们只能龟缩在窝里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的民兵便自豪地唱道:
铁西瓜呀铁西瓜,圆圆肚子威力大。
庄头路口埋设好,专等蒋军来踩它。铁西瓜呀铁西瓜,敌人碰着就开花。丢了枪支直叫妈,咱们民兵笑哈哈。这首歌谣表现了当年莱芜民兵勇敢、机智和革命乐观主义的精神。
(二)
2月10日,我军主力决心在莱芜地区一举歼灭李仙洲兵团,因此决定从鲁南一带秘密急行军一一挥师北上。
鲁中区党委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号召各地委全民动员,全力以赴,立即转入就地支前。并提出按100万人准备给养,按“一兵三夫”的比例准备民工人数。
这时,大家立即意识到:此仗将是泰山区内事关全局的一场大战役,全区人民必须紧急行动起来,竭尽全力做好支前工作,哪怕是倾家荡产。
2月13日、14日两天,地委和专署召开了附近县、区两级干部会议,传达了上级的指示,对各县、区的支前工作做了紧急部署。为了使支前工作更加有序地展开,地委、专署研究决定:
地委书记林乎加深入到莱北,专署专员赵笃生前往莱东,副专员刘舜卿负责莱南,刘子正主掌莱西,分别负责组织战区人民的支前工作;张敬涛、金涛(地委宣传部长)在机关照管日常工作,联系、通报各县的支前情况。
会后,各县、区领导对各自的干部也作了明确分工。
要打仗就要吃饭。我华野二十多万主力大军将集结于莱芜地区,别的不说,仅粮草供应一项就够你呛,任务十分艰巨。
然而,具有很高政治觉悟的泰山区人民,抱定决心, “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把粮食献给部队;哪怕是几天几夜不睡,也要赶做出充足的给养”,保证“解放军同志吃饱了打胜仗”。
在章丘县,泰山地委给该县下达了每天为部队提供二十万斤熟食的任务,结果他们只用一夜就做出了第一批熟食,并立即派妇女用毛驴驮着送到了华野第十纵队,可谓雷厉风行。
在莱芜县,杨玉前村的乡亲们正在紧张地为部队筹办给养,忽然村妇救会长赵焕英娘家派人送来信,说其父病故,村干部劝她回娘家去奔丧。她却擦掉泪水,抑制住失去亲人的悲痛,态度十分坚决: “现在支前要紧……”
就这样,她一直坚持到任务全部完成才肯离开。
在泰安县,在历城县,在博山县,在淄川县……到处可见“家家户户办给养,男女老少齐上阵”的繁忙景象。经过全区人民夜以继日的艰苦奋战,大量的白面和小米,以及窝窝头、煎饼等生熟食品给养送到了部队手中。
2月15日,我军主力陆续汇集到莱芜周边地区。
泰山区人民除保证我野战军的全部供给需要外,还努力从其他各个方面支援人民解放军。当部队需要向导时,很多群众都自告奋勇为他们带路,仅莱芜一个县就出了向导8000余人次。有些地方壮劳力都出动支前去了,许多少年儿童、怀抱孩子的年轻妇女,也挺身而出,带领部队向战区进发。
当部队需要民房作后方医院时,许多群众宁可自己冒着严寒睡在大门外,也要腾出自家的房子给部队使用。
在战役发起前夕,担负攻打口镇的华东野战军第六纵队需要侦查镇内的敌情,莱芜方下区王家义村村长吴希昌不顾危险潜入镇内,成功地侦察到敌军部署情况,为我军攻占口镇做出了贡献。
(三)
2月20日,围歼李仙洲兵团的战斗打响了。
泰山区的支前工作随之进入了紧张而繁忙的阶段。作为战区担架队,广大民夫冒着枪林弹雨,为前线运送弹药、给养和抢运伤员,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抢送伤员的民夫担架队非常关心和爱护伤员。
当途中遇到敌机轰炸时,他们总是先隐蔽好伤员,然后自己再进行伪装。仪封区青年担架队连续奋战两个昼夜,向二十里以外的医院运送伤员十余次。为了尽快地把伤员安全送到后方医院,他们硬是从冰冷的河水中淌过去。
有记者前来采访,他们却乐观地说: “受冷、受累是蒋介石造成的。为了打垮蒋介石,我们再冷再累也应该”,充分表达了他们对国民党反动派的刻骨仇恨和对人民解放军的无限热爱。
担任押送俘虏的民兵也表现出有高度的觉悟和智慧。
泰安县山阳村民兵班长王保宽,带领五名民兵,负责押送160名俘虏,经过两天一夜的跋涉,途中机智地粉碎了俘虏策划逃跑的阴谋,按时如数将俘虏送到了长山县2,受到了野战军部队的表扬和奖励。
莱芜方下镇基干民兵一团二营,在押送2500名俘虏去往团部的途中,有四五个俘虏想用金条和银元来收买民兵,央求他们放其逃跑,遭到了严辞拒绝。被俘的蒋军官兵无不感叹: “咱们这边当官的光想着升官发财,连解放区的老百姓都不如,难怪共军能天天打胜仗”。
战斗结束时,泰山区的广大民兵、民夫,又遵照鲁中军区的命令,开始了捉拿被击溃的散兵败将的战斗。群众把这称为: “捉蝗虫”。一时间,我民兵捉俘虏,群众抓散兵的情景随处可见。
莱芜止坊村两位民兵,配合两名解放军战士一次就捉拿了三十七名俘虏,其中还有一名敌营长,共缴获了三十余支步枪,千余发子弹。常庄区普通庄两位老大爷,带领四个孩子,用两颗手榴弹,机智地俘虏了十三名蒋军逃兵,还缴获了一挺轻机枪和九支大盖子枪。
寨里区“职工会”会长李光墨同志曾多次带领民兵参战,两次俘虏敌散兵四十余人,最后一次他带领一名民兵,与敌散兵展开搏斗时因寡不敌众,英勇牺牲。
整个莱芜战役期间,泰山区人民在各级党组织领导下,全力以赴支援前线,贡献卓越。据莱芜、泰安、博山、章丘四县不完全统计,共出动各种担架9160副、小车10140辆、各种民工10余万人。
博山县除出动大量人力物力外,还支援我军面粉23300斤、面饼6300斤、小米528300斤、煎饼204900斤、柴革774500斤。章丘县支援粮食35万斤、军鞋5000双、棺木50余具。泰安县向前线运送生熟给养422000斤、制作军鞋10600双。
地处战区的莱芜县所作的贡献更大,共出动常备、临时担架5000副、23600人,小车6000辆,挑夫19000人,民夫25500人。
(四)
莱芜战役结束后,根据陈毅司令员和山东省委的指示,泰山地委和莱芜县委联合组成打扫战场领导小组,并结合当地实际情况,组织人力、物力对战场进行彻底的善后工作。
泰山地委、专署除张敬涛、赵笃生、韩寓吾(专署秘书主任)等跟随部队到博山、淄川等地负责支前工作外,其余负责同志则立即领导群众转入打扫战场和展开救灾抚恤的工作。
开始打扫战场时,部分群众对上级要求深埋敌尸体的事想不通,认为老百姓的房子都被这些贼种给烧了,敌人糟蹋百姓这么厉害,应当被打死、喂狗。他们哪有工夫去掩埋。
针对群众中的思想问题,我们加大了宣传力度,让群众明白掩埋尸体一是发扬革命人道主义,二是为了防止发生瘟疫,保障人民群众的生活安全。终于,群众的思想通了,掩埋尸体和打扫战场的工作便迅速开展起来。
短短的几天内,先后出动了2266个工日,掩埋了敌尸6450余具。彻底清除了战场周围遗留的弹片、散落的破衣、碎棉布等杂物,为人民群众的安居乐业和生产安全消除了隐患。
与此同时,泰山地委还号召全区人民积极开展捐献、募助的活动。历城、章丘等县人民积极募捐,携带粮食、现金等物资到莱芜地区进行慰问,帮助受战损的群众渡过困难。3月5日,鲁中行署司法处长李菊轩等同志代表鲁中区党委、行署,带着100万元的急救款、10万斤急救粮,对莱芜战区受损的群众进行慰问和救济。
经过这一系列紧张而有成效的工作,迅速恢复了战区的生活程序,全区人民群情振奋,积极开展生产自救等项工作,并决心继续鼎力支援我军,企盼我党、我军能早日取得解放战争的彻底胜利。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四十个年头过去了。
每当我想起这段难忘的历史,脑海里就浮现出泰山父老乡亲奋勇支前的热烈情景,使人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在过去艰难的岁月中,泰山区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谱写了光辉的革命历史篇章;同样,今天在党的领导下,相信他们在社会主义建设新时期中一定会继承和发扬优良的革命传统,焕发新的革命热情,为祖国和人民创造出更加辉煌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