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元功同志是莱芜县立师范的学生,也是莱芜县早期共产党员之一。虽然在世只度过短暂的二十三个春秋,但是,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光辉的一生。
1913年9月,焦元功同志出生在山东莱芜县方下镇嘶马河村的一个佃农家庭。当时,辛亥革命虽然推翻了满清王朝,结束了上千年的封建社会统治,但并未能阻止军阀混战、群雄割据的乱局。广大贫苦农民,依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元功全家,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世代以租种地主土地为生。
尽管家境贫寒,但父亲总希望他能通过读书,出人头地,以改变家庭悲苦的命运。元功自幼聪明好学。他七岁进私塾,十三岁读方下镇高级小学,十五岁考入莱芜县立9币范讲习所(简称“县师”),而且读书十分刻苦,成绩十分优秀,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
由于他从小受到“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等儒家思想和宿命论的影响,养成了安分守己、埋头读书的习惯,故放学回家就要和父亲及兄弟一起给地主老财打短工、下苦力,以挣钱糊口。
自幼就劳作的他,在饱尝人间辛酸的同时也深受封建地主的残酷剥削和压榨,由此他树立了同情弱者、期盼社会平等这样十分朴素的阶级感情。同时,在进步老师和同学的影响下,他也开始接触一些进步书刊,接受了革命思想。
他关心国内外发生的大事,注意观察社会的变化,探索救国救民的道路。每当谈起社会的黑暗与不平,他言词果断犀利,敢于揭露地主剥削压迫的罪恶行为,在同学中享有很高的威信。
1932年秋,焦元功由窦秉坤1同志介绍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同年冬又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在麦收前,师范地下党支部决定,借纪念“五四”运动之机,发动学生反对政府反动统治的学潮。斗争中他挺身而出,献计献策,联络同学,组织张贴标语,开展街头宣传。
当学生列队上街游行请愿时,他勇敢地站在队伍前列,率领大家涌向国民党县党部和县政府大门前,对县党部书记长张砚村、县长刘一鹗进行说理斗争。并控诉县教育局长周定一一伙把持校政,操纵经济大权,扣发学生膳食津贴和鞋袜补助费,揭露一些教师生活堕落,忽视教学,愚弄学生等不良行为。
游行时,他在队伍中带头高呼: “打倒教育局长周定一”、 “打倒讲习所所长张华岑”、 “打倒训育主任苏子诚”、 “恢复学校正常教学秩序”、 “补发膳食津贴,发放鞋袜补助费”等口号。
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不仅震动了国民党反动当局,也唤起了广大城乡人民群众。在各界人士的大力支持下,学潮斗争终于取得了胜利。这次运动,使元功同志从实践中认识到:只要团结起来,向反动势力开展斗争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在旧社会,穷人过年如过鬼门关,加之天灾人祸,农民入不敷出,生活苦不堪言。
1932年年底,地主老财上门逼债,由于元功家人口多,收入少,吃饭都顾不上,哪有粮食交地租,哪有钱还债,可财主每次上门逼租逼债,使得元功父亲都忙着陪笑脸、递烟敬茶,结果好话说尽,还是被财主揭锅、上锁、贴上封条将他一家老小赶出家门。
寒冬腊月,全家人无家可归,饥寒交迫,哭哭啼啼。
元功同志得知后,立即从学校赶回村中,一边求亲告友,安排家人栖身之处,一边托人向财主“求情”。这个财主非但不肯,反而蛮横地辱骂说情人。
这时,元功同志真是又气又恼,很想豁出命与财主拼个死活。但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他觉得这样做势单力薄,于事无补;只有把穷人们联合起来,共同抗租抗债,不光救自己一家,也能使大家过个好年。
主意已定,他连夜开始在村中串联。
第二天上午,按照原来约定好的、先由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去财主家“求情”,把财主引到大门外,然后元功同志带领几十个佃户,与财主展开了面对面的说理斗争。
他站在街旁矮墙上大声说: “你们地主老财太没良心了,我们穷人一年忙到头,顶风冒雨,踏泥趟水,累死累活,为你们耕种收割,打粮入仓,自己却吃不饱、揭不开锅。现在就要过年了,你们逼债收租、赶我们出家,还让不让我们过年?让不让我们活下去呀?……”
佃户们早已义愤填膺,齐声喊道: “我们找个地方和他评理去!”话音刚落,几个年轻力壮的佃户蜂拥而上,拉着财主就走。地主老财哪见过这个阵势,地主婆子当场就傻了眼,急忙哀求在场的村长: “村长村长,你帮个忙,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此时,村长以说情人的身份,提出了大家商量好的要求: “你要先资助我们穷人过好年,陈租旧债该缓的缓、该减的减、该免的就免,以后再商量。总得让乡亲们活下去吧。”
这场斗争在元功同志的直接指挥下取得了初步胜利。
迫于群众的压力,地主老财只好答应给元功家开门、安锅,减缓陈租旧债。佃户们也从中得到了不同的减免,使全村佃户们过了个安心年。更重要的是,斗争使佃户们懂得一个道理:穷人们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有力量改变自己的命运!
1933年秋天,元功终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县师”。
之后,他好不容易谋到了嘶马河村小学教员的工作,于是开始了他乡村教员的生活。
执教期间,他在党的领导下做了两件使农民满意的事。
1934年春,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俗称“春荒”,农民吃饭成了问题。焦元功同志接受县委的指示,以教员的身份,邀请两个台子(即谷家台子、安家台子)、三个方下(即方下镇、时家方下、王家方下),以及南北十里铺、姚家岭、土楼、刘家庙、沈家岭、赵家庄等村庄一些小学教师和上层人士召开座谈会。
这些人思想都比较进步和开明,特别是教师大多为穷苦人家出身。会议以研究改进教学、提高教育质量为名,实际上是向与会者开展革命思想的宣传教育。元功同志告诉各位父老乡亲和同行,说我们大家都是读书人,劳苦是命中注定的吗?不是的,我们的贫穷是地主老财和官府压迫、剥削造成的。
听去过安徽茶山(大别山)贩茶的人回来讲起,那里的人正闹“红”呢。共产党、红军在那里建立了革命根据地,打土豪分田地,实行耕者有其田,穷人当家作主人,百姓们都过上了好日子。
人家能做到,咱们为什么做不到?元功说,只要咱们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敢于和地主老财斗,咱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这一席话,如同一块大石头抛入平静的河水中,水面上涌起了巨大的浪花和波澜。
有些人听了连连摇头,这不是要鼓动造反吗?吓得他们慌忙溜走了。有些人觉得似信非信。但是,大多数人听罢说言之有理,依然坐在那里洗耳恭听。
元功同志继续说,眼下正闹春荒,一些学生家中断粮断炊,不光大人小孩没饭吃,还影响学生上课,任其下去总不是个事。咱给大家出个主意:跟地主老财去借粮度荒,怎么样啊?
如果地主肯借粮食,既使自己落个乐善好施的名声,也解决了学生家庭渡过眼前的困难,岂不是一举两得。在场人,特别是到会的一些开明人士,无不赞成他的建议和主张。
会后,这些村庄的小学教师积极组织农民开展“借麦子”运动。各村都以村长的名义给财主打借条,注明保证奉还,很快使地主借出粮食54000多斤,解决了400多名家庭贫困学生的困难。
这是元功做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抢收地主老财的庄稼。他和几名可靠的教师商定,在这一年的夏秋两季,发动学生和有胆识的年轻佃户,有针对性地抢收恶霸地主的小麦、玉米、高粱和谷子。
有人说,这不是偷吗?
元功理直气壮地回答:你们大家想想看,地主的土地会长庄稼吗?还不是咱穷人起五更睡半夜,累死累活地给他耕种的。他那叫明抢,我们给他来个暗夺不就得了。为了打击地主的气焰,咱们收了他的庄稼,再在地上写上“苍天报应”,告诉他:多行不义必报应。
为了防备地主老财抓人和开枪伤人,元功同志进行了精心的组织。在夜间他安排了三个时间段进行:一是趁夜深人静,二是趁天亮之前,三是趁刚一天黑就动手。大家分工明确,有人放哨,有人抢收,专割地中央不容易被发现的庄稼。
经过几个晚上的出动,他们抢收到各种粮食约10万斤,不仅解决了贫苦农民的生活困难,群众拥护;也使教师、学生们对元功同志的智慧和胆量更加敬佩。
元功同志在小学执教期间,经常议论国家大事,向学生灌输革命思想。其中有这样一件事值得一提,星期天,他常约方下镇小学教员李霁轩2、李春溪等,到嘶马河村北大湾抓鱼、聚会、聊天,而且每次活动都会约上学生一同前往。他就是利用这个机会与学生们议论国家命运,农民惨遭迫害及社会的种种不平。
他说,历史上农民造反,都是地主的压榨、官僚盘剥、反动政府压迫的结果。有句古语说得好: “官逼民反”。明末农民起义军领袖李自成就提出: “不当差,不纳粮”的口号,农民蜂拥参加。在繁重的赋役剥削压迫下,农民兄弟所能做的首先是逃亡,继而就是揭竿而起。
乾隆也说过: “民逃为逃逆耳。”可见这个道理连皇帝都晓得一清二楚。历史上,多见农民逃往山区,和官府势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或逃至权贵之家、大地主之家,充当奴仆和佃户,宁肯忍受一家的剥削。有谁看见过地主家的佃户逃到朝廷和政府那边去的?因此,要想推翻反动统治,就要依靠这些毫无权势的佃户贫民。元功同志的这些革命观念,对教师和学生有着极大的启发教育作用。
元功同志在发展党员、建立组织方面,也投入了极大的热情。他在嘶马河村及附近各村,发展了王守身3、刘伯诚4等七名党员,建立了以焦元功为组长的三人小组,由我直接单线联络,交代任务。
尽管白色恐怖十分严重,但他始终都坚持半个月举行一次组织活动。一般每次会议都是在夜间,到草木丛生的坟地里或河滩上进行。为防不测,按预先约定,谁到了谁就先在供桌上放一块小石头,然后躲在一旁观察动静,最后一个到会的人,如果看见放的石头够数了,就用石头在供桌上敲几下,这样躲在旁边的党员就立即凑过来开会。
散会时,再确定下次开会地点和联络暗号。
正当党的组织不断发展壮大时,家住安家台子的王子让5和刘伯戈、周茂林勾结在一起,把党的一些地下活动情况和地下党员的名单交给了他们。王子让本人也多次不按时参加党的活动。
他的这些行为引起王守身同志的怀疑,便向焦元功报告,认为这至少是违反党秘密活动的纪律。元功当时认为:刘、周是县委成员,都是党内同志,就算是告密也无关紧要。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刘伯戈、周茂林正在筹划一起叛变投敌的勾当,王子让早已开始秘密监视、跟踪元功同志的活动。而这些迹象已经引起其他同志的警觉,迅速转移隐蔽起来,并监视和观察刘、周二人的动向。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刘、周二人就到济南国民党省党部投敌叛变,并带领着国民党捕共队,对莱芜的党员进行了三次疯狂大逮捕,致使莱芜党组织遭受严重破坏。
1935年11月2日(农历十月初七),敌人在对莱芜的中共党员进行第二次疯狂地大逮捕。
行动前,敌人对此进行了周密的布置,而且派员化装成地下党联络员,按党员名单逐一进行秘密侦查摸底后实施抓捕。在逮捕冶河村地下党员潘德和同志时,他机智地甩掉敌人,成功脱险后立即越过汶河,及时向县委报告了这一情况。
县委立即派人星夜火速给汶河南、北二十多个村庄的党员送信,使许多党员迅速转移和隐蔽。但不幸的是,当送信的同志在天亮前赶到嘶马河村小学时,焦元功同志已被敌人抓走。
同一天,敌人还抓捕了吴道源、王玉珂、任玉兰、任荫棣、刘德轩等同志,并把他们一起关进了莱芜监狱。在第二天,元功和道源等五位同志从莱芜被押解到了济南省监。
紧接着,第三天敌人就开始对他进行严刑拷问。
他们把元功同志的两个大拇指用细皮绳拴住吊到屋梁上鞭抽棒打,逼他招认是共产党员。虽然被打得昏死过去多次,但他始终没吐半句口供。当敌人用杀头威胁时,他毫不畏惧,横眉冷目,怒视敌人,视死如归。
他双手捧着带血的手铐,脚下拖着沉重的铁镣,脸上一道道青紫色鞭痕伤口渗着鲜红的血水,一次次气宇轩昂地从牢房走到审讯室。他把敌人的法庭当作宣示抗日救国和革命思想的讲台,大义凛然地说:
“我是个穷教员,我要求抗日、抵制日货,何罪之有?东北沦陷,华北告急,国破家亡,你们政府为何坐视不管?”
法官们被问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最终无理判了他两年徒刑。
身陷囹圄,元功的革命意志依然坚强,他与战友们一起坚持狱中斗争。在狱中党支部6的领导下,认真学习马列理论、时事政治,与狱友们一起开展绝食斗争,并取得了胜利。
不幸的是,酷刑折磨和非人的待遇,使元功同志患上严重的肺痨症,口吐鲜血,生命岌岌可危。但反动当局仍不准他保外就医,也不给起码的治疗,于是他的病情日趋恶化。
1936年冬西安事变后,全国抗日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然而,就在全国抗战大好局面即将到来的前夜,焦元功同志却被敌人和病魔虐杀在国民党监狱中,年仅二十三岁。他在莱芜县早期共产党员中,是最早为革命献出壮丽青春和宝贵生命的革命烈士。
他的一生,闪烁着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