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闹土匪之后,在“七七”事变之前,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却脚落里,相对的说曾有几年的安定,使生产有些恢复,使人感到舒畅,这虽是短暂的,但也给人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六月三伏好热天”,爷们们钻了大半天高梁棵,中午需要找个凉爽舒适的地方去歇晌呀。于是把蓑衣一携说:“上南河畔去!”
南河畔在松山寺东,寺前有条河,寺后有条沟,沟河水东流,在寺东汇聚,这儿便形成了一个三角地带,在一片遮天蔽日的杨林东又有一片金黄的沙滩;寺前有条从垛庄通往蒙山的路,在河边和路的柳荫下,就是一道石修的河坝,便是洗衣的良好场所。总之这儿是村人避暑歇晌的一块圣地了。
爷们们来到杨林中,或去洗澡或闲聊,有的竟然躺在蓑衣上睡了,发出了阵阵鼾声,作起了“丰产梦”。偶然来了位“瞎先生”,人们便围上去抽签,算卦,或听段鼓词,不过更多人的活动还是下庄户棋。
什么是庄户棋呢?就是在就地上,横竖划上四道、五道、六道杠,这便成了“四龙”,“五虎”和“大六”。谁愿下哪种棋任其自选,便以石子或树叶为兵,于是两军对阵便杀了起来,胜者在败者的一边,划个圆圈为“井”,再吐上口唾沫示为老龟,或者在败者的光头上贴上片绿叶,这是什么意思,我曾请教过长者,而他们只笑不答,后来我才知道,贴树叶还是戴绿帽子的意思呢!
这时,牛群也下山下,我们牛倌们便把它赶到那片金沙滩上盘下,让烈日曝晒,让热沙烙烤,这儿的温度能把生鸡蛋烤熟,而黄牛们却卧在沙滩上,紧闭双眼,一口口的“倒沫”(反刍)起来,直晒得毛尖上闪光,身上流油,它们才感到舒服呢?牛歇晌后,我们这些小牛倌,忙把裤头一脱,便纷纷扑进了f、家汪,滋润够了,再到沙滩去滚“芝麻棍”,或去藕汪里用黑泥抹个“鬼睑”折片荷叶,打起伞,便嗷嗷嚎叫着,绕着牛群跑三圈,再围着松山寺跑三圈,这是干什么呢?我们也说不出名堂,小牛犊撒欢——高兴呗!
闺女、媳妇们,也不愿在家“捂酱”,以洗衣为由,便三三两两的来到这河畔的、柳荫下河坝上,随着潺潺流水而顺河风悠悠吹着,在这儿洗衣,真象涝了二斗麦粒未晒——凉在这里滋润着,那喜笑声、打闹声、还有哗哗啦啦的洗澡的水声,一阵阵传到这“三角洲”,把人们的心都给搞醉了…
怎么大白天,女人还能在河里洗澡?不,那哗哗啦啦的洗澡声是从男爷们那里传来的。那时虽讲“男女授受不亲”,但也有个“无理的河道”之说呀,虽说在一条河里,只要有蓬树棵棵遮着,那怕是近在咫尺,你洗你的衣,我洗我的澡,既使你草缝里偷一眼“粉脸蛋”、或我从草缝里瞄一眼“大光腚”谁心里都有数,两不声张也就过去了。常言说林大了什么鸟都有,今日却有个混号叫大肉头的小子,他要到这“女人国”里掏点便宜,他竟摸鱼为名把手伸向她族嫂的裤裆。
“不要动,不要动!”“你要干什么?”。
“一条鱼,一条鱼!”
“嘭!嘭!嘭——我叫你一条鱼!”
“大肉头”连挨了三棒锤而抱着红红的屁股嚎叫着跑上了松山寺而河边又荡起了一片舒心地、银铃般地欢笑,从此“大肉头”不叫“大肉头”而叫他“一条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