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是我才十岁的弟弟。胖墩墩的个儿,四方脸膛,长了对杏眼,和两个小虎牙,一笑腮上便现出一双小酒窝,可精神啦。
他人小但很勤奋,拾草呀拾粪呀,从不肯闲着。人聪敏而有时却显得有点傻。有天他抱了个圆糊糊、湿漉漉的东西回家。什么东西呢?他向粪坑里一倒是牛粪。而便抓起包粪的小褂就跑了。他洗罢衣、身而“乒乒乓乓”他拍着腚儿又回家来,于是向我耍了个鬼脸说:“这一派粪上到田里长棵红高粱!”
他,心灵手巧:拾块纸一剪,用浆一糊便做成一个小风车,再捉只虫壳郎,把风车插在虫壳郎的脖下,一放手虫壳郎便带着风车飞起来了。这时,他便拍着手叫喊起来:“快来看,我造的新式飞机,打小日本鬼子去了!”这时,便惹全家一阵哄笑。他能把树根造成手枪,用树皮造成武装带。他“武装起来”后,一个人便在院里“一二一”的喊着号下操,还向我们唱只《十八集团军》歌。而这时问我:“哥,你看像个小八路吧?”我便频频点头说:“像,很像!”这时便高兴地抱着我的脖子说:“我长大了一定去当八路军l”
他是我多可爱的一个小弟弟呀!谁能料到就在这一年他出了问题:他腮上酒窝消失了,饭越吃越少了,胖墩墩就成了“干巴猴”,肚子成了气蛤蟆……原以为他是千活累的,而后才知道他患了大肚痞,这怎不使全家人为他焦虑呢!这时娘差人忙去上长郎村般了个神婆来。她下神时,娘不让我在场,我便悄悄跑到窗外偷瞧:她先是瞅着屋顶,再打了个“哈哈”,又哆嗦了一阵,本来她说话声粗,而今已变的细声尖气:“呵,我是黄崖山上的狐大仙姑,这孩子病得不轻呀,要在晚上在磨顶上放碗开水,每早晨喝上一碗……”
她下完神,打了个舒身:“呵,我睡了一觉呀!”于是又问我娘:“仙姑说什么啦?”这时,我娘便向她学说了一遍。她说:“你要记住,照仙姑说的去做,喝上“37”21天大病皆除!”
神婆饱餐一顿,临走还给她带上一丈红布一块银圆作为下神礼。而我娘天天夜里洗手;烧香叩头,拜“仙汤”。而三弟每早一碗仙汤下肚,只喝了两碗后三弟直喊肚疼。而在娘的劝说下喝了三碗就屙出了“红白”。这时娘却指着“红白”说:“这都是病毒呀!”
到了第七天上,这个未长成的“红高梁”就倒下了。他艰难地睁开眼,看着我流下了两行泪。他象有什么心事,要对我说而又无力说出。他的眼珠乱转,这时,我忙找出他亲手造的心爱之物:“手枪”和“武装带”,轻轻地给他戴上。他,慢慢闭上了泪眼。从此,他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