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夏季的一天,我县大队驻在我区的田庄,分配合我们面食户一个分加工任务。(记得只给我家40斤小麦)而我父亲打了个夜班,把这活赶出后要我送去。这时我很高兴,因往日只是让我们儿童团干些查路条,送三角信等事儿,而今日送军粮,这是大闺女坐桥——还是第一次呢!心想:今天是垛庄集,在完成任务后还可顺路到集上找到卖锅饼的父亲要两个铜板可买碗鸡丝豆腐脑犒劳犒劳,于是我就把锅饼放在驮篓里,“喝呀驾的”赶着俏俏上路了……
到了田庄村头,见一位八路军同志站在那儿,仔细一端详,呵,原是张司务长,这时我便叫喊起来了:张司务长:您要的锅饼给送来啦……”于是他忙迎上来:“呵,你是西长明小刘吧?”我忙停步回答:”是我!他忙拍拍我的头说:“一年多不见长高了!”“司务长,这次能当兵行了吧l”他又摇摇头说:“还差点……”
还是一年前的冬天,那时家乡闹灾荒,他去我村筹粮,天都上冻了还未穿棉衣呢,当时筹的是糠煎饼,天快响午了他还没吃早饭。村长劝他:“你饿了就先吃吧!”而他便摇摇头说:“同志们都饿着肚子,我能吃下吗!”这时,我家也缺粮吃,我向他提出当兵的事,他笑着说:“当八路军抗战好,我欢迎,不过现在还不行,因为际还没有枪高呢……”
今天,当送给粮户到齐后,张司务长说:“乡亲们,部队早已出发到执行任务去了,还请大伙多辛苦些,把给养向东南送一送……”送到哪他也没具体说明。所以,只好跟他向东南行,在走了二十七、八里路时、迎面来了个背马枪的小同志向他说了几句话就跑步而回。这时,司务长把我们带到一个山洼的大林里,要我们休息待命。
这时天空只有一朵黑云,谁想忽儿“呱啦”一声炸雷,就“哗哗”下起雨来了,我忙取出蓑衣往毛驴身上披,一想:“若不盖锅饼、会淋成豆腐渣的,于是又把蓑衣披在驮篓上而脱下我的褂子披上驴背。这时,张司务一看都把给养盖好了,他见我光着脊梁,于是他猛的把我抱起跑到一棵大树下:“小刘,这样会冻出病来的,你的褂子呢?”我忙指毛驴:“司务长,你看她长得俏不?”他说:“俏是俏,就是肚子大了些!”于是我便神秘地向他说:“她肚子里“有”了,要好好保护她……”
雨,“哗哗”地下着,虽说是过了麦的天,还是很冷的而我在张司务长那宽厚的怀抱里却感到十分温暖,这时我发现他胸前一个伤疤问:“司务长,这是怎伤的?”他说:“是狗咬的!”我在他左背上又发现一个伤疤问“这是怎伤的?’?而他仍说是“狗咬的!”这时我惊疑地问:“怎巧,都是狗咬的?”于是他沉痛地说:“一是被地主狗咬的,一是被东洋狗的……”
天快中午了,这时我肚内“咕咕”响了,司务长问:“小刘,你饿了吧?”“不,我不饿!”、“不饿,肚内怎会唱戏!”其实,早晨慌慌着连早饭都没吃,而想着到集上喝鸡丝豆腐脑而今是一夜加半天了怎能不饿呢:说不饿也不过嘴硬罢了,这时,司务长从驮篓取出一个锅饼,瓣成数块向送给养的人们说:“乡亲们,你先点点心”而这时我便学着他年前的腔调说:“呵,部队的同志都饿着肚子,我怎吃的下呢!”这时他笑了:“不客气,这是特殊情况吗、”仅便他把锅饼捧到大伙面前,可谁不肯接受我们正和司务长争让着,忽儿从东南方向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炮声。这时雨过天晴,我们便不约而同的飞出大林到山膀上观察情况,忽儿发现东南的山坡上一队穿绿军装的队伍,押着一帮俘虏向我们开来。在此同时那位背马枪的“小八路”已兴冲冲飞到我们的面前:“乡亲们,向您报告个好消息:来抢粮的敌人已被我们打垮了:”于是我们送粮人便不约而同的从内心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八路军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