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写自己/刘念
《我的家乡沂蒙山》已结集成书,若算文学,自认为也不过是比着葫芦画“瓢”之作。记得有本书叫《地瓜二十四吃法》这是巧妇之作,而我笨掘,只会田间垒个窖用火烧,这叫“闷地瓜”,家乡人也爱吃这一口。这书也是土法之作,是否也有乡土风味?
我的家乡很贫,但也很美,鸭兰鸟喝了家乡的春水叫得十分动听,而我没鸟的歌喉,不善歌,但却从小就爱听家乡的故事,尤其自家乡建立革命根据地后,曾一度兴起了“唱歌热”和“秧歌热,”我曾受此薰陶;参军后在连队俱乐部也显过身手,还爱上了业余创作,当时象孩子捏“泥哇呜”似的,捏了摔,摔了再捏,有摔响的,也有没摔响的……
“文革”中写了10年自我检查,在除“四害”后文艺复兴,而我仍心余悸,迟迟不敢动笔。后在文友和劝导下,我才动笔写自己。以前总认为自己是“芸芸众生”,写自己没什么意思。当读了些大家的“创作谈”后,才认识到自己虽是“草木之人”,但毕竟是生在旧社会,成长在红旗下,在这“除旧布新”的伟大历史转折中,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饱尝过人间的酸、甜、苦、辣,若写出自己这些,不正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历史吗?
当我提笔写“家乡”时,那山那水那人,历历在目,纷纷向我涌来,使我激动不已,写不胜写,一年内,我就写了近百篇,虽说初稿很粗但用手摸摸也感到热乎乎的。
记得儿时,我刨了许多荆疙瘩当柴烧了,当后来我参观了《根雕艺术展览》才感到当年烧掉的荆疙瘩可惜!如果这些东西尚存,我就能把它变成艺术品吗?当然不能,因为我还未掌握雕技呀!我认为即是有了雕技,如果脑中仍是“一片空白”而仍会“望洋生叹”的,这还需要有诸多的物态知识,才有可能把堆积为山的树根都排上用场。
诚然,文学与根雕虽是不同艺术,我认为也有同理之处,也就是说当占有了生活后,还有个感情投入和技巧的投入的问题。写自己也不能泛泛去写,而首先要“过电影”,在反复思考,认识,要选择那些自己最熟悉、最深刻、最有感受的东西,这些与自己曾“同呼吸、共命运”才能写出情感,写得具体生动!
这本书是我处女作,自感很不时髦,今将她推出大门后,期待着“婆婆”们多加评头评足!
当掘作面世之际,我怎会忘向我伸出的那一双双热情的手呀!如济宁市文联副主席、散文家邵建明同志、新泰市文化馆馆长李万荣同志,邹城市图书馆副馆长张延龄同志,特别是邹城市文化局长石承军和副局长王昭溪等,都给我最真的帮助和支援,我应向其表示衷心的谢意!
作者
迟放的野花(代序言)/王昭溪
在《我的家乡沂蒙山》出版之际,本书作者刘念同志嘱我写篇序言,我推托再三,总迟迟难于下笔,首先感到本人属无名之辈,无作序资格。再者,对于作者的为人为文又太熟悉,很难把握所谓本质,似有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感觉,倒不如雾里看花更好办些。作者对于我,是师长和领导,因此也难以放开胆子胡言乱语。好在刘念兄不愿扯大旗作虎皮,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让自己的朋友,自己培养的作者来评说一番自己,所以便有了这篇有违常规的序。
作者今年七十高龄,这个集子是他的处女作。是离休之后创作的作品。
他原是沂蒙山里的一棵无名小草,他的父辈们也一样,走不完的山道,趟不尽的沙河,生生息息,岁岁枯荣,无大富贵,亦无大耻辱。一个偶然的机会,革命的风暴把他卷出了蒙山沂水。山外的世界使他激动和振奋。革命拯救了他,他也真诚地对待革命。不闻宠辱为何物,因此他是一个表里如一、最易对付的人。至于弥漫在他周围的许许多多的谎言、欺骗、奸诈、哄瞒等等,时至今日他仍不明白为什么人世间还要这样麻烦。在那些花拳绣脚、口蜜腹剑的正人君子面前,他是一个未开蒙的儿童。
就这样,他东西南北飘忽了半个多世纪,无官无财,两袖清风,最后在邹城市离休,享受县处级待遇。至于县处级究竟是什么、有什么待遇,连他自己也不甚了然。
往前看,人的确老了。往后看,沂蒙山也回不去了。但他并未陷入前后两茫茫的寂寞境地,他在绝处获得了新生。因为他是一个真诚的人,富有情感的人。离休之后,他一直沉浸在往昔的岁月里,家乡的山水人情,唤起他无限美好的回忆。因此可以说,他一下子回到了青少年时代,回到了家乡的山水间。在那里,处处可爱,步步留恋,而且不能自拔了。
书中每篇作品中的人和事,几十年中一直躲藏在他的脑海里,一夜之间全部苏醒了,活了,而且跃跃欲出。他无须故地重游就把他们顺顺当当地写出来了。他写的是半个多世纪以前的人和事,是一个青少年眼中的纯净世界。这些作品,没有模仿某位大师的杰作,没有追随任何时髦的流派,更没有遵循什么主义,是一种真实感情的自然流露。它没有梦一般的幻想,没有什么开掘和概括,甚至没有多少艺术加工。它实话实说,一事一记,一人一记,说是散文,又象小说,有纪实性又有艺术性。它散发着蒙山沂水间原始的自然芬芳。作品中的主人翁们,多半是朴素的贫苦农民,所以这是一部真正为人民立言的作品。它尽管还显平白,还缺少让人死去活来的魅力,但他定会有自己的读者群。他还许会勾起很多同龄人的回忆,引导他们回到童年那个纯净的世界去。那个世界也许异常艰难和困苦,但越艰苦的生活,回忆起来越甜蜜,是绝好的晚年精神滋养品。青年人读了它,能感到新鲜有趣,也就够了。这些作品,若能达到如此效果,就算基本成功了。
一梦醒来近黄昏的刘念同志,用颤抖的手培育出的这束迟放的野花,充满了他六十年的爱和情,我们理应更加倍地珍视它。
一九九三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