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七八糟的杂牌军

瓦峪东 发表于2020-05-31 11:49:59

    一九三七年,瓦峪村的洋学堂办不下去了,我就随本村私塾先生念“冬学”。随着日军的南下,“冬学”也上不成了,一有风吹草动,乡亲们就成群结伙到山洞里“逃反”,我也随着大人们东躲西藏,不得安生。乱世出“英豪”,鲁南各地的地方杂牌军、土顽纷纷拉起武装,抢占山头,自立为王。有的以抗日为名,行残害百姓之实;有的巧取豪夺,打家劫舍。老百姓过着生不如死、暗无天日的生活。那时,瓦峪村南有滕县县长周侗、土顽申宪武,北有泗水的张显荣,西有土匪黄团,东有土匪刘贵堂(绰号刘黑七)。他们或官或匪,割据一方,少则千余人,多则数千上万人,专门从事杀人越货、拉客绑票、奸淫掳掠的勾当。瓦峪的老百姓只有听不到枪声后,才敢到农田里战战兢兢地干活;每当夜幕降临,家家户户,挑挑担担,拖儿带女,爬山沟,钴山洞,以躲避战乱。我那时体弱多病,两只脚都被冻烂,无法行走,只好由父兄轮流背着逃难,才躲过了一场场灾难。韩复渠的三路过后,瓦峪的情况就更加复杂了。先是滕县县长周侗,带着他的大小官员、亲信、爪牙数百人到瓦峪避难。因为他是当地的“父母官”,碍于“情面”,没有公开抢掠,但是,这几百号人,每天由村闾长到家家户户派饭,他们白吃白拿,情吃坐喝,老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这真是用软刀子割肉啊!与公开抢劫,明火执仗有何不同?今天是申部,明天是刘部,后天是黄团,乱纷纷你下场来,我登场,遭殃的还是老百姓。我们邻村的党山就被土匪马广汉盘踞着,附近三五里之遥的崔家口、马石片连同瓦峪一带,经常被他们骚扰、抢劫。匪兵们进门先“认亲”:“妻侄龟孙小舅子”,非打即骂,非抢即夺,人人提心吊胆,一听到大街上有脚步声就赶快跑,跑晚了就会被匪兵们抓住。匪首马广汉的父亲是党山“义五社”的社长,浑号“马猴子”,他是滕北一带的大地主、大豪绅。日本人进关之后,马广汉以北京大学学生的身份,回到家乡党山,依仗其父的势力,招兵买马,网络地痞流氓,三教九流,成立所谓的“抗日游击队”,总部就设在瓦峪,当地人称其为“马团”。

    “马团”依仗财大气粗,借抗日之名,不断扩充自己的地主武装,强行向各家各户派工派粮,要枪要火,滕北一带的枪支弹药搜刮殆尽。凡是投奔他的人,包括混饭吃的叫化子,他都留下,甚至哄骗,拉拢十几岁的少年也加入他的队伍,成立了所谓的“娃娃队”。其人马逐步发展到上千人,马广汉也由“团长”变成“司令”。

    为躲避日本人的围歼,“马团”总部也不断转移,先在瓦峪,后迁到骆家庄,再躲到马石片。名为“抗日”,但一碰到日本人,就马上钻进连青山。后来,马匪羽翼逐渐丰满,成了气候,他就把人马拉到邹西高庄、郭里集、微山湖一带,专门对付我地方武装与八路军。申宪武原为党村大地主的一个狗腿子。日本鬼子入关后,他借用党家的护院武装,趁火打劫,也拉起了游击。后来不断扩充势力,拉出来单干,人员扩充到几千人,他也自封为“游击司令”,在连青山一带兴风作浪,搜刮民财。

    记得那是一九四一年的麦季,我家收割的小麦还未晾晒,山南的土匪头子申宪武就带着队伍,抓来挑夫,带来大车小辆,到我村抢粮。他们挨家逐户,翻箱倒柜,盆盆罐罐也不放过。我家只收了三、四百斤鲜麦,只有半缸。全家老小一冬一春吃野菜,扒树皮,人人饿得面黄肌瘦,奄奄一息,那点粮食可是全家的命根子哪。匪兵们搜到粮食就用口袋扒,母亲、姐姐和我就拼命阻拦,硬是不让他们装。气急败坏的一匪兵小头目,抬起一脚把母亲踹倒,边打边吼:“老子提着脑袋抗日,不能背着锅台!”我和姐姐豁出去了,全力护住麦缸,只见他们蛮横地装了一口袋,先扛出去了。趁此机会,母亲、姐姐和我猛然关上大门、屋门,并用顶杠抵住。等匪兵头回来,疯狂敲打,我们就是不开门。母亲急中生智,把缸中小麦取出,撒到屋子里、院子里,等他们破门而入,看到无法收拾,就破口大骂,但也无济于事。忽然,听到哨声一响,匪兵们只好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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