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二军团和红六军团会师的第二天晚上,在南腰界开了个联欢大会。但两个军团合起来,还不到一万人。尾追我们的湘军周矮子、龚仁杰和黔军皮德培、杨其昌等部的兵力和装备大大超过我们,天天追赶,捉住我们掉队的人员就杀掉,大家真希望狠狠地揍他们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那是一九三四年十一月,我在七师七团任连长。我军牵着敌人的鼻子一连走了好几天,在碑里坪、官里坪一带两座大山中间布下了口袋阵,专等龙家寨的敌人出笼。
这两座大山之间有条大山沟,沟底有两里宽、十里长,形成了一条天然的大通道。山边长满了茶树,墨绿的茶树正是我们隐蔽的天然屏障。
我连埋伏地,一氧离龙家寨只有二三里路。我们隐藏在茶林里,透过茂密的枝叶观察龙家寨方向的动静,暗暗地想道:“哼!周矮子,莫仗着你人多武器好,老子们等着在坛子里提你这个乌龟!”
敌人露头了,大队人马象长蛇一般滑动,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源源不断地钻进我们的口袋。好家伙,周矮子统率的湘军、黔军,真够我们吃的。我身边一个战士摘了一片老茶叶,放在嘴里嚼着,咽下又苦又涩的口水,借此克制紧张的心情。我们每个人有两件武器,一支枪,一把磨得亮晃晃、十分锋利的大刀。大家早就盼着大刀派上用场,纷纷从背上抽出它来,注视着敌人的行动。敌军的速度慢了下来,接着又停下休息。事后我们才晓得:打头阵的龚仁杰部,派参谋长带领部队在我军口袋阵的那一头搜山。
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有一块大草坪坝子,敌军集合在草坪上,正在听官长训话。我们见敌人的军官把手一挥,敌军的队形乱了,有的坐下吃鸦片烟,有的抱着枪杆子打盹,有的打排球。敌人的一举一动,我们看得清清楚楚。这些混蛋,简直跟他们的总指挥周矮子一样骄横而又愚蠢。
我们真想马上出击,打它个措手不及。一个个盼着打响,心里象有小虫子爬一样发痒,偏偏时间过得出奇的慢。天渐渐暗下来了,敌人还没找到宿营的民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黑压压的一大片。
夜色朦胧时,我听见枪声一响,立即把大刀一挥,带领我这个连冲下山。我们涉过一条小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敌群。矽人突然被惊醒,一时摸不清方向,有的拿着长枪在自己人中间团团打转,有的根本顾不得拿枪,弯着腰东钻西钻,哪里还顾得上抵抗?至于那些睡“死”了的敌人更不知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象一滩烂泥。我们一人一把大刀,在浑浑噩噩的敌群里一阵乱砍。
“哎——,你们怎么打自己人? ,, -个敌人抱着脑袋稀里糊涂地怪叫。
“我们是红军:”我一马当先,手起刀落,敌人应声而倒,连叫也没Hq一声就见阎王了。
“红军?哪来那么快?”有的敌人看来刚睡醒,还不相信理!
“缴枪不杀!”
敌人见势不妙,爬起来就想跑,但互相挤踩,乱成一团,真是王八抱西瓜——滚的滚,爬的爬,吓得屁滚尿流。
在一片喊杀声中,我们的大刀大显威风。唰l唰!唰!手起刀落,敌头滚地。刚冲进敌阵时,我只觉得身边到处都是敌人,-Hq‘只顾挥刀乱砍,象割草一样砍例一大片。我带着战士们只顾冲啊砍啊,哪晓得敌人那么不经砍,除了少数腿长的跑了以外,平坝上横尸遍地。过了一会儿,大刀前面变得空荡荡的,如同杀入了无人之境。
军号哒哒哒地震荡着山谷,我们乘胜追击,一直追到龙家寨。
老百姓早就恨透了这些土匪军队。镇上的群众知道敌人吃了败仗,纷纷搬出桌子、竹床等东西堵塞街道,家家关门闭户不让敌人藏身。我们紧紧追击敌人,先是用枪打,等到一逼近就用大刀砍杀,直杀得残敌举手投降才收手。
一仗打完,我这把大刀缺口卷刃,差不多要变成锯齿了。我浑身上下都是敌人的污血,搞不清杀了多少敌人。等到部队一集合,战士们个个都是这样,连眼嘴都杀红了。
这一哎,打得真痛快l十个圈的优势之敌,只落!得周矮子、皮德培、杨大昌率领少数残敌跑回永顺城。我军缴获骡马,追击炮、机关枪和各种枪支弹药不计其数,大大地改善了我一frj的装备。
当红军一鼓怍气地攻进永顺城时,老百姓端着茶水,提着篮子夹道欢迎,从篮子里抓出玉米花,直往我们手里塞。群众指着我们背上缺口卷刃的大刀,笑着说;“你们的刀是砍柴砍缺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