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战旗红

18061 发表于2020-06-01 11:14:01

    红旗猎猎,战歌嘹亮,红军的影响随着行军的足迹传播到湘鄂川黔山区。  “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正是这一带贫困&0真实写照。一路上,我们见到山边地头搭着一个个的小窝棚。山民a‘期子前拿着“抓子火”(土抢),守着他那一点可怜的山芋地。我们不放过行军的短暂机会,只j对歌的形式宣传红军的宗旨。

    “红军哥,红军哥,你不吃我的洋芋果,戒不打你的‘抓子火’。,,

    守地的jI !民见我们来了,站起来唱山歌。这一类的调子,我们已听熟了,随口就能回答他:  “老乡,放心吧!

    你守你的洋芋果,红军从这山里过,帮你消灭坏家伙!”我们向他们挥挥手,亲亲热热地告别了。越往深山里走,人烟越来越稀少。老百姓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土产虽比山外丰富,但交通不便运不出去,小商小贩进不来,尤其是食盐和布匹奇缺。别说小孩,就连十七八岁的大姑娘都没有衣裳穿,夏天不见一根纱,冬天用棕树.叶子遮身保暖,见了生人就躲。红旗插进了深山。我们把打土豪获得的粮食和盐送到老百姓家里,还送了各色各样的布片和布匹。这些布料是哪来的呢?土豪劣绅都喜欢穿长袍子,我们除了把长袍改成便衣自己穿以外,剩下的不管什么布统统打成包,一个人背一个布包,准符随时接济老百姓。这已是我们的老传统了。我们还很注意做群众工作,除了留下哨兵站岗外,指战员全体出动,到老百姓家串门。这样一来,我们和老百姓的关系就十分融洽了。包谷吐穗的时节,一天我带着几名战士到老百姓家聊天,几个孩子硬是缠着要我们讲故事。

    “好,我给你们讲打仗的故事。”这家老小和邻居的孩子围着火坑,听我讲红军伏击周矮子、大刀杀敌如切瓜的故事,不仅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连老大爷也入了迷。老大爷啕]着熄了火的旱烟杆,还不时地n匝咂嘴抽上几口。我接着讲了浯溪河之战,歼敌罗启疆旅的故事。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哪能讲得完呢。

    火坑里的柴禾噼嘴i叭叭地烧着,火光映红了张张笑脸。这里的老百姓在房屋中间挖出一个大火坑,从梁上吊下一只钩子,挂着一个吊罐,烧水、煮菜、煮玉米糊糊都用它。后来,我要老大爷也讲讲这里的事情。

    “讲么事呢?”老大爷想了想,说,  “我还只有十几岁的时候?袁了‘一个讨饭的,是从四川逃荒来的,跟我年纪差不多。在我们这座山顶上有一个草棚子,棚子里住着两老和一个#ti娘。雨老见也家里人都死光了,蛮遭孽,就要他住下,帮着种庄稼。两老去世后,他跟那姑娘成了亲。他现在六十五六岁!还住在山顶上。养的两个姑娘人长树大,一个二十四岁,一个二十五岁,辫子拖到了屁股,长得蛮好看,就是嫁不出去。你们看有几遭孽? ,,

    “为么事嫁不出去呢?”老大爷又说,  “国民党反动派到山里来骚扰,到处拉壮丁,我的儿子也被拉走了,搞得这一带只剩下老的老,小的小,把山里人害得好苦啊!”火越烧越旺,帚罐里的水翻滚不息。我们的心象被吊罐煎熬一般,火烧火燎,真不是滋味。

    深LJI里常有土匪出没,我们常常小股出击,或者担任巡逻任务。一次,我们转到那座山顶上去了,果真看到一个草棚子,草棚周围种了一些包谷地。我们顺着地势刚转弯,突然发现包谷地里摇摇晃晃,发出塞塞率率的声音,分明是什么人钻进包谷地里了,情况很可疑。

    “什么人?”我大声喝道。战士们的枪栓拉得叭叭响。

    “没什么人啊。”从草棚里出来一位老太婆,看样子有六十多岁,灰白的头发没有光泽,但身子骨还硬朗。她没有衣服穿,身上只是用布片缠着,神色不安地走到地头。

    “你看到有人钻到地里去了吗? ,,老太婆一声不吭,惶惑地看了我们几眼。我便对老太婆说:  “不要怕,我们是红军。你在山上可能看得到,我们经常在下边的湾予里去去来来。我们是保护老百姓的,有什么你大胆说。”

    “噢,我说怎么看到下面有旗帜呢。”老太婆显然已知道红军是好人,放心了。她叹了口气说,  “唉,两个女伢,赤膊条胯,不躲有什么法子呢?”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的两个姑娘嫁不出去不说,还苦到这个地步。我马上脱下一套外衣,塞到老太婆手里,说:“拿去给她们穿吧。”

    “给!”又有战士脱下衣服送给她。

    “这……这怎么行呢?”她见我们身上穿的也很单薄,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两套衣服,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十分珍贵的。在这深山里,背一大背篓包谷米出山,一去一来得一个星期,累得要死电只能换回一斤盐。若想在山外换市回,哪怕磨破嘴皮,说是死了人想换块裹尸布也不成。商人只要弹得嗡嗡响的白花花“大洋”,别说包谷,就是背去猪肉也不换“裹尸布”给你。老太婆赖以遮身的布片,还不知花了全家多少心血哩。她一辈子哪有这么多的衣裳啊l她那长年被烟火熏得泪汪汪的眼睛,已,硅老泪纵横了。

    t'拿去吧,去吧。红军打仗,就是为了人人有衣穿,有坂吃,不受压迫和剥削。”

    我带着战士们向草棚走去。不大一会儿,老太婆带着两个姑娘从地里出来,一到我们面前就跪下了,千恩万谢地磕头。“这是做么事啊?起来起来!”我们劝了好一阵,总算把她们劝起来了。

    “我这两个伢,不瞎不跛,我求你们把她两个收下吧!”老太婆苦苦哀求,眼泪直流。

    “老婆婆,红军有红军的纪律,我们不能要她两个。”我们极力向她作解释。男子汉谁没想过娶妻成家?但不消灭反动派,又怎能安居乐业?在我们的队伍里,有好几个在老百姓家养伤的同志,谢绝招亲而归队。我有一个从小就在一起做工的老战友,战斗中被打瞎了一只眼睛,寄居在老百姓家养伤,房东要把自己的闺女许配给他,他说:  “我要回我的部队,不能要你的姑娘。”房东很受感动,硬是陪他奔波好几个月,一直送他找到了红军。

    “那么办呢?么办呢?让她们当女兵吧。你们看看嘛一一”老太婆一手拉着我们,一手指着她的两个姑娘,要我们看。姐妹俩穿着不合身的衣裳,满脸绯红,不好意思地往母亲的身后躲。老太婆一再说山里的姑娘有力气,吃得苦,能背能驮能砍柴等等,央求我们收她俩当兵。

    我们再三解释战斗部队不收女兵。她们听到这话就哭了,哭得很伤心。

    “别哭了,别哭了。等我们报告给上级,批准了再来接你们……”实在出于无奈,我只好这样说了。我们把随身携带的油盐和布片都留给她们,好说歹说才得以脱身。她母女三个满怀着希望挥手告别,我们心头像系上了铅块,带着重重心事慢慢地走了。

    后来我们部队开走了。我们再也没有去过那里。

    蒋介石在“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下,在对日寇节节退让的同时,却调集一百多个团攻打我们,把我军围困在一座陡峭的高山上。

    崇山蚴岭之中,云积雾绕,有时遇上风卷云,云化雾,云涌雾翮卷上llI来,人和营房淹没在一片云雾之中;有时风吹雾散露群峰。'/i!巅之上战旗红,真象神话中的仙境一样,给人一种飘飘欲仙:7由感觉。但是,我们的生活却相当艰苦。

    山一L有个小集镇,开始我们还能买点包谷面熬玉米糊瀚,找点黄瓦瘠成浆,连渣;带浆煮了当菜吃。过了几天,拿钱也买不到粮食了。童百姓i’勺日子过得更蕾,没有吃:’力,只好关起门来架着柴禾饶,全家围着火坑烤火,边烤火边打瞌睡,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往吊罐里撒点盐,抓点枯芝麻叶子或黄豆叶子,丢到开水里一煮,舀起来喝几门。我们见群众这样蔷,只要有吃的,就必定拿一部分接济老百姓。没过多久,我们也断炊了‘。镇上偶尔有小贩卖包谷面蒸的饼子,但价钱很贵。伤病员身上都有部队照顾发给的营养费,他们宁可把钱给讨饭的,谁也舍不得自己买饼子吃。

    时值严冬,树木凋零,百草枯竭,悬崖上枯藤倒挂,实在荒凉。为了充饥,我们在山上到处寻找蕨根,抡的抡镐头,用的用锹,顺着蕨根露出的枯枝往下挖几尺深,才挖得出天麻那么大一点根块。我们把蕨板轧出白浆,倒进水里让它沉淀,然后滗干,煮成糊糊喝。尽管它带有土腥味,还有细沙子硌牙,可是,一个人一餐还只能用小杯子喝上一杯。我们一边喝一边说笑话:

    “这是人参汤,滋阴补阳!”

    “是啊,喝多了要变成大胖子,打起仗来就跑不动了。”我们勒紧裤带,喝了个把月的“人参汤”,连一粒盐瞧见不着。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恐怕眼眶里嵌得进鸡蛋。但是,敌人没有困死我们,拿我们毫无办法。

    我们被困的这座山地势十分险要,上山只有一条路,敌人的重兵施展不开,攻不上来,加上补给供应不上,时间一长就不攻自退了。老百姓心向红军,敌人刚一撤退,就连忙上山来报告消息。我军抓住战机,即刻奔袭下山。敌人的先头部队撤离了,但还剩下几个师的后勤部队,一下子被红军包围了。霎时间,军号声、手榴弹爆炸声、枪声响成一片。一面面红旗呼啦啦地展开,我们象猛虎出山,把敌人打了个稀巴烂,骡马满山乱跑,辎重扔得遍地都是。我们象风卷残云一般,很快搬走了武器弹药和医药用品,一阵风地走了,把一些物资和跑散了的骡马留给了老百姓。

    枪声不一会儿就沉寂了。等到敌人的主力部队掉头追来时,留给他们的只是横尸狼藉的战场。敌人不但没有困死饿死我们一个人,反而跋山涉水给红军充当了“运输大队”。山谷里无数的尸骨,就是我们留给敌人的“收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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