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八路军一一五师于平型关战役后实行转移,司令部率主力部队星夜离开五台县迅速南下,向晋西挺进,罗荣桓政委率政治部及后勤机关留守五台县河边村,补充给养,扩充部队。当时我是师部事务股长,负责为部队准备被服鞋袜,自有一番忙碌。
平型关首战告捷,八路军威名大振。各抗日力量及广大人民群众踊跃支援八路军。不用多久,我们后勤机关就搞到了大批棉衣、鞋袜,还扩充了几个连的新兵。任务完成,罗政委决定率军南下,向司令部靠拢。一时间,后勤备好车马,新兵编好队伍,部队出发上路,日行夜宿,一路无话不提。
却说河北有一个井陉县,县南不远就是日本鬼子的铁路封锁线。伪军经常出动四处巡逻,如发现情况,鬼子的机动战车便迅速出击。县城里更是重兵把守,戒备森严。人说过封锁线有如过鬼门关,此话一点不假。
说话间,部队开到井陉县近郊,找到一个僻静处休息待命,随时准备越过封锁线。这时侦察员来报,他说,过封锁线只有两条路可行,一是走大路,二是走小路。走大路,路面平坦易于行军,但井陉县城就在路旁,县城有鬼子严密监视,如被发现,战情险恶自不必说;走小路穿山而行,虽离封锁线较近,但可利用敌人巡逻的间隙时间,乘天黑隐蔽行军或许能顺利通过。大家心里都明白,只要部队越过封锁线,解除两面受敌的局面,一路快速行军,便可与师部安然会合。
当时,我们这些机关工作人员及‘新兵连加起来虽有千人之众,但骡马辎重繁杂,加之新兵战术不熟,实战能力并不强。因此,为顺利完成任务计,大家都赞成乘夜黑人静从小路迅速闯过封锁线。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走大路不保险,如被敌人发现,或者与敌人相遇,我们这支队伍就有被打散的危险。一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罗荣桓政委倾听着干部战士的议论,自己却默不作声。此刻太阳已经落山,残阳的余辉映照在他那老式眼镜的镜片上。忽然,从他那深邃的眼睛里放出智慧的光彩。随即他微微一笑,挥手召来一个班长,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只见这个班。K:;盼着全班战士快步朝小路直奔而去。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只有一个班的,5、上了小路,心中疑惑不解。适时,忽听罗政委传来命令,要大F^、人马朝蓉大路方向开拔。
冬日天短,此时天已大黑,队伍虽在大路上紧急行军,但人们心中都在嘀咕,返不是送上门去给鬼子打吗?我心里更是一个童Ⅱ地发毛,心想,要是碰上鬼子,一打不当紧,刚扩充来的新兵非被打散不.1]‘,到那时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然而令行禁fl,谁也j『=敢多问,只有闷头赶路。
不多时,只听小路方向忽然传来爆豆一般的枪声,看样子仗还打得很激烈,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的心里都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转限间部队走近井陉县城,罗政委命令我们迅速通过。我抬头望善黑糊期昀城墙邪微弱的灯光,心中不免有些发怵,生怕被鬼't发现。奇怪的是我们只听到城里胡乱放了几枪,鬼子并没有出动。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就这样,我们平安无事地通过了铁路封锁线j
更令人奇怪的是,我们越过封锁线以后,罗政委不但不让我们迅速赶路与鬼子拉开距离,反而命令部队上了大山。上山之后又命令部队原地休息,埋锅做饭。大家停了下来,有的拾柴,有的做饭,有的休息。一时漫山遍野到处燃起了篝火。一堆堆篝火哗剥作响,远远看去宛如夜空的繁星在闪闪发光。我望着山下的县城,心中还是有些害怕。我想,这样在山上又烧火又做饭,把个大山烧得火光通明,这不是在有意暴露目标吗?这简直是引火烧身啊!山下驻着鬼子的大队人马,兵力雄厚,又有机动车,行动又迅速,说来就能来,说打就能打,我们在山上到处点火,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可怎么脱身哟?但又一想,这是罗政委下达的命令,这里也许有别的什么道理。这时饭已做好,大家索性坐下来,美美地吃了一餐饱饭。
过了两三个钟头,罗政委又命令部队开拔。部队来了个急行军,我们一口气走了六、七十里山路。这时天已大亮,估计我们已经脱离了危险区,罗政委这才叫部队停了下来,让大家痛痛快快地休息。
虽然我们已经和鬼子拉开了距离,但大家还是不放心,有的同志就去问罗政委,这样休息还有没有什么危险?罗政委笑着说: “没事了,你们放心睡觉去吧!”
大家情知已经脱离了危险,旧又不免好奇地问: “昨天晚上不走小路,走大路又没有被鬼子发现,这是怎么回事?”罗政委笑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跟鬼子使个小计而已。昨晚这样安排的原因是,我们这支队伍实战能力不强,不能跟鬼子硬打。走小路看起来比走大路安全一点。其实不然。一则我们是机关和新兵,骡马辎重又多,走小路行动不方便,行军肯定缓慢;二则小路上也并不是没有鬼子,如果我们的部队走小路,一旦和鬼子相遇,发生战斗,井陉县的大队鬼子必然出来增援。到那时我们就要吃大亏,队伍就有被打散的危险。所以只能走大路。但亦需巧走而不能硬闯。因此,我就派了一个班的战士先从小路闯过封锁线。让他们一上路就乱放枪,边走边打,吸引住县城里的鬼子和封锁线上的敌人,把他们的视线转移到小路上的战士。因为是夜间,我们十几个战士目标小,即使敌人追出来了,我方人少也好脱身。这样一来,县城里的鬼子兵力空虚,我们大队通过时,他们剩下的一部分鬼了又不知我们的虚实,断不敢轻举妄动。因此,我们得以安然通过封锁线。”
经过罗政委这样一解释,我们才恍然大悟,接着我们又问: “我们还有一事弄不清楚。为什么我们过了封锁线不趁早赶路,而要埋锅做饭,弄得到处火光冲天,这样搞暴露了目标怎么办?”
罗政委回答说: “鬼子追到小路上找不到我们的人,而后发现我们的大队人马在大路上,必然会反过头来围追我们。如果我们过了封锁线就走,他们便会认为是我们怕他们才使的调虎离山计。这样一来,鬼子定会疯狂地向我们进攻。敌人是快速部队,汽车一出动,很快就会追上我们。而我们又不能和他们硬打,一打我们肯定吃亏。可我们过了封锁线就是不走,到处点火虚张声势。鬼子在山下,摸不清我们的虚实和意图,万不敢与我们交战。天又黑,他们也怕吃亏上当。我们吃饱了饭,也休息好了,劲头一来一气跑个六七十里路,等他们明白过来时,我们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他们穿的是大头皮鞋,爬山又慢,等到打听清楚,想追也追不上了。”说完,罗政委又笑了: “怎么样,大家可以放心休息了吧? ,,
同志们都钦佩地点着头,望着罗政委炯炯有神的眼睛,打心眼里佩服。同志们说: “我们的罗政委不但是一个政治家,还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军事家。”
这正是:沙场烽烟虚克实,将军虎胆赛诸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