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殷实之家
1920年4月7日,我出生在山东省夏津县刘江庄村。这里属于鲁西北,是古黄河河道,盐碱地、沙丘地占很大比例,土地贫瘠,人民贫苦。但因高唐和夏津两县产棉花,相对富裕,古有“金高唐”“银夏津”之说。刘江庄是夏津县城东20里的一个小村。不知是因为战争还是灾荒,村子周围有四、五个古代湮灭的村庄遗址。我们家相对富裕,有大门、二门。二门内是由北房、东房、西房组成的四合院。二门之外有1间磨房,无偿提
供给乡亲们磨粮食。在磨房和大门之间是两间南房,里面有水磨子和一些大缸,无偿提供给乡亲们在农闲时磨绿豆做成粉,然后加工成粉条(俗称粉干子)、粉皮等。大门比正房还高大,里面停放一辆大车及全套的鞔具家什,也无偿提供给乡亲们使用。平时,两扇大门是关着的,在东面那扇门上另开一扇小门,供人们出入。1日社会社会不安定,战乱和流匪不断,各村都修建寨墙。我小的时候,寨墙已经残破,但靠近我家的一段由于我们保护较好仍完好无损。由于我家在村子最东头,离寨墙只有不到两丈的距离,为安全起见,我家修建一座小土楼。其实更像炮楼,底层用砖和土坯垒成实心结构,楼道通向房间内部,在东套间桌子上方挂有l幅“中堂”(画轴,两边配有对联,大多数挂在堂屋正中的墙上,因此被人们简称为“中堂”),掀起“中堂”见1小门,可沿楼梯上楼,楼门可以在里面插死。此楼对防匪有一定效果,只要有1支枪,哪怕是1支“撧腰”(撧腰,一种手枪的别称。射击之前,要用两手抓住手枪的枪管和枪把用力向里掰,中间就会出现缺口,塞上一颗子弹,再把枪合上,才能把枪打响。所以,这是一种性能最差的手枪。因为当地把物体用手掰断称为“撧断”,把枪的中间比作腰,因此,形象地把这种枪称为“撧腰”)也可以抵挡一阵子。我家的土地不多。祖父是小学教员,父亲毕业于济南蚕业学校,养过蚕,带领乡亲们治过沙,更多的时间是教书,也做过小生意。有一次外出做生意,再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是遇害还是出走。
我家在土改时被定为贫农,是因为1942年敌人没有抓到我,就把母亲抓了去。为了营救母亲,把家里的土地几乎全部变卖。
我的童年
因为我家也是知识分子之家,祖父和父亲都比较开明,因此,从小就教我读书写字。爷爷和父亲每次参加请客吃饭,总喜欢带着我。人们知道我认字并会讲故事,喜欢逗我玩,每次都把我抱到桌子上让我讲三国或水浒里的故事。
从3、4岁开始,我跟随父亲生活。他在戴庄当教员,父亲用写有字的硬纸片让我学认字,和我一起学习的还有房东的小女孩,她叫小金,年龄与我差不多,我们两个在一个砖台上学习。后来父亲在王庙村任教,上课时就让我跟着大孩子们一起听课。因此,正式上学之前我已经认识不少字,看父亲的书已经可以看懂一些。正式上学后,课堂的大部分内容已经学会,完成作业后,更加喜欢读书。考高小时,我以第3名的成绩被张官屯第四高等小学录取。那时学校很少,除学校本村学生之外,学生离家都比较远,必须住校。因此,学生上学不象现在那么早,一般10多岁才上小学。我考上四高小时虽然已经12岁,在学校仍属于年龄最小的,而且是第一次离开父母独立生活,学习成绩还是最好的学生之一。1934年小学毕业后,我又以优异的成绩被临清县乡村师范学校录取。开始接触进步思想,并走上了革命道路。
参加革命
第一次入党 1934年我考到临清乡村师范学习,那时学校没有共产党的组织,也没有共产党员。我是三级,我去之前,一级赵健民、二级孙林盘是党员,时间不长就走了。我们几个青年找不到党组织,由我发起组织了1个读书小组,除读马列等进步书籍,还讨论抗日。“七.七”事变爆发以后,我们已无心读书,曾试图组织游击队,没有搞成。所以,认识到没有党组织不行,我们4、5个人决定去延安找共产党。向西走了1天,天黑时进了1个村子,没想到被土匪抓住。既没有打骂也没有审问,天一亮就要拉出去活埋。走到村外,土匪小头目认出他的远房亲戚任央鲁也在我们之中(此人是任央鲁姥姥家的邻居,任叫他舅舅),就私自将我们放了。并说,不要再向西走了,原路返回,再向西走就没命了。我们只好返回,其他同学回家了,而我却仍不死心。听说任央鲁同村有一名叫任毅的(原名任仲毅)是共产党的3大教授之一,也许在哪儿可以打听到共产党的消息,于是我决定和任央鲁一起回他们家。果然他打听到一个名叫刘庆福(又名刘洪范)的同学(乡师同学,不是一个班,住在距任央鲁家约10多里路的1个村子)刚刚加入党组织,我们马上到了他家。那时他刚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在他的新房里见到了他,他了解我们的意图后说: “太巧了,县委赵书记正好在我们村”。他一会功夫就拿回两张表,我们两个当时填了表,刘庆福就是我们的介绍人。他带我们到村小学校见赵书记。赵书记给我们讲了许多革命道理。并针对我说: “你才17岁,本来应有1年预备期,因你家在河东(运河)夏津县,今后联系不方便。你若是预备党员,就不能发展其他人入党,因此我决定你从现在起就是正式党员了。回去后的主要任务是发展党员”。由于自己年轻,没有问清楚发展党员后,如何将组织关系转移到山东去,以至后来,连我自己的组织关系也无法接转到山东,只得重新入党。
我回到家以后,在本村和同学中发展了10几个党员,包括李其凤、李其祥、李其法、以及王庙的卢青云(我父亲在王庙教书,我跟着父亲读书,因此,我和他从小学到乡师都是同学)、高庄的高凤芝、张里庄的刘兴祥等,他们都是同学。陈剑也是同学,他是二级我是三级。
重新入党
我发展他们入党以后,希望找到党组织,接上组织关系。决定由我到运西(即运河以西)清江县(抗战初期成立,以后撤销,现在属清河县)找党组织。1938年,我利用正月十五拜年的机会找到他们,希望将党的关系转到山东。他们也没有办法,夏津和清河虽然是邻县,但分属两个省。他们派了1个人(这人是陈剑的同班同学)和我一起到夏津,想通过部队看看是否有办法(当时夏津已有八路军129师联络处)。在回夏津的路上,可能出汗受了风,感到非常不舒服。回到夏津的当天下午,因为我病得厉害,实在无法坚持工作,把来人送到陈剑那儿后我就回家了,没想到这一病就是几个月。
在回家的路上,我几乎无法支持,20里路休息了5、6次才勉强走回家。到家后,躺在炕上就再也起不来了。当时我病得很厉害,高烧、大汗淋漓,已经不能进食不能动,家里已经为我准备后事,是我的堂哥李其凤在贺屯请了大夫把病治好的。
我的病情稍微好转即到夏津找到陈剑。他告诉我,运西来的同志也没有转成关系,但从军队得到消息,129师联络处只是个牌子,实际是鲁西北特委,负责人是张承先。八路军129师东进纵队的津浦支队在恩县1日城举办“八路军军政干部学校”训练班,张承先任校长。我们到旧城找了他,他也认为两个省转关系非常困难,你们入党时间也不长,不如重新入党。于是由张承先介绍陈剑入党,陈剑又反过来介绍我们入党。这时已是1938年5、6月份。自此,我和我介绍的党员又和党组织接上关系。当时一心要找到党组织参加革命,对于党龄长短,谁是介绍人,谁是被介绍人都没有考虑。没想到这两点和我那一场大病一直影响了我一生。
其实,有好多次机会可以纠正,由于我对于此问题不在意而没有纠正。在第二次入党的志愿书中,我对第一次入党的情况做了简单说明。1941年初,夏东县委成立之前,特委书记张承先到我家,和我谈了一天。那一次他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就是和我聊天,我把第一次入党的详细情况向他作了说明,但是,我并没有要求纠正。他走后时间不长,上级就决定把夏津分成夏东和夏西,让我任夏东县委书记。我在宣化炮兵学院任教时,时任河北省委书记的张承先到张家口,办完事后,他和张宣地区地委书记到我家看我。我们谈了很久,我没有提起此事。我在轻工业部工作期间,张承先任教委副主任(他曾任高教部副部K,后来教育部和高教部合并为教育委员会),他的家就在北京西单大木仓胡同,我也没有因此事找过他。时任河北省省委书记处书记的赵一民的家也在北京,那时他和我多次见面,他也到过我家,他就是我第一次入党和我谈话的赵书记,是最有力地证明人。但是,我仍然没有提起此事。1937年和我同时入党的任央鲁也到北京来看过我,我们两个都是由刘庆福介绍入党的,同时填写的入党志愿书,赵书记同时找我们谈话,他的入党时间是1937年,当时赵一民书记正在北京,如果当时我们两个同时找赵书记,此问题不难纠正。然而,我并没有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