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改编后,接中央军委命令:120师北上抗日。全军整装出发,在陕西韩城县的宋家川过黄河,到达山西侯马,此地通火车。我们坐火车赶赴忻县,但到太原市时遇日本敌机轰炸,直到次日拂晓才到达忻县。下火车后经宁武、岢岚等县,到岢岚县扎营住宿,师卫生部住在城外5里的任家庄。
迎接白求恩大夫
1938年春天,我奉命到沙峁头去接国际友人白求恩大夫。我从岢岚县骑马出发,星夜赶路,经黑查山到兴县,过夜后继续向黑峪口进发。从盘塘乘小船渡黄河,河中冰块漂浮,冰浪起伏,波涛汹涌。小船在河中随波浪起伏,随时都有翻船危险!过了黄河后已日落西山,赶到沙峁头时天已黑了。当见到白求恩大夫后,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向他问好,白求恩大夫高兴地问“同志们好!”在此停留了两天,帮助白求恩大夫作了些简单的行前准备。第2天早上我陪同白求恩大夫,沿原路返岢岚县。翌日下午,到达卫生部住地——任家庄。卫生部全体工作人员夹道欢迎这位国际友人,白求恩大夫不断向大家招手问好。休息1夜,第2天贺龙元帅、周士第参谋长要会见白求恩大夫,组织上安排我陪同白求恩大夫前往岢岚县120师师部。贺军长握住白求恩大夫的手,感激地说:“你千里迢迢,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帮助八路军治疗伤病员,我们表示热烈地欢迎。”白求恩大夫用不熟练的中国话说:“我是共产党员,这是我应尽的国际主义义务,是对中国革命的支持。”会见之后白求恩大夫就开始了工作,在卫生部设置了简易手术室。他从英国伦敦带来现代化的手术台、手术器械和药材等为治疗创造了方便条件。他手把手地教我们如何消毒,如何使用麻醉剂。我当时做他的第一助手,白求恩大夫的医术可称一流的,几个重胸腔外科手术他做得很成功。连续数天,给所有重伤病员全部手术,愈合很好,伤病员都称赞他。每当他到病房时,病员鼓掌欢迎,有的感动得流下了热泪。白求恩大夫与我们朝夕相处了2个多月,不仅治好了伤病员,还帮助我们建立了各种卫生制度。培训了医务人员。白求恩大夫要赴晋察冀边区,临离开我们时,把一架现代化手术台、全套手术器械无私地贡献给我卫生部。为了留下永久的纪念,我和白求恩大夫一起合了影。这张照片至今我还保存在身边。留影之后,我师派1个团把他护送到五台山分区。
进延安党校学习
为了深造,我向组织提出到延安中央党校学习的请求,周士第参谋长为此向中央党校发去电报请求。贺龙元帅在这之前已去延安开会。所以我要进党校学习的事他不知道。不久中央来电说同意我去学习。我于1938年10月上旬骑马经清涧县,两天就到了延安。先住在宝塔山下的总卫生部住地,一见到姜部长他热情地接待了我,并叮咛我先休息几天。5天后,姜部长对我说,因工作需要,你暂时还不能进党校学习,我们给你新的任务,决定让你到抗大总校卫生处工作。我当时真有些想不通,不是说好了让我到党校学习嘛,怎么又变卦了?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愉快地服从组织分配。总校卫生处位于延安罗家坪,当我报到后,因部成立卫生处,我即被任命为卫生处长,开始新的工作。
受到毛主席接见 1938年12月的一天,校部通知我说,毛主席要接见“宁都暴动”团级以上干部。我心中甚为高兴,心想,这次要见到毛主席了。我最先来到毛主席的住地——杨家岭,盼望着幸福时刻的到来。毛主席来了!毛主席来了!我们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异口同声的喊起来。毛主席迈着稳键的步伐,脸带笑容与我们一一握手,亲切攀谈,他问长问短。我看到毛主席是那样平易近人,心中十分感动。陪同毛主席接见我们的还有肖劲光、王稼祥等首长。毛主席对大家说:咱们合影照个像吧,以作纪念!毛主席还亲笔在照片上题词:“以宁都起义的精神,用以反对日本帝国主义,我们是战无不胜的”。这次接见的生动场面我记忆犹新,那张宝贵的照片我一直珍藏着。
大生产运动 “南泥湾”的歌声至今仍在我耳边回荡,延安的大生产运动使人永志不忘。部队响应毛主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生产运动搞得热火朝天。在罗家坪,我们天天坚持开山、挖窑洞、种地等生产劳动,一有空还要织布纺线,成了多面手。1939年1月,我与谢淑贤结婚。1939年春,罗瑞卿召集团级干部合影。
反“扫荡” 1939年7月1日,总校按照上级指示全部开赴太行山革命根据地继续办校。途经雁水关时,前进受阻未能过黄河,又改道从陕北佳县过黄河。我们乘木船随波逐流,船被波涛冲到岸边,过河后继续向晋察冀边区开进。阴历的八月十五日那天,我们到达边区后,正逢日寇对我边区进行“扫荡”。我们奉命实施反“扫荡”,陈庄战斗中我们消灭敌人1个旅团。这时谢淑贤因临产留在陈家庄。我校全体师生由罗瑞卿校长率领经白津公路,乘夜深入静悄悄地跨过封锁线。由于部队纪律严明,动作敏捷,固守在碉堡里的敌人也没发现我们,黎明时分全部安全通过危险区进入平原地带,又经武安、涉县来到太行山下的浆水镇。部队都住在老百姓家里,生活艰苦,吃的是黑豆。我任卫生部长,随校部到洪水。敌人又来“扫荡”,我因生病发烧不退难以行走,便由医训队几个学员抬着,此时谢淑贤骑骡子从晋察冀边区来到洪水,怀里还抱着刚生下来不久的儿子新华,我们全家才得以团聚。与敌人周旋反“扫荡”后,我部又转回浆水镇。正值红五月,日寇又一次大“扫荡”,校部何副校长批示我要单独行进,我随即带队过桃树坪,连夜向白崖进发。天快亮时到达一个山沟里,刚要上山,忽然听到山沟里有哭叫声,这是日寇扫荡前群众逃离的情形。大约9、10点钟,我把卫生部全体人员安排上山冈后,即带8个人员在半山坡一个隐蔽处观察敌人的行动。突然,东山坡上响起一阵枪声,定睛一看,敌人一大队人马顺山坡而下,前头是数个穿黑衣服的汉奸,手持驳壳枪向我方射击。我即令通信班撤退上山,当到山上时,才发现我部所有的女同志都不在山上,去向不明。于是把山上人员安排好后,我1个人沿羊肠小道朝山下走去。当行至山腰时,前面1个人影在晃动,走到近前一看,是我部的1位女同志,从她嘴里得知,所有女同志都隐蔽在附近的1个山洞内。为了很快找到她们,我大声喊叫了一声,结果惊动了日本鬼子。为了不使敌人发现,我在一隐蔽处藏身,蹲着不动。好险啊,我差点被敌人发现。稍停,我急忙赶到山洞处把女同志都叫出来,此时已是下午。接近黄昏时,敌机来盘旋轰炸,我让部队全部隐蔽好并随时待命出发。天一擦黑,立即集合队伍向山下转移。路边摆着数10具尸体,我踩着尸体来到南面山上,走了一夜回到桃树坪附近的山坡上。我看见汉奸队在桃树坪烧房子的情景,心中十分气愤!夜深了,就睡在山上烧木炭的窑里。
几天后,太行山一分区派侦察员告诉我们:日本鬼子要在这个地区扫荡1个月,凡留在此地的所有边区部队都须撤离,不然就会受到严重损失。闻听后,我们即准备突围。从桃树坪下山,又继续上山。黄昏时爬到南天门,忽然侦察员向我报告说:右面山上有敌数百人正向我们开来。我立即命令全体人员“卧倒”,隐蔽待命。少顷,日本鬼子从右山坡开下来,离我处约百余米远,朝山下走去。待敌人刚过完,我就派1个通信员和文书2人向右山坡再次侦察后面是否还有敌人。我焦急地等待着情况报告。谁知过了10几分钟,他们2人仍不见回转,我分析可能是情况严重,便率领全体人员急步下山,走了10余里路,碰见一位老百姓,问他敌寇朝哪个方向去了,他答朝左边的大道走了。此时我立即命令部队向右小路跑步迸发。谢淑贤身怀有孕,跟着我跑了40里路,上气不接下气。虽然卫生部多数是女同志,但她们都振作精神,跑出了敌人的包围圈,特别是怀孕的女同志(尤其是老谢同志)一口气跑了40里路,没有坚强的革命意志。是难以做到的!天刚亮时,我们来到1个小村庄,碰见何长工的爱人,她因临产无法行动,我便把我骑用的牲口送给她骑,让她尽快脱离险境。当我们回到校部所在地时,上级领导喜出望外的高兴并赞不绝口。原来校部领导以为我们卫生部被日本鬼子消灭或被俘了,当我们胜利归来时,他们能不高兴吗?他们为卫生部有个好领导而高兴!为卫生部全体人员在无人无枪保护的情况下竟能冲破敌人“包围圈”,完整无缺安然回校而高兴!在抗大总校5周年纪念会上,我受到表彰。休整数天,我们跟随校部又返回浆水镇。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我们克服种种困难,自制中药如柴胡丸等药品,治愈5、600名疟疾患者。我们的口号是“自己动手,防病治病”。我组织大家采中药,挖野药、泡制中药丸剂。在防治疟疾方面取得了显著成绩,博得抗大校部政治部的好评,并给卫生部以嘉奖表彰。
给滕代远校长治疗。1942年“5-1”大扫荡结束时,校长滕代远患病毒性肠炎,他每日泻肚20至30次,身体虚弱得很。防病治病是我们卫生人员的天职。对滕校长的病情,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因他病势较重,我想了许多种办法均见效甚微,经与医务主任研究,决定用千分之一的硝酸银灌肠,果然大奏其效。彭德怀司令员看望滕校长,叮咛他安心养病,彭司令员握住我的手夸奖说:你们治好了滕校长的病,就等于消灭了敌人1个师团。我听了心中高兴极了!在我们的精心治疗和仔细护理下,滕校长的病情好转,恢复了健康。八月十五日(阴历),滕校长请我们医护人员吃了1顿丰食佳餐,表示对我们的感谢。
绥德办校
为滕校长治好病后不久,党中央命令:抗大总校即刻调回陕北绥德县办校。一路长途跋涉,经历了风风雨雨,克服了种种困难。过同潇铁路时,日本鬼子用铁甲车、探照灯在铁路上设障,阻挡我们前进,均未得逞。在铁路两侧,敌人以堡垒线阻我部队过路,我们白天住在老百姓家,夜间化妆成农民赶路。经过“小长征”数千里,胜利到达绥德县五里湾扎营驻军。
延安整风
1943年春,延安整风运动开始,总校也不例外,整日忙着整风,主要的任务是清查特务。我任卫生部主任,政委张澄波任副主任。整风运动搞的是不错的,因为我们始终注意掌握政策,但有个别人思想不怎么通,少数有历史问题的同志有时表现得惊慌失措。一个名叫鲁明的同志竞吓得坠房自尽,说明他对整风的方针政策理解得不好。但绝大多数同志通过整风,思想觉悟大大提高了一步,更坚定了革命的信心和意志。北安办校。1945年, “8 -15”日寇投降后,中央命令我抗大总校全部开赴东北北安继续办校。我卫生部整装随校部出发,从佳县过黄河到达张家口,又经四水后,夜遭土匪袭击。土匪先攻政治部,幸有警卫连反击才未遭损失和伤亡。敌人的行动,开始我不知道,当政治部派人给我送信通报情况后,我才知晓,心想:敌人真是可恨!我立即命令通信员关闭寨门并加强防守。几经曲折,又乘火车到铁岭,短暂休整后继续行进,此时天气渐冷,我们身上的单衣服难以抵御风寒,冻得一个个直打寒战。就这样不论大雪纷飞,寒气逼人,还是生活艰苦等困难都被我们克服了。不知不觉走了10余天来到磐石县山城镇。途中部队为了照顾我,给我3头牲口,1头驮着3个孩子,1头驮东西,1头供我骑。部队在山城镇休整期间,接到东北局命令,任命我为东满军区卫生部长。我顾不得考虑其他事情,乘l辆从地主家找来的马轿车就匆匆离开了我实在不愿意离开的部队,向东满军区卫生部所在地——桦旬开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