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组织大批地方干部南下,这是党中央的战略决策。从1948年开始在干部中进行广泛宣传。南下成为一种议论的热潮。当时革命形势很好,国民党中央军节节败退,人民解放军步步胜利,解放区快速扩大。为了随解放、随建政权,发动群众支援前线,必须组织一大批干部随军南下。解放一地,建政一地,使解放军继续前进。县里进行搭班子,做计划,全县各单位都要配备建两套班子,安排两套人员,准备一套走,一套留,不使工作受影响。我叔叔是30年代的老党员,任县委组织部副部长。这次搭班子选定人员、分工,我叔叔负责这项工作。这时我在夏津县一区工作,任组织委员。年轻只有20多岁,工作热情高,事事不想落后。都知道我与叔叔的关系,认为我的消息灵通,见面都问我,南下你去不去,我说我去。我认为组织干部南下是个大的正确的行动,要支持,不能说泄气的话,不能说不利于南下的话,要鼓大家的劲,所以每个人问我去不去,我坚定答去。经过一段时间,县委将各区、各单位的两套班子都调配好了,通知各区、各单位宣布去留名单和职务。一区在宣布名单时,没有听到我的名字。我问,说我的工作调团地委了,我也没有意见。为什么没有决定我南下呢?可能叔叔认为我是独子,父母都60多岁,还有一个4岁儿子,一个2岁的女儿,一个妹妹,全家7口人,没有一个劳动力,照顾一下也是可以的。春节过后,决定南下的同志到县里来集合了。都来了,就是一区的1个(我记不得名字)同志家在外县,不好联系,没有来。县委研究认为他不会回来的。南下的人不能少,要在一区补1个,认为我的工作好做一些,决定补我去。叔叔也不好讲什么。通知我后,我感到思想上转了一个很大的弯子。不去对叔叔的工作不利,对南下不利,对自己也不利,今后如何工作?甚至被解职。因此我愉快地同意南下。别的同志放假近一个月,回家处理问题。现在离出发时间只有5、6天了,家庭的工作如何做,估计父母的工作难做。已到下午了,家离县里有30华里,我没告诉任何人就向家赶。天黑到家,先找母亲谈,我说,组织上决定我南下了,母亲就哭了。我说南下是解放南方的老百姓,我过去在家守着你们也解决不了饿肚子。1942年没有粮食吃,每天吃棉花籽拌野菜,饿的走路都困难。你把自己纺的6斤线,叫我拿到徐州去换点粮食,我差一点点没有死在徐州,只带回30斤黄豆饼。把豆饼磨碎,每人每天3两拌棉花籽和野菜吃。那时我也在你身边,还不是一块饿肚子?共产党领导把我们解放了,现在有吃有穿。现在共产党又组织人去解放南方的老百姓,我怎么能不去呢?我去了,家里的农活村里给代耕,吃水有人管,不会有大的困难。南方解放了,人民翻了身,我就回来。在当时的大好形势下,母亲同意我去了。我叫母亲告诉父亲,做父亲的工作。父亲同意了,并借来7块银元交给我,说那是敌占区,人民币不通行。我接过了父亲的7块银元,带在身上。在家住了3天。全家人及80多岁的祖父,把我送出了大门。我回到县城,到南下集合点报了到。住了一天就集合出发,到清河县地委集合点集合。到清河县有近百里路,经过每个村,群众排队欢迎,送水、给烟。天黑才到,到时住宿吃饭都安排好了。第二天宣布南下领导机构,我们是南下干部第二大队第五中队一小队。在此开始了学习训练,学习解放军,搞军训,练习行军,学防空,学习打背包。要求早晨吹哨后,在几分钟内把背包打好,到操场集合,并练习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快速打好背包。在此学习训练近一个月。我腿上生了一个疮,腿肿了,很疼,走路困难。开始南下时,我的疮没好,小队向中队提出把我留下吧。中队没有同意。开始南下时,县委书记辛甫同志把马叫我骑。骑了3天,疮好点儿了,不那么疼了,我不好意思骑了,就跟着队伍慢慢地走。几天后疮不疼了。到黄河边,队伍停下来了,一问,怕敌机来轰炸,要等天黑过河。天黑集合过河,两只木船,人多坐不下,挤了再挤,坐在边上的由坐在里边人拉着手不放,防止掉下河。过河后每天步行5、60里。宿营如果住的是老百姓家里,就担水、扫院子。开始时白天行军,后改为白天休息,晚上行军,说防止敌机轰炸。到河南开封南30华里地方(不知县名),该地都是沙土地,较穷,群众粮食是红高粱。在此住了一个多月,为什么不前进呢?听说原计划的路线是由河南到湖北,然后由武汉到湖南。现在武汉没有解放,过不去,在此等。在等的时间,中队轮流组织大家到开封游玩。上午去,下午回。去过几批了,一天轮到我去了,我说不去,在家休息。副区长沈士尧找我说,你不去,我代你去。我说,我不管,谁愿意去就去。他代我去了,但下午没有回来,跑了。领导问我,我把情况说了一下,后来也没提这个事。听说要出发走了,每个人发了5斤干馒头片(馒头切成片在锅里烤焦)自己带着。如果找不到吃的东西时用来充饥用。从驻地集合整队出发,只看着向北走,不知到哪里去,不需要你知道的就别问。到了开封上火车,到徐州下车,步行到南京,住在一个原国民党兵营里。住了几天,中间叫大家以小队为单位,到南京紫金山游玩一次,上午去下午回,不要单独行动,因特务多,听说两个人被杀死了。我们瞻仰了中山陵,转了一下午就回来了。在此住了3、4天,坐火车到芜湖,住在一个粮仓里。看样子是刚解放的。院子里坐在地上有几十个女子,都是比较时髦的,不是国民党的官太太就是妓女,不能随便走动。我们也不能随便到外边去活动,在此待命。天黑后,集合到长江边码头。码头上一艘郑和号大船,听说是宋美龄起义的船,船很大,装载着约90余匹马,还有很多汽车。我们一个中队上船后,起锚开行。到九江天快亮了,船靠到岸,我们下了船,到江边一个公园休息。看到好多人卸船上的东西,卸完后,天已大亮了。飞来一架飞机,船向江中开,看到从飞机上掉下一个东西,落在船上轰的一声,船慢慢的沉入江中。飞机在我们头顶反复扫射,搞了几十分钟才走了。等到天黑,又来了一艘船,比郑和号小好多,但一个中队的人上去还很宽松。我坐在上仓,沿长江上行。当时长江内没有航标,航路不明,一片黑。半夜后,听到船底砰的一声响,船突然倾斜20多度,停下了。又听到喊,不要动,不要跑,快修船。我坐在上边一动不动。肚子也饿了,拿出干馒头片吃。往下一看,有的船工堵住水洞,有的用桶子向外提水。到天亮,很多小船来到大船周围,船上的领导组织大家下大船上小船,每只船只上两三人。小船像树叶一样在江内飘动,把大家送到长江岸上,集合整队点名,步行去武汉。据说到武汉有30华里,走到晚8点多钟才到。到前没有把住宿的地方安排好,我们一个中队到处找房子,最后找到红兴大楼住下来。因为武汉刚刚解放,街上的秩序很乱,进楼后晚上不准外出。到白天可以几个人在一起到街上走走看看或买点自己用的东西。在武汉住了4、5天,集合整队到沙石,再从沙石坐木船到沙洋,从沙洋步行到礼县,在礼县没有休息步行到常德。从常德乘船到桃源。记得是上午到的,桃源县城街上站了很多人,列队敲锣打鼓欢迎我们。我们到原县政府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