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剿匪

18078 发表于2020-06-03 21:01:38

   桃源县城位于沅江北岸,大街沿江而建。街南侧都是用木桩支撑在上面建的木板房子,县周围都是大片的丘陵区。土地肥沃,良田成片。全县10个区,我们所去的是第五区,位于县城西部的大山区,距城近百里,当地匪患历史悠久,匪首与地主恶霸连在一起,为害百姓,是国民党时期一直没有解决的问题。期盼桃源近半年,只住了一天,连街上都没有去看看,就离开了。县委决定,各区都要离开县城,到自己所在区。如所在区匪未除,不安定,可到靠近自己区的周围打游击,联系、发动群众,宣传党的政策,了解敌人情况。根据县委决定,我们五区有10多个人,离开县城向西行。走的路说大路,实际上就是1尺多宽3尺多长的石头铺成的石板路,很不习惯。从上午走到下午才到一区的顺水岗镇,大家的肚子都饿了。区委书记王五均同志到街上买吃的东西,只买回一些生鸡蛋,煮熟就叫大家吃。开始还感到好吃,越吃越感到鸡屎味大,肚子没有饱,嘴里吃不下。吃了鸡蛋休息一下,继续向西走。天黑在一家老百姓家住下。晚上听到外边有零星的枪声,我们都没有动。就在这个一、六区交界处打起了游击。这里刚解放,大股土匪没有,小股的个别匪徒不少。在解放军向西南大进军的大好形势下,他们不敢主动向我们进攻,都是躲着我们走,所以没有什么交锋。一天晚上,听到西北方约5、6里处,有密集的枪声,不知谁与谁打。我们就回来了,退到顺水岗原乡政府,院子内无一人。听说乡长是地下党员,要来,大家在此等。我知道有一个同志在外边30多米处站岗好久了,我就自动地把他换回来。枪还在响,我在此站了好久,没有人来换我,也听不到里边消息,我就自己慢慢回来了。到乡政府一看,空无一人。不知他们到哪里去了,如何找?内心也有点慌,地理不熟,语言不通,如何搞呢?只有离开乡政府!向东走了约300米,有一大片稻田,稻穗已低头,田里没有水。我走到离大路有30来米处一个田埂上坐下来,把枪拿出来放在身边。不久从东方顺大路向西跑过5、6个人,我坐着没有动。一直到天亮,看到两个人从西向东在大路上走过,看样子是农民赶场的。他们过去后,我就起来顺大路向东慢慢地走。后边又来了几个人。我问他们,他们说是到桃源县城赶场的,我就跟着他们走。到了桃源县城,找到县委,见到柴庆凡同志,把情况讲了一下。他安排了我吃饭休息。到上午10点多钟,王五均同志向县委打来电话,向县委报告昨晚把我丢了。接电话的人说:  “没有丢,他已经到县委来了,你们派人把他接回去。”下午我又回到五区单位,仍在原地区活动。过了几天,县委又向我区分配来了4名新干部,是县委招干,开了个学习班,经过10天半月的学习审查合格的,就吸收为干部,分配到各区或单位工作。分配我区的4个人,有3个是桃源五区人。他们向我们介绍了五区的情况。在此活动了好几天,他们要求要回家看看,我们同意了,并和他们商量了遇到土匪如何说等。此时形势发展很好,这时五、六区合在一起活动,活动的范围扩大到五区的边上。还是发动群众讲党的政策,了解土匪情况。听土匪在哪里活动,就去找;听到土匪住在什么地方就去打;听到土匪走了,就追。搞得筋疲力尽,也没有看到土匪,更没有与土匪交过火。有一天,听说土匪已到兴隆街(名字不定准)。兴隆街属六区管,我们去过,也住过。距此有10多里。群众说,确实有一股土匪去了兴隆街。我们有几十条枪,大家都同意去打。经商量决定去打,如何打。将人分成4部分。一部分在前先占兴隆街口的小山包,站在山包上可以看到兴隆街的全貌;一部分人从右边包围;闫根榜同志带人从正面向街内进攻。闰根榜同志攻到街口打了两枪,但里面没有一点动静。我们在山包上下来,进了街,街上没有看到人。据说,在我们到此处时,土匪就走了。我们分析,也有可能土匪都躲入群众家里,但没有把握,不能到老百姓家里去搜查。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天黑了,还是没有在此住,连夜撤到原来的驻地。

    在此活动几天后,听说有一支解放军到五区剿匪。我不知从哪里派来的部队,人数不很多,不像四野向西南进军的部队。区委书记王五均同志可能知道。他叫五区的同志准备好,随部队进入龙潭区(五区),一路平顺到达龙潭水。部队在此没有久留,继续向西前进。这时我已经被提拔为龙潭区的区长,这里是计划设立区政府的地方。区决定一部分同志留下来看看这个地方。我是被留下的其中之一。龙潭水是当地一个小镇,有个东西向的小街,长有100多米,宽3、5米,麻石铺路。小街上住着几十户人家。这里不赶场,多数是农民,做生意的人很少。南边有一条小河,小河南岸的山堆上建有一栋外看像个庙的砖瓦房子,内隔建有4、5间小房子,可以当宿舍住人。土堆下边有一栋两层楼的10多间房子,可以办公,也可做宿舍,还有两间厨房,距龙潭水街有100多米。这是原龙潭乡的乡政府。在当时情况下,在这里设区政府是个理想的地方。晚上在此休息了,听说解放军西进打敬平政去了。敬平政,本不姓敬,他的叔父是苟盘芹,他应是苟本政。他认为这个名字不雅,就在苟字右边加了个反文,成了敬字,就成了敬平政。敬平政是翠峰乡的恶霸地主,有不少枪和人,称霸一方。该乡有一条小河,有2、30米宽,没有桥,大家把一条船放在河里,右岸拉一条绳子栓在船上,左岸也拉一根绳子拴在船上,这样人过河就自己拉绳子而过。有一次一个农民挑着一担柴过河,把柴放在船上自己拉绳子。船到中间,敬平政来了,喊这个农民把船拉回来,他要过河。不知这个农民没有听到,还是想船快到岸了,我下了船你拉回过。这时敬平政开了枪,把这个农民打死在河里。所以敬平政的民愤极大。听说这次解放军西进把敬平政的武装消灭了,而敬平政也被活捉了。在当地召开了公审大会,在群众的要求下,把敬平政枪毙了。这是个好消息。我们在这里天天分头下到农村,联系群众,宣传政策,了解情况。在这段时间里,经常听到某地有土匪活动,有的是群众报告,有的是同志们讲。要求去打,我都没有表态,因为均不在近处。近处还是安宁的,同时我怕打不赢。大部分是新同志,还没有打过仗。有一天,来了些解放军,人数不多,大概一个排,有一挺机关枪,住在区政府。区政府的同志说去打,解放军也同意打,最后决定去打。在群众中找了几个年轻、积极、熟悉地理情况的人做向导。带点吃饭的钱,黎明5点钟吃早饭,饭后出发。先顺大路向东走,走了约2、30里后,转向小路或田埂上走。边走边观察搜索。只看到老百姓,没有看到土匪,更没有遇到阻挡和枪声。走到一块稻田边,禾苗有尺来高,还没有吐穗。我站在机枪射手的身边,看到约30米外的土砖房内,走出5个人,手中无枪,小跑似的向前走。机枪手马上把机枪驾到田埂上,问身边的一个解放军:  “打吧?”“不要打。”射手没有开枪。5个人都走了。我们快走慢走,没有停。已到下午了,再转向搜索。走到天黑,一问到龙潭水还有10来里。大家说,一天跑了几十里没有吃饭,没有休息,肚子饿了、也累了。看到路边有几间土砖房像是个住户,几个人进去看,房子是空的,人都跑了。又看米缸内有米,几个人拿出来进行煮饭。因肚子饿了,饭未煮熟大家就吃。没有菜,也感到很香。吃饭后把钱放在住户的米缸里,就回到龙潭水。因天晚了,大家都休息了。我想群众反映的情况可能是对的,有土匪活动。因刚解放,群众不了解党、和政府的政策和解放军,我们去了,土匪把枪藏起来混在群众中,群众不敢指认,所以我们只看到群众而看不到土匪。第二天吃过早饭,解放军就开走了。

    过了几天,区武装委员闫根榜同志对我说,我区内某山上,离此不到20里,常有土匪活动。我们要去打一下。我说可以,不要去太多的人,有7、8个人就可以。他同意。商量决定,不要从正面上山,要在山脚下走进几里地后再上山,向回搜索。我们两个加通讯员,再喊几个人就行了。共有7个人,吃了早饭就出发了。先走大路到山边,在山下小路向前走。走了4、5里路时,在我们前左方约30米处,有一间草房内走出一个人,喊他站住,他不仅没有站,反而快跑。越喊他跑得越快。这时闫根榜同志开了枪,后除我之外,每个人都开了枪。通讯员在我背后打的枪。我因是短枪子弹难搞,就没有打。有人说:“打中了。”我看到那个人向前跑了几步就倒下了。我们冲上去,看到他像个死人一样,身上没有枪,也没有什么东西。当时怕土匪来,没敢停留,就向右边山上跑。上山没有路,只有约90度的陡坡。跑约3、4百米,到了山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地上休息几分钟。我批评通讯员,不应在我背后开枪,这样很危险。起来分开向回搜索,只看到几处房子和几个人,就回来了。我想当时是相互怕,没有发生冲突。当时土匪不像过去那样凶,那样抢东西了。群众的愤恨低了,他们容易混到群众中了。要彻底消除土匪,只有群众发动起来,人民政权建立起来,才能做到。我后悔的是当时没能看清那个人,是什么人,是死了还是没死,以后因相距较远,环境不好也没有人来讲,就不了了之。

    我在区政府时,龙潭水街上的一个人经常到区政府来玩,并主动的找我谈。说他是某单位的一名西医生,现在退休回家了,家就住在龙潭水街上。开始我作为群众来接待。接触多了,有时他带针管来在自己的身上打针。我说:“你懂医术,你们龙潭水街上有几十户人家,缺医少药,病了没有地方去看。你可以搞个诊所吗?”他说:“可以。就是开办没有钱。”我问:  “要多少钱?”他说:  “简单的搞也需要2、30元。”我说:  “钱多了就搞不起。简单搞起来,能够给群众看病治病进行。要一步一步的来。”他说:  “可以。”这时县里通知我们去开会。区政府到桃源县城有80华里,还要翻一座山。第二天我和王子敬书记早吃饭出发。到县城已是下午5点多钟了。第二天开会,除介绍当前的大好形势和桃源的敌情外,特别强调不能饿死人。哪里出现饿死人,要追究责任。各自保证自己的管区。在会议空隙时间,我到了桃源县人民银行,问银元兑换人民币如何兑换,她说一块银元兑7元人民币。我把南下时父亲给我的七块银元换了49元人民币。散会后我买了一个热水瓶和一床被子等,用了不到10元钱就回区了。回区后召开干部大会,传达县会议精神,也特别强调了不能饿死人的问题。各自保证自己分管的地区,若出现饿死人要追究责任的。散会后,那个退休医生又来了。和我谈,我问他:  “建起简单诊所你计划需要多少钱?”他说“最少要20元。”我说“我先借你20元,一定把诊所搞起来。”他同意,我交给他20元钱,后来他真的把诊所搞起来了。有次我从龙池乡回到区政府,不知什么原因,大口大口的吐血,又不疼痛。那个医生来看我,我说:  “现在大口的吐血,不知什么原因。”他问了一下情况。回家拿来一包药,我看到像半寸宽的土黄色纸条。他放在我的茶杯里,倒入开水,停了一会叫我喝下去。吐血止住了,以后再没有发生类似吐血的情况。他还对我说,乡下农民得烂疤子疮的人多,他自己煎熬了一种药膏,用后效果也不错。我说:  “乡里是有些人生这种疮,影响劳动生产。你给我一点带到乡下试试。”他同意。他给了我一小瓶黑色药膏和纱布胶布。我带到龙池乡给几个农民上了些药,效果很好。有些农民认为我是医生,来找我看病治疮。

    有一天,我回到区政府,到龙潭乡看望老住户和乡干部。走到贫农代表邹次生家,他是区干部邹海生的长兄。我问他乡里的情况。他说:“其他情况还好。当前最大的问题是群众生活困难,有些人饭就没的吃。”我问他:  “如何解决呢?”他说:  “没有什么办法解决。”我说:“能不能搞点什么副业?”他说:  “没有什么事情可搞。”停了一会儿,他说:“距此有30多华里,有个金矿。国民党时,有人搞过。听说还挖出一块铜锁大的金子。国民党撤退后,就没有人搞过了。”我说:“现在还能搞吧?”他说:“不知道。”我说:  “你可以派个人去看看还能不能搞。如果能搞,需要添什么东西,修理什么东西。”他同意派人去看看。过了几天,我又到他家。他说:“派人看了那个金矿,没有被破坏。要搞的话,水碾要修理一下。还要添置些小东西就能生产。但现在我没有钱。”“你计算一下,从节省想需要多少钱?”他想了一下说:“起码2、30元。”我说:  “我借给20元,把它搞起来。”这样父亲给我的7块银元全部借完了。目的是希望广大的贫下中农生活好!

    晚上10点来钟,驻翠峰乡的一个同志打来电话,说翠峰乡某地某户(不记得人名)两三天没有吃饭了,快饿死了。当时,我听了很急。第二天5点钟我就起床,喊通讯员在食堂拿了几斤米,就出发了。走了约15华里,这户人家找到了。但家无人。问一户较近的群众,说上山挖葛去了。我问他是否几天没有吃饭了?他说:“几天没有吃饭是真的。葛粑可能还有吃的。都是这样的。”我知道这种情况后,把带去的米又带回来交给食堂了。可能那个同志没有亲自去了解情况,听到别人讲的,就着急给我打的电话。

    有天下午(大概1950年春)听说来了很多解放军,在离政府2、3里处的地方休息。事前也没有接到通知。我看到人很多,都在群众的院中休息。他们没有找区政府解决什么问题,自己与群众联系派饭。我没有好意思问他们的编号,只看到他们是正规部队,没有看到重型武器。下午5点钟都在老百姓家吃饭,各家各户都有。我和区里的几个同志也在群众家吃的饭。约下午6点钟,部队单行出发了。先头是战斗部队。我们区的同志走在战斗部队的后面。我们的后边可能是解放军的后勤人员。先爬上山后,在c{]间崎岖小路上中速向前走。右边是高山,左边下看有陡坡,是看不到底的深渊,也有不少稻田。走了一段路,天阴了,天黑了。前边传下来,不要说话,不要吸烟,不打手电。又开始前行,我不慎一脚踏空,滚掉下去。幸好掉到一块干稻田里。我爬起来一看,距路有两米多深。便向顺路方向前走,走到-i匕端,登上田埂,爬到路上。向前快赶,没多久赶上区的同志。天又下起了小雨。有一个区里的青年新干部,扛着一支步枪,走不动了。我把他的枪接过来扛着走,他在我后边赶。雨越下越大,小路上出现一凹一凹的积水。前边停下来原地休息,我躺在小路上,水在身边流过。休息后又向前走,走了一段路,叫停下来。听说土匪都跑了。我们跟着部队到了龙池乡牛车河。牛车河属一保,土匪头子郭武生家是六保,相距5华里。牛车河没有街道,在河边桥头有一个小杂货铺,铺的后边是保长张雅皆家的一片房子。这天早饭记得是在地主郑晓红家吃的,只炒的辣椒:我怕辣,只吃饭。听说郑晓红以前有些人,枪被郭武生打垮收交了。郑晓红不服气,就跑到桃源县城,这次是他带领解放军来打郭武生的。上午大约10点钟,听说郭武生在黄伞坪投降了。等一会看到郭武生和他小老婆还有几个人,在解放军的陪送下,在我们身边走过,到保长家去了。我想解放军在此的主要领导人就在保长家。等一会,看到很多步枪运到牛车河来。有些步枪没有见过。解放军拿着看,可装10粒子弹,可以连发。听说这种枪要装备自己军队。另外的步枪5支一捆,都捆起来。他们找了几十个青年群众,每个人挑两捆,前后有解放军陪送,朝桃源的方向去了。据说,郭武生一千五六百人,我们只看到几个,因可能在投降的黄伞坪大山上处理了。黄伞坪距牛车河有十几华里,没有来牛车河。下午我们跟解放军到了郭武生的家。他家属六保,牛车河属一保,相距5华里。在郭武生的一处木板房子的二楼上,有三四百平方米的空间。解放军扛着一挺机枪,领着郭武生上楼来,叫郭武生在楼的西南角上向西南方射击,郭武生打了几十发,我想解放军可能不知这种枪如何使用。听说第二天解放军就陪送郭武生到桃源去了。郑晓红有功无罪,留在牛车河的家。解放军都走了。我们也返回到龙潭水区政府,只看到一些表面情况,内部的工作活动不知道。桃源五区所辖龙潭、龙池、翠峰3个乡,是从地图上画的。其实,龙潭与龙池中间隔着一座30华里大山,人烟稀少,路途崎岖,两乡人民很少来往。龙池乡有人称之龙池国,是土匪恶霸的地方。郭武生就是该乡之王。国民党时期,桃源县政府收税等就不敢去,都由郭武生把持。但郭武生也不允许其他土匪侵害百姓,所以龙池乡零星土匪很少。现在郭武生灭了,龙池乡解放了。五区党委书记王五均同志带着我们20多个人返回龙池乡开展工作。出发走了5、6里路就爬北风坡上山,到龙池乡牛车河已是下午4、5点钟了。我们住到保长张雅皆亲属的一栋木板楼上。白天分头下去了解情况,讲解政策,发动群众。还很平静正常。只这几天,郑晓红忽然不见了。有人说,他当土匪去了。也有人说,某地离此有10多里,有土匪活动。还有的群众说,郭武生在投降前,开了一个土匪上层人员会议,向大家说,他要投降解放军,愿意投降的就一起投降。不愿意投降的你们自己去搞,枪支由你们挑选,随便带走。一些人带枪走了,这样土匪就分散了。我们这时,也不很了解情况,听到这里有土匪出现,那里有土匪活动,不知往哪里走,干脆打游击,打到哪里吃到哪里,走到哪里睡到哪里。这样我们东赶西追,一天跑几十里路也看不到土匪。我们找不到土匪,土匪也不主动袭击我们。但我们还是怕被他们袭击,晚上睡觉不固定地方,有时一夜换几个地方。吃不好,睡不好,搞得疲惫不堪,筋疲力尽。我对王五均同志说:  “向县里请示一下,我们撤回去吧!”他说:  “我与县里讲了,县里叫我们坚持。”记不清坚持了多久,八区遭袭事件发生了,区主要领导和绝大多数同志,还有县委宣传部长杨庚时同志都牺牲了。这时县委通知我们撤出龙池乡,我回到五区政府。区政府有一匹紫色的骡子,说是郑晓红的。一匹白色的马,说是退役的,解放军送的。如何来的,都不是我亲手接收。一天我喊通讯员小靳一起到那个金矿去看看。早餐后,我骑着骡子,他骑着马,然后经过翠峰乡敬平政屋门口的小山坳,过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金矿。那里有3、4个人在工作。一个人看水碾,将运出来的矿石放到水碾里压碎成石浆,过筛将石粉冲走,金子沉留在底下。一个人在洞里挖采矿石,一个人往外运。我进入洞中去看,矿洞很小,根本不能直立要弯着腰向前走。运矿石的人将筐子用绳子拴在筐上,把绳子挎在自己的肩上,四肢向前爬行将矿石运出来,很辛苦。我问那个看水碾的人,搞到金子了吗?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叫我看。看到一些像黄砂子的东西,不多。我不懂有多重,能值多少钱。在那里看了两个多小时,就回来了。第二天,我就到桃源县城去了。县委叫我到一区协助工作。一区叫我带几个人到雷家窑去,距城只有几里路。我到此一看,雷家窑在沅江大堤西边,顺堤向下约3华里是延溪镇。在雷家窑工作一两个月,工作还平顺。有一天下午,看到一些群众在惊奇地议论。我一问,延溪有人送条子,要一家接一家的传送。如果送到你家,不马上送出去,就会降灾。所以一户收到条子就马上送出去。还说延溪街上有土匪。我喊通讯员一起去了延溪。从街南头走到街的北端,没有看到几个人。也没敢停留,在街北端左转一个弯子回到雷家窑住地。群众还安定,说这是一种迷信活动,我没有深入了解。县通知说解放军要进入五区剿匪,叫我们返回五区。听说这次来的解放军是正规部队,不是过路,而是住在这里,以连、排为单位的分散各地清剿。县允许区政府可以组建区中队。我们建立了一个有20多人、枪的区中队,我兼任队长,闰根榜同志为专职副队长。在我们回区前,又来了一股大的土匪。据说土匪头子叫颜贵红,本地人,原是国民党军队中一个连长。国民党军队向南败退时,他没有跟着走,拉出40多人,有一门小炮,在此活动。一天我带着区中队,在内线找剿。住在一个百姓家中吃饭。来了一个农民报告说,他家去了土匪。我问他:“有多少人?”他说:  “7个人,都有枪。”“你家距这里有多远?”他说“10多里路。”我想7个土匪,我们有20多人,还有两支冲锋枪,比土匪的力量大得多,可以去打。和他们商量,都同意去打。吃饭后就集合队伍准备出发去打。这时,区委书记王五均同志带着解放军的一个连来了,问我向哪里去?我向他汇报得来情况。他说:“不对,这是颜贵红,有几十个人,是被我们赶过来的。你现在不要去。我们商量一下再去。”经过商量,解放军同意去打。我们区中队跟在解放军后边。走了一段路,一个解放军战士走不动了,把枪交给别人,自己在后边跟着部队走。解放军顺路走到上坡时,没有向前走。坡下就是土匪住的农民房子。解放军分成两股,一股向左,一股向右,想把土匪包围起来打。我们中队在左边。因两边都是山,树多茂盛没有路,很难向前走。走了不远,掉队的那个解放军就顺路赶上来,他不知部队已分开包围土匪,还是向前走。我们又不能大声喊,怕惊动土匪。他上坡顶时被土匪站岗的哨兵看到,向他开了枪,他被打中,但没有停,像风似的冲上去,抱住那个打他的土匪。枪声一响,目标暴露了。两边的解放军停止包围,机枪步枪一起打,边打边冲。右边的机枪打了不到10发就停了。我看到几个土匪向后山跑,边向山下打枪,边爬山逃跑。这时颜贵红向我们打了两炮,都打过了一、二百米,但没有敢来袭击我们。我跑下山看到几个解放军战士抓着那个打枪的土匪,那个掉队的解放军躺在地上死了。有个战士说,我们冲下来时,他还抱着这个土匪,交给我们就躺下了。战斗胜利了,大家都来到农民房前,我看到捉住7个俘虏。我问那个机枪手:  “你为什么打了几发就不打了?”他说:“树枝把我的子弹盒挂掉了。”大家找了两根棍子绑了一个担架,把那个牺牲的同志放在担架上,叫两个俘虏抬着回来了。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了解放军英勇坚强、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第二天,搞了一副棺木,把这位牺牲的解放军葬在观音寺学校边的山坡上,还开了个简单的追悼会。该同志是东北人,姓谭。

    回忆这次战斗,那个农民来报告说,他家住进7个土匪是对的。他来报告,是土匪故意放他来的。王五均同志说这股土匪是颜贵红,被他们赶来的,也是对的。我有轻敌思想,没有多考虑就决定去打。如果王五均同志晚来几分钟,我就出发了。那会中了颜贵红的圈套,因颜贵红这段时间被解放军追赶不停,他想报复我们。知道我们中队的人数不多,武器不好,战斗力不强,想打我们。他把多数人留在山上,把7个人安排在山下一户农民家中,又没控制农民的行动。想让这个农民去向我们报告,骗我们区中队去打,以利消灭我们。解放军与区中队取得联系并一起去打,他是没想到的。我想我命不该绝,任务还没完成,上帝保佑我,取得胜利。

    这时桃源县政府下发通知,决定桃源五区划分为两个区,即龙潭区(五区)和龙池区(十一区),任命我为龙池区党委书记。第二天吃了早饭,我和原在龙池工作的10多个同志出发,翻过30多华里的大山,下午5点多钟到达龙池乡牛车河。这里住着一个解放军的连部,我找到连长做了自我介绍。连长很客气,说他们到此好多天了,现在没有发现成股的土匪,散匪还是有的。他们现在以排为单位,分班到各保活动,一方面清匪,一方面做群众工作。我了解这些情况后,召开区干部会议,介绍了全区情况,研究区的工作。最后决定全区干部要分别到各保去,配合、支持解放军的工作。同时要深入发动群众,物色骨干,实行三同,关心群众生活,抓好生产。条件成熟建立民兵组织、农民代表会组织,斗地主分财物。有什么事情及时汇报。不久解放军撤离了。郑晓红这个土匪死不见尸,活不见人,不知在哪里。我经常到各保走走,问问情况。一天下了一场大暴雨,伴有大风,吹倒了电杆,冲断了电线,失去了与县的联系。暴雨下得较久,引起山洪暴发,把一保羁马港河边的几块田冲的千干净净。浮土冲走了,露出硬底子,完全不能种了。/。L户贫苦农民吃饭如何办?我找了一保的贫农代表(马代表)商量如何解决,他也提不出解决的办法。我说,我们贫雇农要团结。他有困难,我们要帮助。发动群众搞义务劳动,挑土还田,解决他的大问题。也说明我们贫雇农的团结力量。他同意。我说你再找几个人一同去做串联动员工作,愿意去的,某日自带锄头,扁担、筐箕去羁马港搞义务劳动。这天来了几十个人,半数是妇女。他们积极参加挖土挑土。搞了3天,把几块被冲坏的田都挑满了土,能够插禾了。这几户受灾农民,非常感谢大家,说明贫雇农的团结力量。

    一天我到五保去,走在五保去六保的山坳小路上。一个本地同志说,这个山上是郭武生投降的地方——黄伞坪。山高不好上,山上很少有人下来,山下的人也很少上去。我想上去看看。第二天我喊了一个本地同志,和通讯员3个人,吃了早饭就出发了。真是山陡路窄,不好走。两边的树条和蒿草把小路封闭得看不见,双手分着向上爬。爬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山上,进山口有两块大石头相距10多米,像是个大门似的,在两石之间过去,就是黄伞坪。黄伞坪并不平,像个小丘陵区,有山,有水,有稻田,有小河,有水碾,有水牛,有家禽,有榨油机。山上有茶树、桐树等林木。据说,住着有30多户人家。山上的男女青年互相成亲。据说,妇女一世没有下过山的不少。山上温度比山下低得多。在山下穿单衣还感到热,在山上,晚上要盖被子。该地乡长没有来过山上,保长也很少有人来。我去了,有些妇女来看区长是个什么样子。我问山上有几条路,说有两条路,北边一条路很小,难走。东边一条(我们去的那条)路大,走的人多。这里最缺的东西是盐和布。山上的青壮年每年下一次山。挑一担桐油到山下李公港卖掉,再买盐和布回来,就一年不下山了。我们在山上住了三四天,和群众插了二三天的秧。我的腿上生了一个疖子。一块去的同志还写了一篇稿子登在宾湖日报上。

    这段工作还平顺。农民协会、民兵组织已开始建立,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一保的农民协会已发动群众,没收了地主的财物,分给了贫下中农。民兵还发了枪,对保长张雅皆和地主张孟雄进行了诉苦批斗。群众意见最大的是保长张雅皆。他除欺压群众外还抢占别人的财产。如一保的一个中农病死了,他看中了这家的财产就找死者的爱人做他的二房太太,她不敢不从。其实他比张雅皆的老婆大好多岁。当了二房太太后,仍住在自己原来的家中。这样中农的财产全部归张雅皆所有了。县政府批示,张雅皆、张孟雄和一名张乡长(他们是近亲)3人要在当地枪毙。我和农会、民兵商量,召开全保群众大会进行诉苦批斗后,有民兵当场将3人枪毙了。从而进一步提高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思想。没收地主的田地分给了无地和少地的贫苦农民。被杀地主的家属也有自己应得的一份田地。其他各保也进行了这样的工作。据我了解和同志们的汇报,没有发现罪大恶极、群众要求杀的人。下一步的工作就是查田定产。县召开各区会议,传达精神,进行讨论。要求每块田都要丈量。回区后召开会议,将县里的会议精神和要求进行了传达。决定以保为单位的进行。一保农会主任说,找不到一个会算地的人。最后,我说帮他们算(我

文化低,珠算还是可以的),又进行了一天的复习。他们丈量,我就跟着算,搞了一个多星期才搞完。这时,县委通知,任命钱吉初同志为桃源县十一区区长(钱是本区新干部)。我们商量区政府的设址问题。牛车河是区的中心地带,但没有合适的房子,只有十保钟家铺一户姓骆的有十多间房子,还有厨房,有篮球场大的院子,很适合做区政府。据说该户在解放前就搬走了,房子空了有几年了,周围环境也好。找不到房主做工作,决定将区政府暂定在此。设立了办公室、接待室处理日常工作,教育、民政、公安等也决定专人负责。县医院在此建了医务站,设在区的东边,据牛车河有10多华里,到县城去还方便些。这时郑晓红的一个亲戚说,郑晓红提出要向桃源县投降。我们把这个情况汇报了县里,县派人直到牛车河,接受郑晓红投降。县里来的什么人我没有见到,谈了一些什么问题,我没有参加。投降后,县里来的同志将郑晓红从牛车河带到县里去了。郑晓红为什么提出向县里投降呢?解放前他是地主,有钱。购买了一些枪,准备搞支队伍,后被郭武生消灭了。他不服气,想报复郭武生,跑到桃源县城,带着解放军来打郭武生,这是对的。郭武生投降被消灭后,解放军撤离了,他又想当第二个郭武生称霸龙池乡,因此又拿起枪当了土匪,但还没有搞起来,也没有残害老百姓。第二次解放军又进入龙池乡,进驻围剿,其他土匪都被消灭了,就是他没有找到郑晓红。区组织民兵群众进行几次围剿,都没有找到他。有时群众说,郑晓红晚上回家了,民兵就组织包围他的家,也没有找到他。他是牛车河人,如果向区投降等于向一保民兵投降。一是爱面子,二是怕一保民兵群众批斗他,打他、杀他。所以他提出向桃源县投降。我认为向区投降与向县投降是一样的,向县投降还好,向区投降有问题更不好处理。事后我听到牛车河的群众说,这几个月郑晓红就藏在牛车河的水碾下边,由他的老婆给他送点吃的。他看到解放军走了,人民政府走不了,群众发动起来了,他坚持不下去了,只好投降。郑晓红的投降,宣告全区的土匪被消灭了。1953年5月,桃源县通知我和九区区委书记曲庆堂同志提为桃源县县委委员,分别兼任十一区和九区区委书记。县委指示,当前的工作重心是发动领导群众搞好生产,解决贫下中农的吃饭问题。我们宣传发动群众走互助合作之路的优越性,号召大家自愿结合成立互助组,党的话群众听。很快一个一个的生产合作互助小组就成立起来了。是年9月在酝酿成立初级社时,通知我和曲庆堂调长沙补习文化。我将工作交待给了钱吉初同志,并把我用了几年的心爱的枪也留给了钱吉初同志,到桃源和曲庆堂同志一起到长沙革大文化补习学校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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