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地下交通线——缅怀张庆林同志(孙新民 张新华 胡桂林)

西北陈坡 发表于2020-06-14 12:10:32

    1942年4月,由于日寇的破坏,沛滕边县党政各级组织垮了,华中和山东解放区通往延安的交通孔道也随之中断。在这紧急关头,湖西地委派陈怀玉同志去沛滕边中心县委任书记。为了搞好隐蔽工作,陈怀玉同志改名换姓叫张庆林。微山湖水上游击队队长张新华也带领一个班十多人同陈怀玉一起由湖西回沛滕边。临走前,湖西地委书记潘复生交代说:“你们要接受过去的教训,做好工作,尽快恢复和保卫好这条地下交通线。”

    张庆林和张新华等,从丰县顺河集边小张庄起身,经过丰县北,鱼台县南,一夜赶到湖里大捐,然后到夏镇南门外,找到了陶立民、刘德功两同志了解情况后,4人一起到爱国民主人士张天刍家,了解当前敌、伪、顽的活动情况和上层人物的思想动态。张庆林同志向大家说:“沛滕边县委受破坏,王洪磊同志牺牲,是我党的很大损失。我们应化悲痛为力量,不要光看一时一地的困难,要看全国的大局,看山东的发展,现在抗日力量不断发展壮大,人民群众的抗日热情逐渐提高,我们要增强信心和决心,咬紧牙关,沉住气,渡过难关就是胜利。我们有上级党的领导,有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只要我们积极地把全县各级干部找回来,把各级党组织恢复起来,我县形势用不多久就会有很大的好转。目前最迫切的任务,是赶快把县的机构建立起来,把地下交通线两侧的区、乡、村党组织恢复起来,把交通网点和情报站整顿好。”接着具体分工:陶立民和张新华负责摸清县区干部的去向,刘德功负责了解夏镇一区的干部和党支部情况,张天刍负责进一步了解敌、伪、顽和统战人士的思想及活动情况。

    张新华先到南庄找到王吉德,王说:“王洪磊同志牺牲了,我的组织关系失掉了。”张新华告诉王吉德说:“中共湖西地委又派来个县委书记张庆林,他要亲自来见你,明天晚上我领他来,咱们约好地点,以摇帽子为暗号。”第二天相见时,张庆林同志摇帽子,王吉德答对暗号,接上了头。张庆林和王吉德谈完了话,大家都转移到湖里隐蔽起来。

    张庆林同志提出要求,今后全县党、政、军民都要严格转入地下活动,搞隐蔽的武装斗争。一切工作都要有利于地下交通线的恢复和畅通。

    张庆林同志带领陶立民,刘德功和王吉德抓基层组织的重建工作,把党员找出来,经过审查教育后,愿意当党员的给他恢复组织关系,把支部整顿建立起来,恢复活动,发挥堡垒作用。当时具休分工:陶立民负责三孔桥支部,刘德功负责南门外支部,王吉德负责南庄支部。一区的干部,经他三人找出来进行教育后,愿意工作的再由张庆林进行谈话分配工作。一区区委很快建立起来并恢复活动。

    王吉德同志把南庄支部恢复后,张庆林同志派他到临城八区任区委书记。他以卷烟卖烟的身份打入沙沟,把区干部找出来,摸清他们的情况。临城车站是敌人的重要据点。沙沟一带碉堡林立。要把这里变成我们能够掌握的地下交通抠扭,必须更加慎重。每个党员恢复组织生活都经过张庆林,陶立民和王吉德三人个别谈话,支部的建立,都经过他们三人共同研究决定。区、乡干部,都经过他们审查批准后分配工作。

    湖上区被敌人破坏较轻,张新华、黄克俭同志摸清情况后,经过整顿,建立了区委和基层党的组织,恢复了各种活动。

    在恢复建立了三个区委的基础上。张新华把县的干部叫出来,经张庆林同志亲自谈话,进行教育,分配各人的工作。县委正式建立,张庆林任书记。陶立民任组织部长,张新华、孙新民参加县委为委员负责军事工作,张正治任农会会长,刘德功任工会会长,黄克俭任公安局长。由于敌人的破坏,县区领导机构很不健全。张庆林同志从本县选拔了一批干部出去培训,也向鲁南区党委和山东分局要来一些干部。

    张庆林同志在基本完成地下交通线两侧区、乡、村党群组织的整顿建立后,又抓紧对地下交通网点和情报站的建设。对交通网点的人员经过反复的考查后,有些是恢复了原点。有的是重新建立的点,张庆林同志带领我们一个站一个站地检查落实后,然后让去延安学习的同志先从这里路过几次,又让刘刚夫妻进行试行。试行时分三段过路。东段由五团游击队负责安全,由李明同志带领,到了中段,由铁道游击队王志胜和孙茂生具体管好据点里的伪军;过铁路后,由水上游击队队长张新华迎接到湖里,住在大捐附近船上,然后送到湖西根据地。

    经过周密安排后,1942年7月,刘少奇(胡服)同志安全通过了这条交通线,来到微山湖里,在船上休息了几天,张新华负责保卫工作,沛滕边县委书记张庆林同志等向他汇报了工作。刘少奇同志听了汇报,对沛滕边县的工作做了重要指示,然后由水上游击队长张新华等护送到湖西地委。

    刘少奇同志走了不久,张庆林同志召开县委扩大会议,研究贯彻刘少奇同志对沛滕边县作的几条指示精神。据孙新民同志回忆,有这么几条:

    一、沛滕边县是处在敌、伪、顽和土匪四方面包围的湖区,活动在敌人的心脏内,到处碉堡林立,所以我们的一切行动都要谨慎,一般不要刺激敌人,要搞隐蔽的对敌斗争。军队也要化装成老百姓,深入到群众中去,发动群众支持和参加抗日工作。

    二、要使党、政、军中的各级干部,都能认识到恢复和建立地下交通线的重要性。认识它是党中央和华中、山东各省联系的交通命脉。我们要把它作为中心工作来抓,要从各个方面千方百计把这项工作首先做好。如果那一个地方发生情况,交通被切断,我们都要全力以赴,马上把它恢复起来。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使我们这个地区的交通线畅通无阻。

    三、要积极恢复和建立党群组织,只要把群众发动起来,有人民群众掩护,我们就有根基,就能成为一片打不断、摧不垮的地下根据地。有条件的地方,可进行地下的反霸斗争,减租减息,增加工资,以解决部份群众的生活问题,使其积极支持和参加抗日,动员参军,扩大我们的队伍,以便建立巩固的地下根据地。

    四、整顿、建立健全乡村两面政权。在敌人眼皮底下的村庄,也可以建立两面政权,使伪政权为我们服务。要重视统战工作,对还有一点爱国心的人,我们也要通过各种关系,积极把他争取过来,使其从不同角度支持我们。对那些死心蹋地为敌人干事的人,要通过各种方式狠狠地打击。对必须镇压的坏人,必须报县委研究批准后执行,任何单位和个人都不能擅自决定杀人。

    刘少奇同志的上述指示精神,在沛滕边县各级组织都得到了认真贯彻执行。

    1942年秋,水上游击队从七、八十人发展到200多人,改建成微湖大队,张新华任大队长,胡桂林任副大队长,孙新民任政委,在县委统一领导下,和县、区、乡干部一起,共同搞好秘密交通线的网站工作,确保其畅通无阻。为了隐蔽工作的需要,部队都不穿军装,化装成农民、渔民、教师和各种小商小贩,在老百姓中活动。在陆上活动时,碰到敌人,就隐蔽起来,来不及隐蔽,就和老百姓一起抱着孩子站在街上,观察日本鬼子和汉奸的行动。在湖里活动时,碰到敌人,就和渔民一起在船上或湖边水里干活,观察敌人快艇在湖中的行动。我们的部队,只有在必须扫清地下交通线的障碍时,才和敌人作战,如王楼据点,我们多次过湖时,它都给我们麻烦。为了保证地下交通线的安全,我们就把它拔掉,把敌人消灭了。

    张庆林同志有丰富的地下工作经验。为了把全县的工作很快恢复好,他一个人化装成不同人物,到各个支部和有党员的地方做工作。他的社会经验非常丰富,对日本鬼子他敢接近,对伪军他能主动与其交谈,对三教九流都懂得一点。碰到不同人物,他能用对方的暗语交谈,熟悉后便交成朋友,了解对方的情况。到道会门活动的地区,他就把棉袍外边的腰带,按照道会门规定札一种花样,使道会门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人,从而可以通行无阻,到处了解情况。

    张庆林同志非常重视做敌、伪军的工作。县委研究决定,为了瓦解伪军,孤立日军,必须千方百计把夏镇街伪团长尹洪兴争取过来。当时县委分工,叫微湖大队政委孙新民亲自出面做尹洪兴的工作。张庆林同志还叫上层人士张天刍找尹洪兴的亲朋好友做尹洪兴的工作。县委在政治上也给尹洪兴施加一定的压力,以配合孙新民工作的开展。孙新民开始是以“三番子”的名义和尹洪兴接触,通过地下党员、尹团的医生刘家廉同志,把尹洪兴请到家中喝酒,吸大烟,然后叫人把孙新民带到家中和尹洪兴见面。孙新民说是尹洪兴的师傅张修业(三番子的头领)派他来找师兄弟的。孙新民通过认师兄弟认识后,也在刘家廉家中宴请尹洪兴,摆上大烟灯给尹吸。两人关系搞好以后,就向尹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启发尹的民族感情,劝他要爱国爱民,不要死心塌地跟日本鬼子干,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孙新民每次和尹洪兴谈完后,都把尹洪兴的思想动态向张庆林、张新华和陶立民汇报。张庆林同志也把其他方面对尹洪兴进行工作的情况告诉孙,三人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各方面的工作都做得差不多时,孙就向尹公开亮出个人的身份说:“我是微湖大队政委孙新民,专门来和你协商共同抗日的。经过双方协商同意,今后互不干扰,两军活动碰到一起发生矛盾时,都要想法避开。后来发展到互通情报,日本鬼子有什么行动,尹洪兴就派人通知我们;我们有什么行动,也事前通知他,叫他和我们配合。如互相有人被抓,只要互相联系,就把人放出来。敌人要扫荡,情况紧张时,我们可以到据点里或伪军家属院中隐蔽起来,由尹来掩护。尹洪兴和其他汉奸队有矛盾时,只要尹告诉我们,我们就想法对其狠狠打击,如是效忠日本鬼子的走狗,我们就千方百计找机会把他消灭。

        尹洪兴和我们配合得很好。如1944年鲁南部队一个团过津浦铁路到湖西打程子庙顽军时,我们事先告诉尹洪兴说:“我们过路有任务,请让出几个据点来。”尹洪兴回信说:“我们不能离开岗楼,怕日本鬼子追查时不好交代。可以用这样的办法:你们过路时,据点里向天打枪,你们也还几枪,我第二天主动向日军报告说,夜间八路军从我这里过路,我们打了一仗,八路军都往西去了。”尹还在信上保证我们安全过路。尹洪兴对我们恢复地下交通线和建立敌后根据地起了一定的作用。

    刘家廉同志是县委派到尹洪兴伪团部当医生的地下工作者,专门负责做伪军中上层人物的工作,还给他派去个卫生员李启月帮助他做工作。刘家廉除了给伪军看病治伤,对外门诊是我们的医疗站,有些同志的病和伤都是他给治好的。如孙新民的伤口,湖西地委书记潘复生爱人的病,都是他给治好的。刘家廉同志还经常以伪军的身份,到临城、徐州、济南和天津等地,给我们后方医院买药和医疗器材,他为党为人民做了很多贡献。后来因工作暴露被捕,押到临城火车站,坐火车向外送时,刘家廉跳下火车,被日军宪兵发现,也跳下火军,两人都被摔晕。日本宪兵先醒过来,又把刘家廉押回临城车站。张庆林同志知道后,叫做敌工工作的同志组织人营救,通过各种关系,把刘家廉保释出来。

    张庆林非常重视统战工作,注意发挥上层进步人士的作用。张天刍就是其中主要的一个。他家在夏镇街三孔桥,在微山湖一带很有名望。他于1925年考进黄埔军校,当时正是国共两党第一次合作,周恩来等是共产党的代表,张天刍在黄埔军校就拥护共产党的主张,1926年毕业后参加了轰轰烈烈的北伐战争,在七十四师王敬九那里当秘书。1927年蒋介石叛变革命,对共产党和爱国人士实行大屠杀,张天刍目睹这种情况,愤而辞职回到家乡三孔桥。他把带回来的进步书藉,组织青年一起学习,抗战开始后,他支持抗日,团结进步人士参加抗日斗争活动。战前他在济宁省立七中教书,培养不少进步学生。抗战开始后,共产党、国民党和伪军内部都有他的同学、同事和学生,他在丰、沛、萧、滕上层人物中有一定的威望。张庆林同志请张天刍担任沛滕边中心县参议长,通过他做伪顽军上层人物的工作。我军和伪顽军发生冲突,或有重大事情,都由张天刍出面协商调解,有时在他家中进行谈判。我们如有同志被伪顽军捕去,张庆林同志就让张天刍参议长带人去交涉营救。我们做敌工的同志,在徐州敌军中建立关系后,都以张天刍家作为联络点,来人以大商人的面目到夏镇来接头。刘少奇同志从山东回延安时,张庆林同志怕过湖碰到顽军冯子固、耿继勋有危险,就让张天刍参加护送。开始有的同志提出:“叫民主人士护送中央首长好吗?”张庆林同志说:“张天刍是可靠的,在敌人大破坏咱们县时,全县各级组织垮了,张天刍仍然坚持工作。他是党外的布尔赛维克。”张庆林同志领导全县党、政、军、民团结一致,互相配合,创建了微湖地下根据地。开始建立了基点村,由几个村逐渐联成一片,然后发展一大片敌后根据地。这些成片的根据地,主要是围绕确保地下交通线的畅通建立的。如津浦两侧沙沟一带地下根据地,微湖大捐、南庄、三孔桥、南门外、老坝、塞子、南张、东张、姜张和吴张等,都是我们依靠的根据地,大捐和东张南头2里多路,是我们的大本营。我们在鸭子墩上控沟用木棒和芦苇搭成半地下的棚子,大的能住100多人,能在里面开会,我们都叫它大兵房。后来叫日本鬼子发现给烧了。后来我们就在芦苇层高地上挖一些小的伪装起来,有的能住一个班,大点的能住一个排。张庆林同志经常到兵房里来吃住,向我们传达上级指示,布置下一步的任务。夏天湖里蛟子又多又大,咬得人睡不好觉。我们就用晒得半干的湖蒿子草点火用烟薰,再用蒿草盖上洞口,减少蛟虫的灾害。里面很潮湿,就铺些蒲草,湿了白天晒干,晚上再铺上。有时没饭吃,就挖藕,拔野菜来充饥。湖水深处敌人的汽艇每天都来回几次进行扫荡。

    微山湖西岸有一片周围25里的根据地,主要是胡楼,王楼,高楼和郑集等一片村庄,是我们地下交通线去湖西根据地的出口,这一片是我们和顽军互相争夺的地区。夏镇北微湖东岸周村、房庄、陶阳寺等一片根据地,我们的工作基础比较好,有一次我们打杨楼,日伪军集中三、四百人,把我们四、五十人严严包围,突围时,我们被打伤两人,被捕两人,微湖大队副大队长胡桂林同志被追赶到村里,有一家正在办丧事,群众看到胡队长跑过来,叫他快躲在棺材底下,四边用烧的纸和香挡住,全家坐在两边哭丧。鬼子汉奸进来,追问跑过来的八路军哪里去了,院里和屋里的人都说未看见,屋里院内都被敌人翻了好几遍,没找到八路军,敌人就坏疑棺材内有人,丧主请求不要开棺,敌人非要打开看,最后掀盖开棺,日军一看是尸体,才罢休集合走了。胡队长在群众的掩护下,安全回队。

    沛滕边县这4大片地下根据地发展很快,有些地方都已接连起来。顽军看我们发展很快,他们就搞4县联合进攻微山湖,想争夺这片根据地。申宪武、耿继勋和冯子固三方面组织三、四百人,偷袭三孔桥和南门外,我们只三、四十人,和民兵一起,把顽军赶到湖西去了,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得的枪支,都留给枪少村的民兵了。

    1943年夏天,李仙洲入鲁后在鲁南山区打了败仗,退回来过微山湖投奔顽军冯子固活动地区。我们派三个中队,到微山湖西岸活动,在刘楼碰到李仙洲部队一个排,被我们全部缴械,经过教育后,发给路费叫他们回家。有的人看我们是真正抗日的队伍,就自愿留下来参加八路军。有一个被俘的老兵说:“为了感谢八路军对我的恩情,我回去搞挺机关枪送给你们后,我再回家。”把他放走后,没过几天,他真的送来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1944年中央军委发布微湖反顽斗争命令后,张庆林同志带领县、区武装,配合主力部队打到湖西,消灭了顽军冯子固、耿继勋、张开岳、周同,最后消灭了申宪武,这时,日本鬼子宣布投降了。

    张庆林同志在湖西地委,鲁南区党委和山东分局直接支持和领导下,带领沛滕边县党、政、军民共同努力,建立和发展巩固微湖这片地下根据地,保证华中和山东通往延安的重要孔道畅通无阻,党中央、华中局、山东分局的领导人刘少奇、陈毅、朱瑞、肖华、陈光以及华中山东去延安学习的同志,都从这条交通线安全通过,同时还保证了山东运往延安的黄金,军需物资的安全,受到了山东分局的表扬和嘉奖01943年底,由赵峙宇同志带来了陈光、罗荣桓、黎玉、萧华4位领导同志签名的表扬信,大意是:张新华、孙新民并微湖大队全体同志:

    你们在敌人碉堡林立,沟、路、网星罗棋布,在日、伪顽四面包围的情况下,发动和依靠群众,开展隐蔽的对敌斗争。你们象一把尖刀插在敌人的心脏,开辟了秘密交通线,安全护送大批干部,特问你们表示慰问和感谢。希望你们再接再励,确保交通线畅通无阻,争取更大的胜利1

    1985年1月

  (孙新民:原国家计量总局情报研究所党委书记。张新华:原济宁地委档案局长。  胡桂林:原惠民军分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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