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党组织和交通线,护送领导同志
地处微山湖区的沛滕边县,是华中、山东通往延安的地下交通孔道,是我与敌伪顽互相争夺的军事要地。1942年4月,日本鬼子集中大量兵力,对微山湖区进行大“扫荡”,沛滕边抗日根据地沦为敌占区。县委书记王洪磊不幸牺牲,全县党政军群各级组织垮了,华中、山东通往延安的地下交通线被切断了,铁道游击队处在最艰难的时期,黑白不能进村,全靠群众化装偷着送饭吃,最紧张时几天吃不上饭,靠挖藕和采野菜充饥。
张庆林同志就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来担任沛滕边县县委书记的。他来到以后,积极查找党政军各方面的干部,动员他们出来工作。经过3个月艰苦细致的工作,把沿地下交通线两侧的群众发动起来了,把区、乡、村党群组织整顿健全起来,把交通网点和情报站重新恢复建立起来,把伪政权改造成革命的两面政权。沙沟村一带,是我们过津浦路的交通枢纽,伪据点都已掌握在我们手里,微山岛的敌人也不敢轻易出动。在地下交通线完全打通之后,7月份护送刘少奇同志安全通过了津浦铁路和微山湖。
深入开展敌后斗争
张庆林同志认真贯彻中央的方针政策,教育组织全县党员干部和群众,树立长期对敌斗争的思想,开展群众性的分散的敌后游击战争;实行“敌进我进”的对敌斗争方针,变被动为主动;以政治攻势为主,军事打击为辅,大力瓦解日军,争取伪军反正,以削弱敌人,壮大自己。为了确保地下交通线通行无阻,张庆林同志带领陶立民同志到八区临城沙沟一带,和区委书记王吉德,铁道游击队政委杜季伟一起,整顿基层组织,开展对敌人的瓦解工作,争取伪军反正,建立革命的两面政权,使其为我服务。如我们过津浦路,多从季庄附近过,季庄伪保长季茂喜,活动能力很强,和铁路段的日本鬼子、伪军和特务都很熟,关系很好,沙沟的伪区长也怕他几分,新来的伪军都得先拜访五爷季茂喜。我们先做好他的工作,利用他的关系做敌伪军的工作。开始过铁路时,季茂喜到据点指挥伪军给我们放交通沟上的吊桥。伪军通过季茂喜和我们拉关系,敌伪要扫荡时,伪军通过季茂喜告诉我们,紧张时我们就到据点里隐蔽。咱们有过路任务时,就叫伪军脱下衣服到地下室睡觉,咱们游击队穿上伪军军装,在碉堡上和碉堡周围站岗放哨。
有一次敌人出来扫荡,把我们的区长乔秀峰和几个联络员抓到临城车站,独立支队副政委杨广立叫王德胜把季茂喜叫来,责问他“敌人要扫荡为什么事前不告诉我们,现在把我们的几个人抓去了,你3天以内得把他们要回来,如要不回来,别怪我们不客气!”这几句话,把季茂喜吓得冒一头大汗。后来,季茂喜把几个同志都送回来了。陈毅同志过津浦路时,在沙沟一带驴骡吓跑了,也是季茂喜第二天找到送来的,陈毅同志看到牲口后,高兴得不得了。季茂喜经常把本地特务活动的情况和本地人在外地当特务的情况向我们汇报。
张庆林同志非常认真负责,我们和伪据点建立关系后,每进行一步都得先向他汇报,他考虑得很细,特别注意伪军的思想动态,帮助我们研究各种办法对付敌人。张庆林同志以游击队负责人的身份和伪军上层人物谈话,对他们进行民族教育和国际国内形势教育,对做好事的人进行表扬,对表现差的进行警告,鼓励他们做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今后多为人民做好事。对要求反正的人,就教育他暂时留在伪军中做地下工作,同样可以发挥作用。临城火车站南北津浦线上的伪据点,差不多都和我们建立了关系,敌人有活动就会有人主动告诉我们。对真正忠于日军的汉奸、特务和叛徒,有机会就坚决进行镇压。
董尧卿同志是个特别党员,他在沛滕边中心县直接和张庆林同志一个人联系,他主要搞敌情和上层人物的工作,活动在西宛村、卜苓村、王庄和鲁寨上层人物家里,敌工工作情况都是张庆林和董尧卿两人直接向区党委汇报。张庆林同志告诉我们,不论是什么人物,只要是找董尧卿的,你们都不要插手干扰。
1943年7月,成立鲁南二地委(也叫运河地委)后,沛滕边县改为临城县、峄县、凫山县、邹西县。于化琪任地委书记,张庆林任副书记兼组织部长。1944年于化琪去山东分局学习,张庆林代理书记,张鸿仪任宣传部长,杨广立任军事武装部长,庄玉铭任保卫部长。
加强革命武装建设
1942年10月,由微湖大队、铁道游击大队合编为独立支队,孟昭煜任政委,张新华任支队长,杨广立任副政委。张庆林同志经常一个人穿件旧衣服,戴顶破帽子,背个马搭子到部队来传达上级指示,研究今后工作,住一二天开完会就走了。不认识的战士还认为他是个讨饭的。1943年5月,孟昭煜牺牲后,独立支队解体。1943年7月,恢复独立支队,归二地委领导,张鸿仪任政委,杨广立任副政委,董明春任支队长,张新华任副支队长兼一大队队长,胡桂林任一大队副队长,孙新民任政委。二大队刘金山任队长,王志胜任副队长,杨广立兼政委。三大队任振家任大队长,钟云飞任政委。四大队文峰任大队长兼政委,曹杰任副政委。
独立支队后来活动范围扩大了,主要任务仍是保护好地下交通线,有时可以在边沿区打一些快速决战,对不老实敌人的碉堡及时拔掉。1944年中央军委发动反顽战役,王麓水政委带来一个团和独立支队过湖打程子庙,消灭顽军周同,回到湖东,在郭里集歼灭了马广汉部。1945年1月,鲁南军区发动湖东战役,我们在临城、凫山、滕县武装的配合下,攻克湖东大王庙、骧城、班村几个据点01945年8月,我们参加打闰村,消灭了申宪武部后,张庆林同志带领全县党政民支援前线,保证了军队一切供应。经过以上战役,使湖东和津浦路西联成一片。
保证根据地战士干部穿上棉衣过冬
1943年,鲁南地区由于敌人封销扫荡处境非常困难,冬天穿不上棉衣。张庆林同志要我们想办法让根据地军队和地方干部能穿上棉衣过冬。张庆林、张鸿仪、杨广立和刘金山4人研究决定,从敌人火车上搞布匹。首先叫敌工工作的同志摸清情况,然后由刘金山同志带领二大队(原铁道游击队)把布匹稿下来,再由县长王墨山和县财政科长王干卿同志组织人把布匹抢运到根据地,由县参议长张天刍发动上层人物捐款买棉花,帮助军队做棉衣。在党政军民共同努力下,胜利完成了任务。军队中流传一句歌谣:“不愁吃,不愁穿,全靠县长王墨山。”山东分局和鲁南区党委指示,部队经常在哪个地区活动,就归那个地区领导,独立支队经常在沛滕边县(后改临城县)活动,我们的组织关系归沛滕边县领导,我们的行动都在县委统一指挥下进行。要拿哪个碉堡和杀哪个坏人,都要请示县委统一研究批准后执行。特务徐广海,家住临城西边一个村,是我们过津浦线出口的地方,他经常把我们的活动情况报告敌人,叫铁道游击队战士把他挖出来活埋了。我们二人知道后,怕老庆林知道了在原则问题不会让步,研究确定把特务尸体扒出来,再给他一枪打个眼,然后向县汇报,检讨我们先斩后奏,要求县委批准给补个手续。对这件事,鲁南区党委文件上还表扬了我们严格遵守纪律。从那以后,杀人都事先报县委批准后才执行。
处处以普通劳动者面目出现
张庆林同志经常打扮成穷人,农活耕耙、扬场他都会干,木工和泥瓦工他也会一点,打鱼、摸虾、挖藕他也干。他走到哪里,先帮老百姓干活,在劳动中了解情况,晚上在老百姓饭屋草窝里睡觉,和人民群众是骨肉关系一家人。上层人物请客,他没有特殊情况,没有任务不去。有一次卜岑村大地主请杜季伟、杨广立和刘金山的客,张庆林以佣人身份跟着去观察形势。他穿个破棉袄,用布条捆着腰,头戴个旧帽壳。快到坐席时,地主先叫杨广立和刘金山洗手入坐,没叫张庆林,刘金山看了大发脾气,搞得地主不知所措,杨广立怕暴露张庆林的身份,就上前说:“他是刘金山的大哥。”地主说:“不知是令兄,请包涵。”事后刘金山检讨说:“我已忘了老庆林是化装去的,不能暴露身份。”我们做军装时,都要先给张庆林同志做。他说:“我要了无用,我是普通老百姓。”我们又说:“那就做一身便衣。”老庆林说:“那有穷苦老百姓能穿上一身新衣服的。”陈毅同志过微山湖时,天已冷了,刘家廉医生从天津给陈毅同志买一件毛衣。回来后,陈毅同志已走了。放在那里很长时间没有人敢穿。大家都说:“应给庆林同志穿。”张庆林同志说:“那不把我打扮成为四不像了吗?”后来给杨广立同志穿了。张庆林同志经常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他进行工作和上下联系,主要依靠彭楼地下党员政治交通员秦民道,大家都叫他秦老头,还有夏镇南门外的王大娘。他们两人给张庆林同志跑交通,向鲁南区党委,向各区和各个游击队送信,送文件,送重要情报。这两位老人对沛滕边县作了很大的贡献。文化大革命前杨广立写了一篇王大娘的事迹,题目是《革命的摇篮》,还写了一篇秦民道的事迹,题目是《背草篓的秦老头》。1942年下半年,根据罗荣桓同志关于组织武工队,必须深入隐蔽,扎根于群众,深入到边沿游击区群众中,开展军事、政治、经济、文化斗争的指示,鲁南区党委从部队和机关抽调人,组成鲁南军区武装工作队,到沛滕边县开展工作。1943年6月,鲁南军区成立武工总队,军区政治部主任曾明涛任总队长,下分4个武工队,到4个点和地方干部结合起来,以区为单位建立武工队,开展工作。武工队参加县区领导。临枣武工队由王俊清负责,微滕武工队由宋宪章和鲁周负责,邹滕武工队由齐安昌(张福昌)负责,夏镇、北洛房点由岳岱衡负责。
沛滕边县是敌占区,为了保证地下交通线的畅通,开展隐蔽的对敌斗争,瓦解孤立日军,争取伪军和伪组织反正,到各乡村首先发动组织群众支持参加抗日活动,建立健全革命的两面政权,对伪政权实行黑红点制度,争取他们支持抗日,应付敌伪顽军。我们按时召集他们开会,在群众监督下,得红点多的就进行表扬,表现差的就警告,坏的进行不同程度的打击,个别不听从指挥,还和敌人勾结做坏事的,收集整理好材料,报县批准进行镇压。
1943年麦季大丰收,敌伪顽都想到湖区来抢粮,经县委研究,报鲁南区党委批准搞武装“大请客”,把那些不是真心给我们办事的伪乡保长,由铁道游击队、微湖大队和武工队分工,分片把他们集合起来送到根据地去受训。使敌伪顽找不到伪政权的人给他们要粮要款。我们就组织群众抢收抢种,安全把麦子收打完,把抗日公粮送到鲁南根据地。到根据地受训的伪乡保长,表现好的,回来后仍叫他们继续干,要求他们支持抗日,应付敌人;对个别没有回心转意、当地群众揭发他们很多罪恶事实的,就坚决进行镇压。武工队对沛滕边县开展隐蔽的地下斗争,开辟地下根据地,保护地下交通线的畅通,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日本投降前,独立支队在临城火车站附近丁桥村抓了一个日本兵叫田村,把他送到军区党委,经过一段教育后,他自愿参加反战同盟,又回到沛滕边县搞宣传工作。他向临城、夏镇碉堡里的敌人喊话,教育日军不要支持侵略战争,不要为天皇卖命,向日军介绍日本人民反对侵略战争的情况,宣读日军家属的信。日本投降后,田村才回日本。1986年,中国苏州市搞建市2500周年纪念大会,请外国人参加会议,田村代表日本煤炭公司来苏州参加纪念大会,临走时,他打听到原铁道游击队队长刘金山在苏州工作,专门去会了刘金山。
1943年,由于敌人封锁扫荡,使鲁南地区的环境非常紧张,鲁南区党委把一些不适应在根据地坚持斗争的干部集中起来,送到敌占区沛滕边中心县隐蔽。刘金山同志一次就接送50多名干部过津浦路到微山湖里交给县委。张庆林同志根据他们不同的情况,分散隐蔽起来,有的到工作基础比较好的村庄住下来,分配他们担任县、区、乡和特支的领导工作,有的搞住村工作,有的到统战人物家中了解上层人物的思想动向,有的到伪军据点里做瓦解和情报工作。张庆林同志要求他们都要学会适应敌占区的生活习惯,到什么环境化装成什么样的人,装啥要像啥,要求大家胆子大些,和敌人混在一起不要怕,要从思想上认为自己是敌占区的普通老百姓,大胆地生活和工作。依靠群众的保护,就不会出问题,就是出了问题,被敌人抓去,也能想法要回来。张庆林同志经常亲自去看望他们,检查他们学习敌占区生活和工作的情况,安排地下党的组织和游击队帮助保护好他们。
护送陈毅同志过湖的情况
敌后根据地不断扩大,地下交通线更加巩固,为了召开中国共产党第七次代表大会,华中、山东来往延安的人越来越多。为了做好保卫工作,我们的部队住在鸭子墩上。肖华和陈光同志先后过路过湖01943年11月份,朱瑞同志过路到湖里住在大船上。12月份,陈毅同志来时,大队长刘金山负责护送过津浦路,张庆林同志和杨广立两人从西万村去葫芦头码头上迎接。刘金山看到我们说:“老庆林书记,杨政委,我把首长给你们送来啦。”陈毅同志接着说:“我叫陈毅。”为了进湖,还剪湖草开出一条路来,陈毅同志站在船头上向四方面看了一遍,周围几十里路都是湖草,一眼望不到边。陈毅同志说:“你们这里是个好地方,是藏龙卧虎之地,我要在这里休息几天。”我们听了,都表示担心的时候,陈毅同志说:“同志们,我是沧海中的一粟,不用担心。”第二天召开汇报会议,参加的有县委书记张庆林,县长王墨山,还有杨广立、刘金山等同志,由张庆林同志汇报,其他同志插话补充。首先汇报了发动群众,整顿健全基层组织和情报站,建立革命的两面政权,打通地下交通线的情况,告诉陈毅同志,地下交通沿线的伪军据点和乡保长都听我们指挥,日军被孤立在碉堡里。陈毅同志说:“这里是通往延安的唯一的重要交通要道,通过走你们这条路,使党中央的指示能顺利传达到华东各个根据地,各根据地的情况能随时报到党中央去,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好,我对沛滕边县委的工作很满意。”在谈到敌工工作时,告诉陈毅同志:临城火车站日军碉堡中的保义(公务员)是我们的游击队员小孙,我们还派游击队员小曹去当“特务”。过铁路时,伪据点是我们的人穿着伪军的服装站岗放哨。夏镇的伪军团长和我们配合得很好,日军有什么行动,只要他知道,都派人给我们送信。团部门口有我们的政治交通员小三在那做小生意,有什么急事,尹团长就马上告诉他,小三用火柴和鸡毛插在信上,叫火烧鸡毛信,马上送到。我们有什么重要行动,也事前告诉他,叫他积极支持我们。互相如有人被抓,只要派人交涉,就马上放人。陈毅同志听了很高兴地说:“你们的工作做得好,但是今后要做好保密工作。你们要做最艰苦的思想准备,敌人会千方百计地破坏我们的地下交通线的,千万不能麻痹。”陈毅同志给我们讲了红军长征时把他留下坚持三年游击战争的故事。他说:“敌人非常残酷,‘扫荡’时,搞‘剃光头’战术,把山上的树都烧光了。封锁破坏,使我军吃不上粮食和盐巴,有时水也喝不上,老百姓用竹筒子装水、粮和盐送来。我们只要能和老百姓打成一片,什么也不怕,只有依靠群众,才能坚持到胜利。所以你们一定要做好群众工作,依靠群众,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吃饭时,我们给陈毅同志做了野鸭子肉、鱼、虾和大米饭。陈毅同志说:“你们从那里搞这么多的好东西?”张庆林同志说:“这些都是湖里产的。”陈毅同志问:“那大米哪?”张庆林同志说:“是咱们派到伪军团长那里当军医的刘家廉同志,从伪军伙食团里搞来的。”陈毅同志说:“靠山吃山,靠河吃河,靠海吃海,你们靠湖就吃湖嘛,我过去都吃过黄蜂的幼虫。你们今后不要给我做大米干饭,有什么吃什么嘛。”下午太阳平西时,张庆林同志划个小船转了一圈,看天气很晴朗,能看到抱犊崮,我们就和陈毅同志在湖里转了一圈。陈毅同志看到微山岛,叫我们给他讲微子的故事,我们讲的不全面,陈毅同志又给我们讲了一遍,使我们进一步了解了微子。陈毅同志高兴地在微山湖里写了一首诗:“横越江淮七百里,微山湖色慰征途,鲁南峰影嵯峨甚,残月扁舟入画图。”
1986年11月(杨广立:原南京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刘金山:原苏州军分区司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