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岸一看,装糌粑的干粮袋被水冲跑了。在草地上,粮食就是命根子,没它就过不去,正因为如此,一路上我宁肯一再紧腰带,也合不得动它,可现在它白白被河水冲跑了,唉!越想越恼火!到了宿营地,大家都忙着烧水吃干粮,我怕同志们知道我丢了干粮,给他们增加负担,就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独自发愁。
忽然有人在我耳旁喊了一声:“小田!”抬头一看,原来是胡文中。他手里端着一个洋瓷缸子,面里盛着冲好的糌粑粉子,正冒着热气。他见我愣着没理他,又说:“发什么呆呀,快趁热乎吃了!”我说:“你先吃吧,我还有,一会儿吃!”他笑了笑:“小家伙,还撒谎,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干粮被水冲走了,嘿嘿!”别看大个粗手粗脚的,还真细心。现在我只好说真心话了:“一个人就一份粮食,两个人吃怎么够呢?你自己留着吧,免得咱俩都走不出草地。”他说:“看你说的悲观劲儿,算啦,把这碗吃了吧!”说着,他又解下背上的干粮袋,叫我替他背着它。这时,我才仔细看了看这奇怪的干粮袋,原来是个猪尿泡。此后,我就帮大个保管那个猪尿泡。
白天行军,我把它拴在脖子上,晚上睡觉,我把它枕在头下,唯恐再弄丢了。吃的时候就更仔细,就是吃完了,粘在缸子上的渣子也要用舌头舔干净,尽管这样,那条猪尿泡袋子还是越来越轻。
每当我摸着瘪了的干粮袋,就想到老胡在为我挨饿,心里真难过。胡文中倒挺沉着,常常安慰我:“别怕,只要想办法,活人就不会饿死的。”有天到了宿营地,同志们把干粮袋全都翻了过来,有的只是抖出了点粉屑,有的失望地倒在地上干叹气,胡文中这时也拍拍我的肩膀:“小田,把咱们那个也拿出来看看!”他接过袋子伸手一摸,嘴里直嘀咕:“这回可彻底完了。”
他愣了一会儿,忽然大叫起来:“有办法了!”我困惑地望着他。他举起猪尿泡袋子在我眼前一晃,兴奋地说:“皮带都能吃,猪尿泡不能吃吗?来,咱们试试看。”说着,他把那袋子丢在篝火里烧起来,袋子哔剥叫了一阵,一股肉香直冲鼻子,好长时间没有闻到这么香的气味了,我高兴极了,赶忙站起身,打一盆水回来,将烧焦了的猪尿泡放在水里煮,我们俩坐在旁边,看它在水里翻滚,心里美滋滋的。
这家伙挺禁煮,直到半夜才煮软。老胡把它捞出来,用刀切成碎块,又从身上翻出点盐巴拌上,说:“好啦,尝尝这个新鲜玩意吧!”我填在嘴里一块,嘿,油乎乎的蛮有滋味,还真有点合不得往下咽呢!肚里有了食,心不像以往那样闹得慌了。睡了一夜香甜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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