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军助抗战
单家正房门外右墙上有一个大头、长方体蘑菇样钉子,这是盖房前当地一位铁匠打好,垒在墙里面,人是拔不出来的。平时钉上常挂门锁、草帽以及汗巾。抗日战争爆发后,日本鬼子占领了新泰,长子单洪拉起游击队在外抗战。单长璟、单赵氏夫妇为了教育全家抗日,把家人集合到门前大槐树下,单长璟拿着牛鞭说:“我们要听八路军的,不能听汉奸的,要跟着八路军走,跟汉奸走的,就把他吊在槐树上,用牛鞭抽死!” 然后把牛鞭挂在墙钉上;全家人每天进进出出都看到这枚墙钉,时时刻刻牢记着这些话。
山东抗战八年中,单家先后被日伪军纵火焚烧三次,房屋石头都被火烧得粉碎,墙钉也烧红过多次。
抗战初期八路军部队尚无供给系统,军食多从民间解决。单家作为情报站,同时兼作招待处,自出粮食供给军政人员,当时许多在五区一带活动的八路军干部战士、抗日民主政府人员都曾在单家食宿过,如王迫悟、李春之、王宪廷、徐健等。这些抗日军政干部来后,单赵氏就带领儿媳们筹措粮食,杀鸡宰羊,烧水做饭,随来随做,安排住宿,制作及缝补衣袜;在军政人员开会时,负责站岗放哨。这些军政人员常从单家带走一些枪支、炸药及其它军用物资。
单赵氏带领儿媳们不分昼夜给八路军指战员、抗日政府干部做饭,一直坚持到牺牲前。单家隔壁是时任新泰日伪县政府教育局长的单大王(外号),他大儿子是伪区长;夫妇二人就把靠单大王家那面墙堆放了很多高粱秸,目的是挡着单大王视线,不让他看到这边情况。为给游击队改善生活,单家经常夜间杀鸡宰羊“不出声”,避免单大王和其他内奸听到。
东蒲村是敌我轮流占领区,白天日伪军来,夜晚八路军来。夜间八路军、武工队来时,要给他们杀鸡宰羊,改善生活,为避免出声,就把鸡脖子掐紧,另一只手把鸡头旋拧下来,然后把没头鸡压在盆下;然后单赵氏就带儿媳们烫鸡退毛,去内脏,切成块,加适量水和少许调料,炖鸡给八路军战士吃。
宰羊时,先摸黑抓住一只羊的嘴巴,用绳子把嘴巴扎紧,使羊叫不出声,两人把羊摁住,用刀杀死,剥皮;女人们再用刀切成块,放到锅里,同样加水、调料炖肉吃、煮羊汤喝;单长璟则带着长孙烧火,羊肉做熟后,香气满屋,看战士们吃得香甜,全家人高兴得满脸笑容。有一次,羊肉还没有煮熟,谷里据点敌人趁黑袭来。这时,八路军必须马上转移,单赵氏就让每个战士刺刀挑着一块半生不熟的肉出村,锅里浓浓的羊肉汤,单赵氏怕敌人发现,就把羊肉汤倾倒在院子地上,用土覆盖好,锅藏在柴火垛里,敌人进院搜查未有任何发现。
为给来往抗日同志们改善生活,单赵氏养鸡100多只,家里到处都是鸡蛋,甚至有母鸡下蛋都孵出了小鸡,还不知鸡蛋在何处下的。石楼上养了很多鸽子,来往人员非常喜欢单赵氏做的爆炒鸽子肉,单赵氏就常给他们做鸽子菜,一九四零年九月初,日军烧死了单赵氏、烧毁石楼后,鸽子就永远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自一九三九年六月后,日伪军对我根据地进行多次残酷的大“扫荡”,八路军游击队都被逼进大山里,吃饭穿衣无法解决,抗日战争最困难的时期开始了!
一九四零年除夕是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天很冷,单家与既往一样忙活,单赵氏、儿媳们剁菜包饺子,单长璟烧纸、点香、摆供品,孩子们在院内放鞭炮,燃滴滴筋。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单长璟问明后开门,进来一群穿着破烂的游击队员,长发丛乱,满脸胡须,瘦得皮包骨头,个个野人一般,认不出是谁;全家人非常疑惑,单赵氏二话不说,拿来剪刀,剃刀,一番修理后,大家才终于认出这些人曾来过单家。
单赵氏做了很多菜,儿媳们给队员们包了好多饺子,并找出一些大人棉衣和鞋子,棉衣不合身,但总算使游击队员暖和过来。游击队员酒足饭饱后,离开单家时说“我们来的这些同志都吃饱穿暖了,但山里同志还等我们拿回吃穿呢”,夫妇两人二话没说,立即找了一条麻袋,把供桌上供品全部装进了麻袋。单赵氏说:“你们背回去给山上同志们吃。”又叫家人把身上棉衣脱下一些来,“这些棉衣也带给山上同志们。”送走了游击队后,一家人吃了点剩饭菜,各自睡了。第二天早上,拜年人敲门,全家因缺衣无法见客,托辞说:“昨晚都发烧了。”就这样谢绝了拜年的乡亲们。
一九四零年春天发生了春荒,老百姓家仅有一点粮食,还被谷里、大协据点日伪军抢走。单家因为长期供应军食,更是缺粮,家里埋藏着剩下的一点粮食,要留着给抗战同志们吃,全家人主要是吃野菜、树叶来代替粮食。小孩们跟着各自母亲去地里挖苦菜,把挖来苦菜用水泡到不苦为止,用刀剁碎,掺上少许豆面,煮熟吃,苦菜可以吃得时间长。地里荠菜长大后,采荠菜叶子煮熟,掺上高粱面做窝窝头。孩子们上山挖绿菇嘴,它的叶、根、花都可生吃;除此之外还挖山韭菜、山葱、山蒜吃。雨后去山上拾地皮菜和槐蘑菇。榆叶、榆钱做稀粥喝,榆树皮磨成粉末当粘附剂,榆树皮粉是当时最好的东西。洋槐花开满了树,就拌面烙饼吃。夏天本地槐豆成熟,打下豆荚,剥出豆,荚皮用水泡到不苦为止,剁碎做窝窝头吃,槐豆煮熟后即可食用。槐豆皮吃多了,会全身浮肿,单赵氏、儿媳们省着一些好吃东西留给孩子和八路军战士吃,槐豆皮吃得多,浮肿得厉害,眼睛都睁不开。
日本鬼子修据点和鹿砦,把单家杏树砍得只剩很少,腹饥难耐的单家人摘下杏叶,煮熟后掺上高粱面和少量榆树皮粉做成窝窝头,这样做的杏叶窝窝头很好吃,吃得时间最长!夏天雨后,知了猴从地下钻出,晚上小孩们拿着灯,到树林里去捉知了猴,白天到豆地里抠豆虫、捉蚂蚱,带回交给奶奶用油炸;单赵氏对孩子们说:“这些好东西留起来,留给八路军同志吃。”全家人饥饿了整个春天,盼到了麦收!总算熬到了头!
倾囊买军火
长孙传军记得一九三八年夏季一天,看见爷爷从东边路上,领来两个国民党逃兵,单赵氏拿给每人十块大洋,买下二人钢枪和子弹,再给每人两块大洋作路费;大兵们拿到大洋后,用嘴吹了吹,再放到耳朵上听辨真假,然后高兴地走了。
抗日战争时期,单家变成了八路军兵器库,宅院里到处藏着枪支和弹药,都是单长璟、单赵氏夫妇千方百计买来送给八路军游击队;传军当时不知这些武器叫什么,只知道有长短不等大小枪,子弹也有粗细不同,手榴弹分两种:有把平底、无把圆形;炸药有黑色、黄色、白色。那时单家到处能找到枪、子弹、炸药和其它军需物资。
曾有一次,传军去楼后边鸡窝拾鸡蛋,在鸡窝内发现有很多像挂面一样包装的东西,就撕开包纸,露出白砂糖一样的东西,捏了一点放进嘴里,顿感苦涩和烧灼,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直到一次看到爷爷跟张庄煤矿张姓工头购买炸药时,才知道鸡窝里的东西原来是炸药。
在南院糠屋,传军曾发现糠里埋着一支冲锋枪;腌鸡蛋缸里放着满缸手榴弹;石楼一层粮食缸里发现满缸子弹;西厢房地上有个洞,传军曾好奇地打开洞门,发现很多药缸子、药瓶、剪刀、纱布、棉花和器械,这些都是单长璟、单赵氏夫妇买来支援八路军的。
更有一次拾鸡蛋时,传军在西院发现石头下面藏着数支手枪,就高兴地拿出一支玩了一会儿,才放回原处。后来,昭杰、传军和堂弟三人,每人偷偷地拿了一支手枪去北山看护杏林,被单长璟发现,非常生气,收走了手枪,还把每人揍了一顿。
救治女伤员
一九三九年春的一个晚上,单家抬来一个女伤员,藏在西院屋内。这个女伤员在什么地方负伤,伤在什么部位,单长璟、单赵氏从不对人谈起。伤员盖着被子,长的什么样子,天黑没法看清。孩子们当时感到很神秘,单赵氏白天让长孙在门外望风,不让人进院,自己和儿媳们轮流送水送饭,清洗伤口,并去徐家庄,请陈医生来治伤;为确保伤员安全,单赵氏就把伤员转移到本村共产党员,政治交通员单昭义家养伤。后单昭义去莲花山根据地送文件,怕他不在家出问题,单赵氏又把女伤员转移到堡垒户——宋传厚家。
过了一段时间,宋传厚的谷里亲戚捎信说,要来他家走亲戚,宋传厚即把亲戚要来告诉了单家。因谷里镇有敌伪据点,单赵氏害怕走漏风声,就在得知消息当晚,再次把女伤员转移到外村堡垒户——孙福田家。
一段时间后,伤员可以起床行动了,为了伤员营养好,更快地恢复,单赵氏把她接回单家;数月后,伤员基本恢复,但还有些瘸拐。传军这时知道了女伤员叫田英。田英个子不高,黑圆脸,大眼睛,说话清楚流利,在单家休养一段时间后,田英腿不瘸了,身体完全恢复了健康。几天后,田英离开了单家,回部队继续抗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