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双草鞋”这四个字首长讲得特别响,同志们也听得更清~楚,印象更深刻。大家都感到这一任务光荣重大;但心底里却琢磨起来了:打不来草鞋的同志,可以来个“师傅带徒弟”,制草鞋的材料又从什么地方去找呢?拿川南来说吧,大都用稻草、梭草、竹麻烂布筋等,可是这些东西在西康地区根本就没有,这是一个很艰巨的任务,非完成不可,同志们都懂得,没有草鞋不能行军走路,不能打仗,那就不能消灭敌人。
一致感到,“草鞋”这家伙,真是怪重要的。因此,同志们都开动脑筋,找窍门,到处去拾烂毛线衣、毛线、羊毛;同时还要担负起保卫部队安全的任务。我们就作了明确的分工:警戒的警戒,打草鞋的打草鞋。完成六双草鞋的任务,成了同志们的中心话题,谁见谁都是那样信心十足地问:“你完成了hE?”答复也是肯定的——“一定能完成!”大家忙着四处搜罗材料,找呀!找呀!打呀!打呀!时间总是好像与咱们作对似的,过得特别快,半个月以后,每人平均还没完成四双草鞋,怎办呢?不能让时间跑在咱们前面呀,这样又努力去找草鞋材料,但也只能拾得一些破毛皮,把它割成小小的皮条编草鞋,故有的同志给它更名为“皮草鞋”。
这天下午接到命令,三十六团全部出发,迎接兄弟部队红二方面军,因他们经过长期的行军,没有休息和准备,为了进一步表达与兄弟部队的团结和友爱,上级动员每个同志拿一至两双草鞋去慰问兄弟部队,说这是我们弟弟慰问哥哥应该的。同志们听到这话,都高兴地把自己打得最好的草鞋写上自己的名字,慰问亲爱的哥哥们,大家都欢天喜地的。
这次会师,给了我们最生动、最实际的教育,在交淡中.二方面军的同志们说,经过七八个月的行军没得到休息,不单是行军,经常还要与敌人打仗,尤其是我亲眼看到有的同志打赤脚走路,更增强了我们为战友准备草鞋的信心和决心。
几天以后,上级来人检查,在草鞋方面,一般的不够六双,也还有极个别的只有三双,内有两三双皮条子打的草鞋。检查时我们都很简单,每人只有三大件:头件武器弹药,二件是干粮,三件包袱打开只有几双草鞋,但那时任何人都离不开这三件。突然接到行动任务,这时未完成六双草鞋的也无法了,只有把东西带上,利用行军大休息和宿营的机会来完成。
眼看部队第二天就要出发了,事情却不凑巧,当天晚上我突然把吃饭碗摔掉了。买吧,无钱,有钱也买不到,几天中吃饭喝水都感困难,结果一位老战友知道了这个问题,给了我一个碗,才算解决了我的“根本问题”。
一天下午宿营的时候,上级通知说:“为了安全通过草地,保证同志们吃好喝好,每个同志须在此处捡十斤木柴带上,不然,部队继续向前进,就缺燃料。”同志们听到这话,不惜脚痛与疲劳,便到山坡、河边、水柳树那里去拾柴火,年龄较小的同志也争着要去,老战友们说:“只要你们不掉队,现在好好休息,我们帮你们拾去。”小同志听到这话,好像受了莫大委屈似的,嘴里嘟嘟囔囔地说:“我们保证不掉队,拾柴火可是大家的事呀!”同志们拾得的柴火,都是自己背上,就是打仗,也得背着它,不能扔掉。部队继续向前伸展着,同志们当时只有两种想法:一是想如何克服困难,尽快地通过草地;二是想当天晚上住“洋房子”呢?还是住没有顶的房子。
所谓洋房,就是松树林,上面有遮露气的,晚上有火烤,不受冻,无顶房就是指的河边的草坪上,早起河里成冰,晚上冻得要命,又没有盖的,大家只好挤得紧紧的,就是有床破单子还要做帐篷挡霜寒。我有床破线毡能挡八九个人的霜寒,有一晚宿在松树林内烧了一半,把同志们气得不行。
通过一条大河以后,由平地渐渐变成了部分山地,由于路变为了弯曲的石头沙子路,一路的石头,大的有碗和酒杯那样大,小石头也有大手指头那样大,加上下雨的多,离汉人地界还很远,我们所准备的六双草鞋穿得差不多了,多的剩两双,少的一双,还有个别同志没有了,只有脚上穿的一双。这时上级发动大家发扬兄弟般的团结友爱,若有两双草鞋的同志给打赤脚的同志一双,我那时还有多下的两双草鞋就送给打赤脚的同志了。
这时大家虽有一至两双,但都是羊皮绳子打的草鞋,不好穿,天晴穿上了脚打泡,下雨时,皮子泡涨了走路滑,站不住脚,光摔跤,过沟过河把鞋掉在水里了。
有的八九天穿一双,有的四五天穿一双,还有的一天一双还到不了宿营地,这样,有不少同志打着赤脚走路,那时我也同样打着赤脚走了几天。我们受了不少痛苦,但中途没有一个掉队。从赞花到甘肃的岷州,我们部队整整走了四五十天,没有得到休息和物资的补充。
行至中途,遇了很多阻碍,尤其是敌人对我们的阻挡,三天两天一天半天的打仗,使我们不能顺利前进,同时没有吃的,走路脚上没有穿的,晚上宿营没有铺的和盖的,但同志们能克服和战胜困难,每次战斗都消灭了敌人取得了胜利。虽然同志们脚上打起了血泡,肚子吃不饱,却不时可以听到“一排唱的呱呱叫,再来一个好不好”的声音,响彻了山谷。
经过了四五十天行军,在脱离草地最后一天的下午,我永远忘不了:大约用了三个钟头的时间,我们爬上了著名的山头一腊子口,看见前面很远的地方有民房,一缕缕炊烟徐徐升起,已经快到汉人地带了,朝那边下坡的时候,同志们都说着,笑着,闹着:“我们快与汉人兄弟们会合了,这一下我们再也不会永远变北草地里的鬼了。”有的同志说:“我的脚好了一大半!”
大家高兴极了,走到快到半夜还没把坡下完,大约在睡觉的时候,天又黑又吹风,不多一阵,突然下了一场大雨,大得连眼都睁不开,背上直朝下流水,浑身透湿,又冷又饿,全身打寒战,虽在这种情况下,同志们仍然开展团结互助的精神,有的同志把自己剩下的热开水给发冷发抖的同志喝,有的帮发冷发抖的同志扛枪,还有的同志把没有完全被雨淋湿的小羊皮给冻僵的同志捆在胸前,手扣手地扶着前进,就这样度过了这凶恶的一夜。
同志们在发冷发抖过后说:“今晚上是我们历来最痛苦和最后咬牙的一天。”
我们在长征中,虽然遭遇重重困难,但在党英明的领导下,并没有把我们吓倒,相反地把我们斗争意志锻炼得更加坚定了。在顺利地到达甘肃的岷州以后,接连击败了凶恶的敌军,顺利地完成了长征任务,到达陕北与党中央毛主席胜利地会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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