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回忆(四)

老马刘卫平 发表于2021-01-06 16:09:38

▉夜打观上

十一月中旬的某夜,我们驻进西蒙山的一座天主教堂。教堂规模比较大,座落在深山处高地,比较平坦的地方,有楼房、有平房,有的房间能容纳上百人,甚至几百人,但此时已是人去楼空。我们营和支队部都驻在里面。教堂里有养畜牲的设施,还养了十几箱蜜蜂,有菜地和活动场地,周围都是茂密树木,环境非常好。

下午,我在支队首长住的一排房子站岗警卫,在院子里风不大,但穿着单裤的我还是觉得十分寒冷,想早点下岗进屋里暖和暖和。支队首长的警卫员,在房子走廊上给首长做小米干饭,锅里冒出的热气,随风飘着阵阵米香,让我垂涎欲滴,心想我何时能吃上一顿小米饭?

天刚黑下来,连队集合了,连首长向全连传达了作战任务,进行了完成任务的动员。我们连的任务是,消灭驻扎观上的五六十名伪军,要求全连行动一定要隐蔽,动作迅速勇猛,将敌人一个不漏的全部歼灭。

天很黑了,下着小雨,风也很大。我们好像是出门后,先向西而后向西南行军。不一会我们的衣服湿透了,西北风刮得棉衣外边结了冰,里面却湿漉漉的。后来雨小了,却下起了像绿豆大的冰球,我们管它叫盐粒子。大风刮着冰球打在脸上又木又痛。因天气寒冷皮肤的忍耐度减低,冰球打破我脸部右侧的皮肤,火辣辣的难受,可谁也顾不上这些。一路上,小山路磕磕绊绊,不摔倒的人不多,我们一路小跑,连首长不断传令跟上,不要掉队。我们班长生病没有来,连长命令我代理班长,我让李启常和我共同负责,让他代理副班长。

我们跑了一阵,连长命令就地休息,保持肃静。稍后,连长集合全连布置任务,敌人仍驻在原地,连长命令一排从北向村里进攻,三排从村东,二排从村西向村南迂回包围,全连动作要迅速隐蔽勇猛,务必将敌人全部歼灭。

我们从村东北接敌,突然西北传来一声枪响。“这枪不是在村里响的,敌人会不会逃跑。”我对一直随我们排行动的副连长说,他命令我们快去村南堵截可能逃跑的敌人。我们跑步前进,霎时间听到了敌人的跑步声。“敌人逃跑了,快。”我们发现了敌人在逃跑,敌人队伍的后尾,距离我们很近,只看见黑乎乎的一片人群在向南跑。截住敌人已不可能,但也不能让敌人就这么逃走了。我命令全班卧倒向敌人投弹射击,敌人以密集激烈的火力压制我们,听枪声敌人有一百余人。随后村里又跑出一股敌人向我们边射击边冲过来,此时,我们已腹背受敌。小李不安的问我怎么办?我说要沉着,逃跑的敌人不会恋战,我们后续部队马上就要赶到,并让小李等四人阻击北面的敌人。对峙片刻后,背面的敌人绕道向西南跑了,南面的敌人也迅速撤去。我们追出去有二百多米,发现敌人遗弃在地上被我军击中的一死两伤,我们摘取枪弹后立即撤回来了,副连长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担心你追得太远。”一排另外一个班俘敌一名火夫。战斗结束后,连长讲话批评了二排那位倒地枪走火的同志。

我们按原道返回,回到驻地就见到了在大门外迎接我们的支队长袁也烈和政委。随后支队政委亲自推磨,给我们磨高粱糊做粥喝。房屋里已架好柴禾,我们进房点燃柴禾熬粥,支队机关给我们送来大衣等衣物,让我们换下湿衣服,柴干活旺,房子里很快就暖和起来。我们喝着粥,烤着衣服,议论起来今夜的战斗。衣服烤干了,我们换上回到住处去休息了。此刻天已经亮了一会,有的战士衣服不干,边烤衣服边打起瞌睡来。

到下午了,我们很晚才起床,吃过晚饭,连里上政治课,重点讲如何粉碎敌人的"扫荡。”

我们晚上睡得很早,天不亮就起床吃饭,有的同志还没吃完即集合转移,此时天已经大亮了。

我们一路向东行走,踏着积雪,走出教堂约有一里路,就传来炮弹在教堂的爆炸声,一阵接着一阵激烈地炮击。我们回头看,教堂已经是浓烟滚滚。大家边走边议论,支队首长情况掌握得准,指挥的好,又让敌人扑了个空,我们平安地转移到了东蒙山。

▉大顶子突围

12月初的某日,我们连驻扎在北庵,副指导员带我们班五个人去大顶子山换班哨。我走在全班的前头,副指导员带通讯员随后,驻地距哨位虽只有两公里路,但天很黑,很冷,路很难走,前进速度比较缓慢。

敌人“扫荡”已经一个多月了,我们连经过几次战斗,由一百五十多人减到现在不足一百人,我们班由十三个人减到现在的七个人。

夜很寂静,通讯员跑到前面传副指导员的命令说,要提高警惕,注意敌情。我们登山时,天已经亮了。在爬山前进途中,发现山上不是我们的人。“是鬼子”班里有人喊了一句,我命令大家迅速卧倒。敌人的机枪、小炮随即打来,四周响起了枪炮声,我们在山上放哨的那个班去哪了?顷刻间,东北方向有一百多敌人向我们冲过来,我命令大家向敌人射击,我们每人平均才四发子弹,无法和敌人长时间对抗。山顶上的敌人,也向我们冲来,我意识到我们班被包围了,我立刻带领全班向西北方向撒退。突然小郭中弹倒地,我急忙扶起他,他头上的血不断流下来,我用擦脸布捂住他的伤口,让他自己用手捂着,我和另一位战友(忘记了他的名字)扶着他继续突围。

四周的枪炮越来越激烈,子弹在我们身旁上空呼啸而过,炮弹在我们附近不断爆炸。敌人的包围圈迅速地缩小着,四周的敌人跑动着向我们靠近,在枪炮声中不断有人倒下。枪声越来越密,情况十分紧张,十分恐惧。

我们是在比较平坦的地面上跑,敌人是顺山而下,敌人跑得速度比我们要快些,本来运动速度我们有自己的“优势”。我们除了一支步枪四枚手榴弹外,没有有分量的东西,而敌人却不同,除了步枪以外还有充足的弹药,装备齐全。我因搀扶着受伤的小郭,跑动的速度就慢多了,敌人离我们越来越近,战友们焦急地催我快走,追击的敌人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十分担心、着急。

我们不能当俘虏,看样子敌人是想活捉我们,不然我们早就被敌人击中了。我回头看了一下,敌人离我们只有几十步远了,敌人叽哩哇啦的乱叫,大概是要我们站住,或交枪之类的话。小郭说:“不要管我了,你们快走。”我说:“不,死我们也要死一块,绝不丢下你一个人。”“副班长,你看敌人追上我们了”一位战士急躁地说。我想我们绝不当俘虏,我们一定要突出去。急中生智,我突然想起了手榴弹,我迅速取出了一枚手榴弹,用牙揭开盖,牙咬住拉了弦,没有回身用力向身后扔去,按规定手榴弹是不能身体向前手向后扔的,可当时顾不了这么多了。我们没有卧倒,继续向前奔跑,手榴弹爆炸了,不知道炸着敌人没有,但敌人却卧倒了,一下子我们和敌人距离拉大了。那时我们自己造的手榴弹杀伤力不强,否则也可能伤着自己。

我们乘机向西北迅速跑去,却碰见了一大群正在撤退的我们的人。

我们跑到大顶子西边向北去的山口,周围的枪炮声越来越近,人群像潮水般一样涌动,男女老少,有军人,有党政工作人员,还有老百姓拥挤在一起,敌人的炮弹不断在人群中爆炸,不断有人倒地。如果冲过向北去的山口,就逃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人们边喊边跑,山口拥挤不堪。在我们左前方不远处人群里有个敌人的炮弹爆炸,硝烟刚散,我发现有个人倒在地上欲起难立。“快去,扶他一把”我命我身边的战士。我们全班人只有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不知其他同志,包括副指导员去哪了?

山口两边远山头上,坚守阵地的我军部队正在与进攻的敌人激烈地战斗,枪炮声响成一团,山头上笼罩着浓浓地硝烟。敌人妄想夺取山头,封住出口。我刚接近山口,有手拿驳壳枪的军人命令我们站住,到山上去参加战斗,同时还有其他几个我军兄弟部队人员被命令上山去参加战斗。

我们三个人中小郭虽然负伤,但能在别人的搀扶下行走。“交给我们吧”几个老乡边搀扶小郭边说。“班长,你要注意安全”小郭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放心吧,你要好好养伤。”我和那位战士(记不得他的名字)上指定的右边山头参加战斗。

我和战友并肩登山,山上枪声时急时缓,炮声一直不断,有几发炮弹落在山头这边爆炸,震得我们耳朵嗡嗡直响,山上不断向下运送伤员和烈士。和我们一起上山的有七八十个战士,有两个人未登上山就负伤下去了。

越接近山顶火药味越浓,呛的嗓子发痒,一到山顶,就看到阵地上枪、子弹袋、手榴弹横七竖八,许多射击位置上空着人,有位拿驳壳枪的干部,后来知道他是连长,给我俩指定了射击位置。我把比较安全的位置让给战友,我俩并肩相聚约有两米远。

不一会,敌人猛烈炮击我们的阵地,这是敌人向我们进攻的前奏,连续不断地爆炸声震耳欲聋,弹片和碎石在阵地上嗖嗖地响,霎时间敌人开始了进攻。顷刻,敌人在密集火力掩护下冲到了我们阵地前,我屏住气息,按照我平日练兵中学到的射击要领,认真沉着瞄准暴露明显的一名日军一枪将他击倒。我看得很清楚,他倒地后,他的枪摔出去有好几米远,我暗暗庆幸我的汉阳造准确性不错,我不断告诉我的战友注意隐蔽。

进攻的敌人在我们阵地前卧倒,对我们进行猛烈射击,敌人足有一百多人,在火力掩护下不时向我们匍匐而来。“准备投弹”连长命令,我将跟前十几枚手榴弹揭开盖拉出弦,连长一声令下“投弹!”我一连投出五六枚手榴弹。在手榴弹的打击下,敌人退回去了。

我们又有不少伤员和牺牲同志抬下阵地,随后又上来十来个人,我看了一下,阵地上顶多有六七十人,有三四挺机枪。

敌人不停地炮击我军阵地,但不像敌人冲击时那么紧张,连长将换上来的人员指定好射位后,拿过一支三八式大盖枪和几袋子弹、手榴弹放在我跟前说:“把你的枪放一边,用这个打,要注意隐蔽。”

    少时,敌人在激烈炮击后又开始在火力掩护下端着刺刀,嚎叫着向我们冲击。“这回冲击的敌人比上次冲击的敌人多”我的战友有些不安的对我说,我说,没关系,我们枪好,子弹充足,敌人上不来。在我右前方不远的地方,爬上来一个手拿指挥刀的鬼子,连长命令我打那个拿刀的鬼子,我沉着瞄准,一枪将其击倒。操南方口音的连长说:“打得好,射击姿势再低一点,注意隐蔽。”

战斗打了这么长时间,我已投出十几枚手榴弹,打了几十发子弹。那位连长再次告诉我姿势低点,注意隐蔽。

战斗打得非常激烈,阵地上烟雾腾腾,敌人火力十分猛烈。我们不断有人伤亡,霎时敌人又冲到阵地前,连长命令大家上刺刀,准备敌人拼刺刀。敌人从我们的右侧,我们伤亡大火力薄弱的地方突破了我们的阵地,我们的机枪集中火力向敌人射击,有的战士跃出工事向敌人射击,我起身猫腰端着刺刀准备向敌人突破的阵地方向冲去,连长命令我卧倒射击,他大概是看出我年轻身体不壮,不让我去与敌人拼刺刀。冲上阵地的几个敌人被我军火力击倒或刺死,我军阵地很快恢复,我们击退了敌人。不幸的是,连长头部中弹,撤下阵地,不知道他能否活命,多好的连长。

增援我们的人,从山下又来了三十多人,带来一挺轻机枪,随后又陆续来了二十几人,副连长调整了兵力,重新作了部署,我看阵地上总共不到一百人。敌人又开始猛烈炮击,敌人又要开始进攻了。敌人拼命攻击的目的是夺占山头,封住出口,不让我们的人向外突围。

    向我们冲击的敌人一次比一次多,这次向我们冲击的敌人约有二三百人,敌人的炮弹不断在阵地上爆炸,阵地上尘土飞扬,炮弹皮在我们头顶上嗡嗡乱飞,炮弹炸起的碎石不断地落在阵地上噼里啪啦的乱响,撞击到石头上的弹头嗖嗖乱窜,敌人的轻重枪猛烈地射击,枪声像刮风一样,分不清哪是步枪响,哪是机枪响。面对强敌,我们不甘示弱,我们向敌人猛烈射击,手榴弹一排排的投出,经过一阵激烈战斗,我们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我们连续打退敌人四次进攻。我打了约三四十发子弹,投了约三十多枚手榴弹。右臂酸痛的很,起落有障碍感,我跟前还有六七枚手榴弹,几袋子弹,一支三八式枪。我除了对敌人射击投弹外,还得照顾同班那位战友,因为他刚入伍不久。

敌人炮火不断,仍不对我们猛烈炮击,弹片碎石在阵上乱飞,尘土、烟雾弥漫,火药呛得人呼吸都困难,嗓子痛得难受,耳朵嗡嗡直响,每个人都灰头灰脸的,我的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我们在阵地上仍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敌人,丝毫不敢松懈。我们有位排长牺牲了,一班长代理排长。

   这支部队用的大部分是三八式步枪, 歪把子机枪,弹药充足,战斗力不错。比我们多好几倍的敌人尽管拼命攻击,但始终没能攻占我们的阵地,要是我们营,没有这么好的装备,可能守不住阵地。我很羡慕这支部队。

   山口向外突围的人渐渐少了,敌人又开始攻击前的炮击,敌人的炮弹在我们阵地上连续、密集爆炸。这次炮击落在阵地上的炮弹比前几次密集的多,副连长命令少留几个人警戒外,其余人都到山坡下去隐蔽,以减少伤亡。

这个时候,又有三十多人赶来支援我们。

敌人的炮弹稍停,副连长命令我们进入阵地,打击敌人的进攻。

    我们进入阵地,敌人到达了我们的射击距离。我们瞄准射击,不断投出手榴弹,连续不断地射击和投弹,打击敌人的进攻。

这次冲锋的敌人好像没增加多少,我们倒是增加了兵力,提高了大家击退敌人的信心和力量。经过约二十多分钟的激战,敌人伤亡很大,狼狈地逃回去了。

战斗停止期间,我们重伤员离开阵地,轻伤员不下火线,留下继续参加战斗。我们重新调整分配了弹药,准备敌人下次进攻。副连长给我提过来一袋手榴弹(三枚),说小鬼打得好,注意隐蔽,射击、投弹的姿势低一些。他在阵上走了一遍,检查指点。大家忙着整理子弹(擦拭、排列),手榴弹揭盖,准备敌人下次进攻。

停了一阵子,我们奉命撤退。副连长命令我把我跟前的枪、子弹、手榴弹都带上。我除了我自己的枪外,又抗上了四五支三八式枪和一些子弹袋、手榴弹,走起路来颇感吃力。因为部队伤亡很大,多余了很多枪弹,有些人还要搀扶伤员。

    我们撤离战场向西北方向走去,敌人只是向我们打炮、打枪,没有追击。

   “副班长,你负伤了”我们班战士指着我的脖子说,听他这么一说,我的确觉着丝丝拉拉的疼,伤不算重,只是擦破了皮,流血不多,他给我简单包了下,继续随部队前进。“不要紧吧?”副连长拍了下我肩膀问。“没事。”我立刻回答。“在我们这里干吧。”我没回答他,因为我有部队,他向前走了。

    部队沿向北去的一条小路走了约五六里路,在一个小山村停下来休息。“身上有干粮的少吃一些,没有的,班里同志匀他一点。”副连长对大家说。

    我俩依靠在街墙上,他问我们怎么办,到哪去找我们的部队,我心中没有数,只好说等等再说。我想这是我参军以来打的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消耗弹药最多,最激烈的一次战斗,鬼子火力那么猛,人那么多,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也没攻上我们的阵地。敌人在我们阵地前尸伤遍野,武器弹药遍地,离我不远处还有敌人遗弃在我阵地前的一挺轻机枪。我觉得这次战斗打得很过瘾。我想,在这样的部队打仗,才痛快哩。我朦朦胧胧的听见有几个人小声说话,睁眼一看,是我们一营营长李振江。我虽然很羡慕这支装备精良,战斗力很强的部队,可我更留恋我们的连队,那里有我们熟悉的首长和同志们。于是,我走近李营长跟前,向他报告说,我是二营五连的,今早与部队失掉联系,不知道现在部队在哪里?他告诉我说:“你们部队就在山西边。”他让我跟他一起走。我告别了那位副连长和在一块战斗的同志,马上要归队了。临别时那位副连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大盖枪要留下。”这一说我可急了,我着急地说:“连长,我的枪,子弹都打光了,怎么办。”“别急,给你补上五十发子弹。"随后他让旁边的战士拿了五十发子弹给我,加上我原来的几发,有五十多发子弹,我很满意了,虽然没有达到拿走那支大盖枪的目的。

    敌人这次合围,我们损失很大,支队政委刘涛同志,在右岗,金顶山西南牺牲,支队机关和部队减员很多。我们副连长被俘,我们连也只剩下二十多个人了,部队情绪有些消极。我们班和二班合编在一起,也只有六个人,二排的闻士清为班长,我为副班长。

    第二晚上,我们返回战场,掩埋烈士,寻找伤员。支队长朱则民同志在大顶子,召集支队干部、战士开大会讲话。他指出,我们一定要坚持在蒙山,保卫蒙山。敌人疯狂不了几天,我们很快就要反“扫荡”了。现在我们要团结一致,勇敢战斗,为粉碎敌人的"扫荡”作贡献,我们要坚决保卫蒙山,保卫我们的家乡,坚持在蒙山,拖住敌人,和兄弟部队一起反“扫荡。”

我对支队长的讲话深信不疑,对粉碎敌人的“扫荡",取得反“扫荡"胜利的信心更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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