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光鸿讲述跟着红军妈妈走

Admin 发表于2015-12-18 17:32:30
我三岁就死了妈妈,爸爸抚养我到十岁,红军入川,我才又有了“妈妈”——红军。在红军“妈妈”的教养下,我入了童子团,参加了游击队,配合“红军妈妈”曾打垮过国民党几次围攻。
后来,红军要转移,爸爸把我搂在怀里,两行热泪直往下滴,说:‘‘银娃,咱穷人只有一条路——跟上红军闹革命!别想爸,跟上红军走吧!……”
于是,我便跟“妈妈”一起踏上了战斗的征途。这时我才十一岁,在红四方面军三十军当宣传员。
我跟着‘‘红军妈妈’’走啊走,不知走了多少里的路,这天来到了夹金山下,准备爬山。那时,我们穿的是单衣,带着一些炒的干大米和唯一的行李——一条被单。
听说夹金山上很冷,积雪终年不化,我们便在山坡下剥了些棕树皮,缠在身上,腰里扎根绳子,当棉衣穿,两只脚也裹上棕树皮,撕块被单一包,活像东北的乌拉草鞋,又轻巧,又暖和。翌日早晨,为了驱寒,每人又饱饱地喝了一顿辣椒汤,怕滑,折根棍子拄着便上山了。
我们宣传队都是些小鬼,腿脚灵便,起初爬山像猴子一样,爬得蛮快,但毕竟是年纪小力气有限,爬着爬着便没劲了。这时,山一层比一层高,路也一步比一步陡,小鬼们开始一个个掉队了。
我年纪最小,掉得最远,同志们要架着我走,我不甘示弱说自己能坚持,结果干粮被同志们替我背上前边走了,留下我一个,缓慢地往上爬。天渐渐黑了,风越刮越大,霎时间,头顶上布满了乌云,天更黑了。
我急得要哭,两条腿却不听使唤,因为它们又酸又痛,拉都拉不动了,我便趴在地上,用手抓着石头往上爬,好容易爬到了山顶,可是,队伍已经看不见了。
这时,又冷又黑,伸手不见五指。本来就累,加上我一急,猛然眼前闪出一片火星,腿一软,脚一滑,一跤跌倒,滚进了路边的雪沟里,以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在雪里躺了多久,当我清醒过来,四肢已经冻麻木了。
我想站起来自去追队伍,刚一迈步就又栽倒了,爬吧!队伍不知去向,往哪里爬呢?回家吗?不行,朦胧中,我又看到了爸爸的眼泪,听到了爸爸的话:“银娃,咱穷人只有一条路,跟上红军闹革命!”我不能离开红军!走!跟上红军走!我强使劲立起来,走了几步,腿一软,又摔倒了。
我想,耽搁越久,队伍走得越远,我想,队伍肯定是下山了,我只要快点下山,就能追上他们。为了下得快些,我便一咬牙,两手把头一抱,往山下滚,石头碰得人生痛,雪灌满了脖子,哪管这些,追上队伍要紧!
谁知滚了多远呢,连碰带摔,我又昏过去了,醒来一看,我正趴在一个悬崖边上,差一点儿没有摔下去,好险!这时东方已经发白,我抓着崖石下来,已经下到山下了,下面是条小河,河水哗哗流着,两岸长出了葱绿的小草,这里已经是五月天了,而夹金山顶还是雪封冰冻的寒冬呢!肚子饿得咕咕叫,口渴得要命,可没有吃的,只好捧几口小河的水喝。
水怪甜的,喝饱了还想喝。心想要有个水葫芦装满水,追上队伍给宣传队那些小鬼们一人喝一口,该多美呀!心里这么想着,眼又发馋地看河水,水清清的一望到底,咦!那陷在泥里的不是一只草鞋吗?拿起来一看,不由得喊出声来:“红军的!”心里顿时亮堂了,腿上也立刻有了劲,三脚两脚膛过河,见岸边密密麻麻的脚印直奔西北,我像长上翅膀似的,顺着脚印朝西北飞跑起来。
跑了没一会儿,见迎面飞来一群烈马,仔细一看,马上骑着藏民,我知道由于国民党大汉族主义的压迫,他们对汉人非常仇视。怎么办?躲,躲不开,跑,跑不掉。索性往草地上一坐,看把我咋办吧!“嘁里喀喳”十几支土枪一齐对准了我,“杀了他,杀了他!”藏民们喊着,我心想,这下完蛋了!不料一个老藏民翻身下马架开了对准我的那些枪,走过来摸着我的头问我:“你是红军的小孩吗?”“是。”“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我走不动掉队了。”
“你跟我一块儿走吧,给我做儿子好不好?”“不!”我摇了摇头。“为什么?”他笑着问。“我要找队伍去。”“你有妈妈吗?”
“有。她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我心里想,“妈妈”就是红军啊!“卡足,卡足(藏语:很好,很好)!”老藏民笑着说,回头又瞅着我饿得凹陷的眼睛说:“孩子,你饿吗?”于是他从背上把一只白羊皮口袋卸下来,倒了一些糌粑(炒面)给了我。
随后,拿枪一指西-4LTJIj条路,说了一句:“阿坝,去吧!”便笑着纵身上马,“呜吼”一声,带着人跑了。我打开羊皮口袋一看,里面全是糌粑,就一边吃着,一边赶路,心里对这个藏族老人充满了感激。天黑了,眼前是一个小村庄,我怕遇到坏人,不敢进村。
直到夜深人静,才悄悄地溜进村口的一间破屋子,打算在里面避避风,睡一觉。屋里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见,人像瞎子一样。我摸着墙根躺倒,一伸脚触着一个软呼呼的东西,心一跳,立刻把脚收回来,但是,我怎么也看不清这是个什么东西,只好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摸。
啊!原来是一个人,他扎着裹腿,穿着草鞋,身旁还挂着一个饭包,这是红军的装束啊!这时,我真像遇到了亲人一样高兴,不禁轻轻地喊了一声:“同志!”他没有答应,大概他太累了,睡熟了,心想让他睡吧,明天好一块儿赶路,于是自己也就安心地躺倒,一会儿便甜睡人梦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睁开眼睛便喊:“同志,同志,天亮了!”没有应声,“同志,快起来赶路吧!”他还是一动不动。我上前推推他,啊!脸蜡黄冰冷,他已经死了!当时我一阵难过,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末了,我把自己仅有的一条破被单盖在他的身上,低头自语:“同志,你睡吧!我要赶路去找‘妈妈’了。”这一天我走得很快,但心口上老像有块石头压着,非常沉重。
我沿着队伍走过的路,又走了一天,傍晚时分,忽然发觉前方不远有一堆堆的烟火,有很多部队在露宿烧饭,我又惊又喜,心想:这一下,可找到自己的队伍了,但又怕是敌人。正在这时听到一声喝问:“站住!干什么的!”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正是我们的哨兵,我这一下可放心了,慌忙跑上去:“同志,我是掉了队的……”
哨兵一看是我,马上热情地把我抱起来,我不由得热泪簌簌地流下来,顿时重又感到了同志的温暖,我又回到“妈妈”的怀抱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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