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革命经历(六)刘鸿诺

19615 发表于2021-04-13 21:36:43

(二十八)五二年大阅兵

为了配合1952年大阅兵,我们八个人被调到天安门东边的六国饭店,也叫国际饭店。我们八个人是上级派来专门保卫这个饭店安全的,我们轮班站岗,岗楼里装有电话。

饭店里住了很多各种援华专家。其中一个中将,是斯大林派来管理专家的责任人。这里有两个大楼都回门朝南,院子不大。楼里全铺着地毯,有跳舞厅,跳舞厅里撒着满地香粉。每天饭店里人来人往不断,不管谁在出入时,在大门上都必须掏出身份证来叫我们看看,如果没有,一律不放行。

我们认证不认人。男同志好说话,女专家都不大听话,到我们跟前只是笑嘻嘻的点点头就过去,怎么办?没办法,因为她们是女的,我们怎么好意思硬要呢?对她们真是毫无妙计可施。

苏联人很直爽,尤其是对我们中国同志,很客气。如果他们身上有带的钢笔、手表等等小物件,如果咱看着好再贵他也舍得给你。苏联人不兴吃大蒜,因此我们也不敢吃蒜。警卫班的生活很好,每顿饭八个菜,碗碗是肉,青菜很少,饭也很好,白细面的小馒头,一等的白大米饭,随便吃。

专家到我们那里看看,还说不好,说每人每天再加五元钱的生活费。班长不敢要,他就报告了周总理,周总理说:“苏联给你也不能要,如果要了,怎么办?人家别的部队知道了不攀比吗?”

阅兵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大约晌午多才开始,陆、海、空军,工、农、兵、学、商,都天不明就早早的来到这里排整齐的方队等侯阅兵。阅兵开始,军队在前,后边工人、农民、学生、民兵都秩序井然的由西向东开进。

队伍到天安门前人们都激动的举手高呼:“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同时毛主席也在天安门上招手致意:“人民万岁,人民万岁!”

这时空军的飞机在天安门上空,也排着好看的队形轰轰的由西向东飞过天安门。毛主席和很多大官,全国的各行各业劳动模范、战斗英雄,工农兵学商的代表人物,都在天安门楼上,和各个来观礼的兴奋的交谈着。阅兵仪式一结束,整个北京的天空都飘起了五颜六色的各种用好红布做的标语,上面写着: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全国人民大团结万岁!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等等的口号。

一到天黑你看吧,刷的一下,北京的探照灯全部打开,全市夜如白天,地上掉根针都看得见。天刚待黑,整个天安门前到处是人山人海,歌声不断,歌声和各种舞曲声,此起彼落,悠悠扬扬,震耳欲聋,跳舞的、唱歌的人们好像疯了一样,兴奋的就无法控制。跳得东倒西歪。

不是说么,西方人有个狂欢节,中国有个国庆节,真是如此,一点不假。这样一直跳到东方起了太阳才往家走。10月1日在北京,天气就很冷了,我们站在楼上都得穿上大衣。天一黑全北京的天空,各种烟花满天都是,五光十色,一直放到天明。

(二十九)三反五反大运动

这个运动非常厉害,来势凶猛,我们全团开大会,当场逮捕了我们营的管理员,他是1938年的老干家,并没有什么贪污,只因为他文化低,账目不清才遭了这个大难。这个运动是主席教育人的一个办法。主要防止腐败,怕干部变质,目的是好的。

全国上到中央下到地方,各级政府军队到处轰轰烈烈,热火朝天。我们这个营也运动怪厉害。全营吃完就坐屋里讨论,不管你有没有贪污都要端正态度,提高对这个运动的认识。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人人表态,人人过关,稍不注意,如果说错一句话,就大难临头。我们班里有个耿贵才,个不高,大眼睛,团脸,白脸,说话直爽。是排级干部,他说的是实话,他说:“我是天天带兵打仗,咱有什么贪污。”正好叫排长听见啦,好,向连里汇报,连长,指导员说:“你晚上叫耿贵才来。”

全连各班派一个代表来,帮助他提高认识,好,到晚上把他叫到连部,这个发言,那个发言,就那几句话,没完没了,批判了七天七夜,真是祸从口出、病从口人,你说冤不冤枉。把我们的营长也逮了关起来进行审查,供给处的处长是团级,也逮起来,都逮完后叫当兵的看着。

营长感到很委屈很苦恼,天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他偷偷的对我们说:“您说我有什么贪污,咱不就是天天行军打仗吗?哪有钱贪污,天天饭都吃不饱。”我们听了营长的话,也感到很难过,再看看营长瘦的那个样子,真叫我们更悲伤。

再说一个事情,我们连司务长胆小怕事、为人老实可靠、办事公道。可这运动一来就害怕。那时候凡是管财政的都对这个运动害怕。因为认为管财政就可能有贪污,这个观点真害了不少人。早上炊事员去做饭,得先叫司务长起来,到底这一天用多少米面、油、盐,司务长同意后炊事员才敢去动手。

炊事员到司务长住的屋里一看,屋里连个人影也没有,到处找也没找到,怎么办就报告了连长,连长来屋里一看就急啦,他把司务长的床上打量一番,也没看到什么,用手一掀枕头掀起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连长,我真没有一分钱的贪污,不信你就查查帐,我为什么走,我对这个运动太害怕了。”

连长一看条子就明白了一切。他说:“这个同志真是好同志,可惜他胆太小了。无论如何我们把他叫回来。”因此连长马上就派两个同志上他家去叫,他家就是通县,去叫的同志到了他家,正好他家属在家,去的同志就问:“嫂子,俺哥在家吗?”“他说下东北了。”

去的同志又问:“俺哥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她又说:“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叫我不用怕,他真没有贪污,因为怕这个运动才回来的。”去找的同志跟连长报告了情况。可连长不甘心,又派人去找两次也没有找到才放了心。

后来对在案人员,团里组织了审判庭,审判长是我们团的政委,这就是军事法庭。把犯人都编了号,在对犯人审判时一个个的叫到法庭上,只喊编号,不叫他们的名字。法庭上有记录员,把每个人所交代的材料和调查的材料摆在桌子上。把犯人叫来,叫他站在那里听记录员念每个人的材料,如有不对的地方,本人可以当场申辩。可怜我们看到这些犯人,都面黄肌瘦的站在那里真是委屈,也叫我们百思不解,国家这样对待他们合法吗?有理吗?正干着革命一夜之间成了犯罪的人,哪个朝代也是这样,王子说了算,中国只有王法,从来没有国法。

当然主席的想法是好的,这是事实。现在情况变了,中央领导说今后再也不搞运动了。这很对,让人佩服。那时刚解放,搞运动当时看也有对的,但是每个运动大都搞得太左,这样就冤枉了很多人。只要运动一起中央也就无法管了,下级根本不听上级的,更有少数企图不良的人借此机会抬高自己打击别人,陷害好人。

文化大革命不是这样吗?中央下发了八条规定,不叫武斗四人帮听来吗?这个运动害死多少国家的忠臣,多少好人,这在中国的历史上也是少有的事。

幸亏后来落实了中央关于三反五反的具体政策,我们团里所有的犯人都彻底的全部放回,宣布无罪。在全国来说确实也收到很好效果,治裁了不少贪污犯。

(三十)父亲来看我

1952年春节刚过,我们二连奉命从北京来到了新北京。从北京复兴门往西一直到石景山,都叫新北京。因为新北京有毛主席办公的地方,我们才来的。

我们住的地方离北京有二十多里路,是个大院子,全是一律的瓦房,是以前日本人盖得一片大营房,叫永定路枣林村十四号院。南边、西边都是农村。这里是一片平地,都是细沙土,种什么庄稼都长。可是被国家征用不少,正在盖一些中央机关用的房屋,也有盖的高楼大厦。我们在这里也是暂时的,以后也得拆迁。

父亲这一次领来了我的妻子,当然他们来北京我也非常高兴,也应该领他们逛逛北京,参观参观北京风景,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因三反五反运动,工作又忙,实在不能请假,我的想法始终没能实现,我父亲和我妻子也都理解我的心情,因此他们也未向我提出任何要求,但是我感到非常抱歉。

父亲是个通情达理知文解字的人,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自己想法出去逛就是了,他们爷俩也到天安门、故宫等地方参观了几次。大约在这里住了有一个来月就回家了。

无巧不成书,他们回家到兖州下火车时,在车站碰到了多年不见的刘忠良大老爷,真是相见如故,大老爷叫我父亲和我妻子在他家住一宿。在那里大老爷热情的和我父亲谈了这几年来各自的亲身经历和现在的家庭情况,大老爷说他和我们分别后上了荣校,后来又分配到医院里当管理员。父亲第二天才回到家。

(三十一)感谢毛主席

我这个营在朝鲜战争结束时,毛主席叫我们再回原部队去,到什么时候走,师长不敢确定。1953年刚过,师长就去问问怎样走法,师长问:“主席你不说叫这个营的人走吗?什么时候走。”主席说:“这就走,全部回原部队。可是文化达不到小学程度的一个也不能走,全留下来到你们师的速成学校去,学完了再走也不晚。”师长回来根据主席的指示精神,对各个连的人员摸了摸底,哪有几个有文化的?

师里和营里研究了一番,只调走了很少的人回部队,大部分一窝端都上石景山以北的模式口村的师速成小学校去学习。没到学校前,得把原部队的编制全部打乱,全部按教学班编制。这天晌午的时候还没编完,营长站在一个高台子上,一个教学班一个教学班的念人名,我们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的听着。

听着听着,忽然听他说:“五班十二个人由刘鸿诺当班长,请你把你班的同志带走!”当时我嘴里不说心里想,营长你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吗?你这个营的兵连伙夫都是排级干部,我才是个副班长,你真是闹着玩,你叫谁当班长不行,我管得了这些人吗?因此我在台下站着就是不答腔,眼望着台上的营长的脸。

营长连喊了三便我没搭腔,最后又喊:“刘鸿诺上哪去了,快把人带走,你非等着受处分不行啊。”这时我看营长的脸黄了,我的兵都沉不住气了,都提着背包站起来等我的命令,他们都朝我笑嘻嘻的使眼色。

无奈,我把我的右手刷的一下举到头顶上,大喊一声:“五班的同志,快过来站队!”营长看我把兵带走了,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真是好演戏样,令人哭笑不得。我们整编完就不早了,接着就开始了行军,直奔模式口的学校。

紧走慢走黑了天,到了一个叫王村的村子里住下,我班在一户王大娘家住下,王大娘家三间北屋,我班住西间,里边有个大炕,正月还怪冷,王大娘忠厚善良,她给烧好炕,又忙着给烧茶烧水。我感到过意不去,就说:“i身j谢您啦,您歇会吧。”她说:“咱军民不是一家亲吗,同志们行军累了,我帮点忙算不上什么。

这有/\点多了,我在班务会上说:“现在大家洗洗脚歇一会儿,就得睡觉,咱来到这农村人生地不熟,天黑以后没有什么事尽量待在家里,无事别再出去了。我们要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反正就住一宿,不要给人民群众造成不好影响。”

当时他们的表态也不错,有的说:“班长你叫俺下东不下西,叫俺打狗不去撵鸡。”我说:“好,散会。”可也不错,大多数的同志都在家里休息,拉呱说话没出去。但是有少数的人,就偷偷的出去玩,到九点多也没回来。

没办法,挨家去找吧。出了东家的门,又进西家的门,满庄跑了个遍才把他们五个人找回来。到学校我把情况反映给排长,排长也理解我的心情,因此我就不干班长了。

学校在北京西四十多里的一个小山坡上,环境幽美,小山不高,满山都是松树,村子叫“模式口”,全村是吃井水的,有电。这里春风又大又多,天天大小风不断,夜间山风说起就起。

学校教师都是北京师范大学参军的学生,也有从师部报社调来的记者。他们都千方百计的想把我们教好,因为我们学生的文化程度不高,给老师带来了不少困难。主要就学语文、拼音,记分法是用苏联的五分制。形容词、名词、动词、标点符号、逗号、句号、引号、破折号、惊叹号、问号,老师讲了一遍又一遍。老师说:“写文章起头要开门见山,结尾要有劲,写时心里想怎么说就怎么写,分清段落,抓住中心,文章要写的具体生动,不要哕嗦,只要把问题说明就行。”我的作文都是四分、五分之间,不算好也不算坏,一般化。我没上过学,刚上那十几天就受不了,光想不上拉到,但又一想这是好事,又是毛主席叫上的,上吧。从此下定决心努力学,过去天天行军打仗那样的罪都受过来了,学文化算什么困难。如果那时不上学也就没有机会了。

后来师长又叫我在高密学了半年文化,要不是在军队学文化,现在肯定还是文盲,因此现在想起来真是万分感谢毛主席。

(三十二、三十三)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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