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蔡桁战斗突出重围
我们鲁南军区二十大队在一九四八年古历二月十一日夜从邹县东部大河滩八十华里的奔袭,一举消灭了盘踞在我凫山地区心脏郭里集之敌后,大队党委派往南阳湖西岸的侦察联系的同志尚未回来,而分析判断,邹县、济宁、滕县的敌人一定会来合击报复我们的,随即决定:转移到南阳湖西去休息一下,再打回来开辟地区。于是从鲁桥找船只渡过湖西去,二月十四日早晨,过湖的部队刚登岸,就在湖西就发现了敌情,湖西的鱼台、金乡、嘉祥县的我地方政府和地方武装,为了反扫荡早已转移了,发觉国民党反动派组织了两个师的兵力和几个县的保安团,以羊山为中心在湖西扫荡几天了。我们二十大队遇到这种恶化的环境和严重的敌情怎么办?回湖东船只已放走了,往西突围不了解敌情,就地坚持与地方政府和地方武装联系不上。大队党委最后决定:由第一中队负责阻击掩护,其他中队全部撤到万福河套集结待命。大队长临撤走时向我交代:把阻击敌人掩护大队部撤退的战斗任务指挥权交给你,你看到大队部撤到万福河套,一中队就主动撤退。于是,胡儒林中队长带领一分队和两个机枪组,在殷王家西北角有三、四户人家,利用小墙头为掩体阻击敌人一个连的进攻,我带领两个分队,四挺机枪在殷王家正北和东北角阻击敌人两个连的进攻。我看到大队部已撤到了万福河套,决定撤退,我命令二分队掩护其他分队撤退,我派通讯员首先通知胡队长带一分队撤退,我看到胡队长坚持不撤退,我又带着四挺机枪又回到原地继续阻击敌人,我第二次又派六班副班长刘传河同志去通知胡队长迅速撤退,而又未撤退下来,我第二次带着四挺机枪又回到原阵地,再次阻击敌人。第三次派分队长盛保梅同志去通知胡队长,我们的阻击任务已完成,应坚决迅速地撤退,指导员带机枪班已经开始撤退了,而胡队长仍鼓舞指战员继续射击敌人,坚不撤退。胡队长说:敌人正在我们的火力网之内,应坚决消灭进攻我们的这股敌人,不能撤,打!给我打!瞄准打!!!最后,同志们说:胡队长,我们已经完成阻击敌人掩护大队部撤退的战斗任务,指导员三次通知你撤退,你为什么不撤?你是共产党员,不服从命令行吗?同志们拉着胡队长的腿这才撤下来。我为了保存革命的有生力量,不至于因指挥上的失误,而遭受重大的损失,又为了革命战友的情谊和阶级友情的精神,在完成了阻击任务后,我三次通知胡队长撤退,他想多杀一些敌人坚不撤退,因而我两次撤退后又回到原阵地继续阻击敌人,如果我只顾自己撤退,不再回原阵地阻击敌人,一分钟就有可能被进攻我们的敌人卡住退路而被消灭掉。直到我看见胡队长带一分队撤了回来,我才下令全部撤退。这时敌人进攻离我们还有五六百公尺,我带领二、三分队和机枪班撤到村南头,两脚泥有八斤重,实在走不动了,我看进攻我们的敌人,也是两脚泥,往前走不快。但是敌人的炮弹已连续打到了我们的前头。作为一个指挥员来讲,在特别紧急的情况下,要冷静沉着,机智勇敢,要善于观察敌情和各种情况,要当机立断。我发觉往东南去的一条小硬路,我随即指挥同志们,排成一路纵队,从小硬路上拉开距离走,开始还有点混乱,我带领机枪班和六班跑步上去,头前带路。敌人两发炮弹打在我们中间,我喊立即卧倒,炮弹在我附近爆炸,接连有七个同志负伤,这时,我们西边撤退的一分队连声喊我:指导员住下,胡队长负伤了,指导员住下,胡队长负伤了。我即下令:不要乱喊叫,把胡队长架下来。我在前面带领部队撤退到离万福河不远的一个小庄,看到大队部派一个分队两挺机枪来接应支援我们,加上我带的四挺机枪,共六挺机枪,找好掩体,我指挥着向追击我们的敌人进行射击,我们一中队很快的撤了下来,把进攻我们的敌人阻击在殷王家。我们这一天的战斗,虽然一中队牺牲伤亡九位同志,中队长胡儒林同志脖子上负了伤,但是,我们在掩护大队部撤退阻击敌人进攻中,打死打伤敌人三十多人,敌我伤亡三比一强。我们一中队虽然有伤亡,因为我们完成了阻击任务,敌人的伤亡比我们的大,指战员的战斗士气还是比较高的,一中队的战斗力并没有多大的削弱。由于胡队长负伤,大队领导指令,一中队的军事指挥权由我负责。为了应付这种紧张情况,以便随时准备战斗,将我们中队的伤员同志,确定由支部书记王振同志组织一定的力量,专门负责照顾。于是在一九四八年古历二月十四日夜,大队党委决定:从万福河不走村庄,走坡野,暗暗的转移到济宁县的蔡桁(离济宁五十华里)进行隐蔽起来,根据敌情再决定行动的方向。在这不到三十华里的路程中,由于在初春,天气还冷,而都是泥泞和水,走起来非常艰难,许多指战员同志的鞋子,在拔泥泞时都拔掉了,赤着脚前进,曲曲弯弯的,整整的走了一夜,在拂晓之前走到了蔡桁。这个蔡桁村是东西长,约有一百多户人家的村庄,群众的住房都是用土屯的三十公分至五十公分厚的平顶房屋,村中间是东西的一条大路,村四周是半人高的土圩子,易守难攻,地形很好。大队部决定驻防部署:要一中队住村东头,负责东面的警戒,要二中队住村北面,负责北面的警戒,要三中队住村西北角,负责西北角的警戒,要五中队住村南,负责南面的警戒,要六中队住村西南角,负责西南角的警戒,要四中队(短枪队)住蔡桁北面约一华里十来户人家的小庄,主要负责侦察任务,大队部和重机枪排住村西北角地主的楼院,两挺重机枪掩体搞得比较好,支到地主的楼房上能警戒四面八方。大队部要求各中队一定要警戒好,外面进来的人,扣住一个也不准走,村里的人一个也不准外出,各中队住下抓紧看地形,挖战壕,抓紧烧水洗脚做饭吃,抓紧休息准备战斗。我们一中队根据大队部的部署,住下后随即召开了支部委员、分队长、政治组长和班长会议,首先讲明了当天的斗争形势:敌人有两个团的正规部队四处寻找我们,金乡、嘉祥、鱼台、济宁等四个县的保安团也参加围剿合击我们,如果敌人一旦发觉我们,今天这个硬仗、苦仗非打不可。为争取时间应抓紧挖好战壕工事,按班,按分队的分工一定要挖好,要挖通。抓紧烧水洗脚,做饭吃饭,不想吃的也要硬吃,如不吃一旦打起仗来谁就吃不上饭了。抓紧休息准备战斗,还安排了伤员和病号同志的治疗、生活和休息问题。我和胡队长交换了意见,一旦战斗打响,我在前面指挥,他已负伤在后面照看下就可以了。我随即领着同志们看了地形,抓紧分工挖了战壕,有几个班长同志提出:同志们太疲劳了,天又明了,不能再挖了。我果断而又严肃的告戒同志们,再疲劳、再天明也得把战壕挖通挖好,不然的话,一旦打起仗来,再想挖就来不及了。我们坚持在土圩子外面挖了一道拱形的战壕,这对那天的战斗,减少伤亡,而有利于隐蔽自己,能够射击敌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我回队部抓紧吃了早饭,到几个班看了看同志们的吃饭和休息情况,又到我们一中队的防地巡视了一下情况。我看到那天人山人海,大车小辆往西北去赶俞屯大会,又看到我们扣住的人和车辆也不少了。总然这个时间还没发生敌情,我委托二分队长盛保梅同志代替我负责监视下敌情,我两天三夜没睡觉了,回队部抓紧休息一下,我刚睡着有一个多小时,同志们喊我,村北边打枪有情况,我起来到村头上看到,有十余个还乡团,从我们驻地北边小庄过去打了十几枪,四中队为了顾全大局,不能过早的暴露自己,按兵未动,未理他们,让他们过去走了。我们即在一九四八年古历二月十五日这一天,坚持到下午三点钟,首先在我们一中队防地东北约三华里处发现敌人,是济宁的保安团,第一批上来的敌人是四个连,分成四路横队,像希特勒的军队一样开始进攻我们,一步一步的向我们一中队阵地进攻而来。我们一中队按照挖好的战壕工事进入阵地,我们中队有六挺轻机枪,大队部又调来一挺重机枪支援我们。决定在敌人进攻离我们五百米以内再下令射击,谁知有一分队一个班长看到敌人进攻离我们还有一千公尺,就擅自下令射击。但是我们开枪射击,敌人也开始吹了进攻号,向前冲击正跑到我们火力网里,敌人离我们五百米远时,就被我们的火力压倒了。这时西北角从金乡来的敌人,也开始向第三中队进攻了,大队部把重机枪调回去支援第三中队。进攻我们第一中队的敌人,听到西北角战斗打响了,又组织第二次向我们一中队进攻,敌人这次向我们进攻前进了有二百米,离我们还有三百米的距离而又是开阔地,敌人这次进攻被我们杀伤的最多,也最严重,敌人这两次进攻被我们杀伤的约有一百人,占进攻我们的敌人近四分之一,第一次向我们进攻的敌人被打死打伤二三十人,眼看着清楚的都抬下去了,第二次向我们进攻被打死打伤的六七十个敌人,一个没抬下去,敌人的伤兵喊叫声,我们在工事里听的和看见的很清楚,敌人被我们的火力压倒了,撤退撤不下去,进攻攻不上来,像兔子一样,爬在那里,伸着腿,扁着头瞅着我们。到了下午四点多钟,在西南角发现敌人的正规部队新五军一个团,首先拿一个营的兵力(全部是加拿大的装备),开始向第五中队和第六中队的防地猛烈进攻。在东面进攻我们第一中队防地的敌人,看到他们的正规部队在西南面向我五六中队开展了猛烈的进攻,他们又组织了第三次向我们一中队进攻,一个打小旗的,穿黄大衣的突然站起来呐喊:前进呀!冲呀!刚站起来,就被我们打倒了,站起来向我们进攻的敌人横着跑,吓得不敢再向我们面前跑了,这次敌人进攻被我们杀伤的多是骨干。从此到下午四点多钟之后,那些打小旗的、穿黄大衣的敌人就看不到了。进攻我们一中队的这股敌人,完全被我们压缩在距离我们三百米左右,相持起来。我们随即转换了战术,即采取像打靶似的,用冷枪瞄准射击敌人。但是自从战斗打响以后,西北和西南面的敌人火力最猛烈,进攻的次数最频繁,第三中队和第六中队的指战员同志们奋勇还击,连续打退敌人四次进攻,在西南面杀伤的敌人也最多,约杀伤敌人二三百人,最后把敌人阻击压缩到距离五六中队前沿阵地约三四百米的一个林地里。到下午四点多钟,大队党委决定,要第三中队拿两个分队,一、二中队各拿一个分队,配合三中队向西北出击,突围打出去,把敌人引走,大队部准备趁机往东北出击,突围撤走,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但是第三中队刚出击,突出阵地约一百多米,中队长冯景尭同志壮烈牺牲,接着又牺牲了三四位同志,伤了十几名同志,被敌人猛烈火力压缩回来。从此大队部下定决心,固守阵地,坚持到天黑,再组织突围。与此同时,在这个时间东面、西南面和西北面,三个方向进攻我们的敌人,受到了我们很大的杀伤,均被我们阻击压缩到距离我们阵地三百至五百米左右,相持起来。看情况,我们是坚持到天黑组织突围,敌人是等待援军,妄图对我们围而歼之。在整个战斗过程中,我们的两挺重机枪,充分发挥了他们的革命威力,支在地主的楼上,又有比较牢固的掩体,控制着制高点,能打四面八方,射击距离我们三百米至五百米之间前沿阵地敌人群里,始终像刮风一样呜呜的叫着,重机枪排的同志非常坚强勇敢,排长同志倒下去,班长同志指挥干,班长同志倒下去,机枪射手指挥干,一直坚持到天黑之前,我们的重机枪阵地,被敌人的炮群打中打坏。我们的两挺重机枪在蔡桁残酷的战斗中,显示了革命的威力和大队首长指挥上的艺术能力。由于我们的重机枪阵地被敌人的炮群摧毁,再加上我们的伤亡也比较大,又是处在敌众我寡,被敌人四面八方包围的严重情况下,天刚黑,敌人就从西南面和西北面打进村来了,敌人打进来,首先在村西头放了火,我们三中队和第五第六中队指战员同志们,勇敢的与敌人拼手榴弹,拼刺刀,直至进行了残酷的巷战,我们的同志为了革命,为了人民,流尽了最后的一滴血,许多同志牺牲后,还双手握着枪,手里拿着手榴弹,赤着背,瞪着眼,咬牙怒视着敌人,显示了我们同志的革命英雄主义的气概。我们一中队始终严阵以待,连续打退敌人的三次进攻,把敌人阻击压缩到我们阵地以外,相持起来。天刚黑敌人就往我们阵地东北角小场院方向集结。我们也很快的把部队集结起来,一面待命,一面准备战斗,并把中队部住户的大门关闭,在墙头里面搞了工事往外警戒,而我们在中队部住户东北角墙头上挖了两个大洞,准备突围之路。此时大队部通知我去开会,我安排了一下,由二分队长盛保梅同志代替我掌握部队的情况,我冒着敌人火力封锁的夜光,去大队部开会,走到半路,遇到大队部的通讯员小李同志告诉我说,大队首长不叫你去了,叫你把部队立即集合起来,保护大队部从东头突围,因情况紧急,重伤号能带走的就带走,不能带走的就地安插,轻伤号要尽量组织突围出去。我反身回到中队部,立即传达了大队部的命令,我把部队刚整理了一下,大队副政委邱天乙同志带一部分人来了,帮助我们组织动员突围,没说几句话,大队长顏化平同志带几十个人来了,刚进一中队的院子,敌人打进来一个枪榴弹,整个院里稍有点混乱,顏化平同志一把抓住我问:你中队的人呢?我一指守卫大门的一分队三个班,他拉着我带队就走,边走边跟我说,敌人从西头已经打进来了,你要马上保护大队部突围。我迅速把大队长和大队部及一中队的一部分同志,领到了我们阵地前沿,看到集结到村东北角场院附近的敌人,正在向西活动。我告诉大队长往东南小水汪东头突围,我一看我们一中队一百多人仅有二十多人参加突围,我随即把保护大队部突围的任务委托给二分队长盛保梅同志,叫他按照我指定的方向带路叫他快走。我回中队部再组织没出来的同志突围,我又喊了几个同志跟我来,我端着挺轻机枪,立即回到一中队部,又组织了一些同志突围,同志们喊:指导员回来组织突围了,快走,快走。我又喊了几声快走,我随即把机枪班政治组长吴广岭同志端着的轻机枪和二班副班长欧学银同志端着的机枪组织起来,又组织了两个手榴弹组,我领着同志们从原突围的道路又突围出来。刚突围到村头上我们挖的前沿阵地工事之处,被敌人的重机枪封锁住出路,打的子弹像撒麦糠一样,把我们压倒在战壕里,敌人的机枪稍微一停,我猛力站起来,端着机枪,带领同志们,越过战壕,直奔村东南小水汪突围过去,到达小水汪东头集合之后(离蔡桁有约两华里),看到这次跟我突围出来的又有六七十位同志,把我围了一圈,要求我领着他们打回邹东游击根据地去。我一看大部分同志身上都有血,有的同志血头血脸,有的同志负伤了,有的同志照顾伤员沾到身上的血。这次突围出来的多是一中队的同志,也有大队部和其他中队的同志。我安定下同志们的情绪,我表示一定带领大家和同志们在一起突过南阳湖,打回邹东根据地去。正说着,同志们向我报告说,北边过来人了,我随即准备好突围出来的三挺机枪,叫同志们卧倒准备战斗,又派四班副班长邢宝泉同志快去抓一个人来,问问是干什么的?邢宝泉同志走到北面抓住一个,一看是我们自己的人,是顏县长带领突围出来的人,同志们说,顏县长走在前面了。我感到回去组织二梯队突围,竟然离开县领导才三四十分钟,突围出来就赶上了县领导,这多么高兴,我叫跟我突围出来的同志们随后跟上,我跑步到前头找到了顏县长,县长看我回去组织突围跟上了他很高兴,随即决定在小沙河里白腊条地旁进行休息。两次突围出来的有一百五六十人,顏县长叫我负责整顿一下队伍,我随即从西头跑到东头,喊声好人站起来,没有一个站起来的,我感到我喊的要令不当,我的意思是没有负伤的同志站起来,同志们没领会,我随即又喊了一声:一中队的同志站起来,一下子站起来六七十个同志,又喊向前三步走,我看了一下,一、二、三、四、五班的班长都在场,决定以这五个班为建制,其他班的同志分别插到这五个班里去,负伤的同志下来与其他同志一块走,三挺机枪一二三班各一挺临时分散使用,必要时也可以集中使用。我整顿队伍后向顏县长做了报告,县长指示:后面留两个班做后卫掩护,要我带三个班前面开路,要从前面的村庄(我记忆是乔庄),找船只迅速渡到南阳湖东去。我带尖刀班刚走到乔庄西头,遇到俞屯伪乡保公所催担架的三个匪兵,被我们伸手抓住了,经审问,敌人被我们打死的死尸已运走了几汽车,被我们打伤的伤兵在北边村庄里尚未运走。我们又得到此情况,判断我们去的这个村中没有敌人,我们进村后,在一栋三间屋里听着有很多人说话,走到门前一听,都是老百姓议论当天打仗的事。我即拥开门,告诉他们不要害怕,我们是八路军,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队伍,找几只船用用。从屋里连续走出十几个人,好几个人说没有船只,不信你们去找。其中有一个年纪三十多岁的人(看情况可能是我们的村干部),一把揪着我的衣服,用暗暗的话对我说,他们村里的船都在村北河沟里,用蒲江草盖着。我得到此情况,随即动员乡亲们回家找船镐,有好几个人争着回家去找船镐,想趁机躲避,被我看破,即派同志们跟着一块去,有一户就拿出三个撑船的船镐支援我们过湖,十余个支援我们过湖的革命群众扛着船镐,领着我们到村北河沟里,掀开蒲江草一看,确实有十四五只船,这一下解决了大问题。我随即派人请顏县长带领同志们来上船过湖,顏县长到达村北头通往湖里的小河沟之后,看到找到了这样多的船只,以喜悦的心情说,这完全能解决过湖问题,并告诉我到南阳湖里的一个村庄刘楼集合,叫我带一个机枪组在后面掩护。一船船的同志们启程了,我在后卫也要准备开船启程时,十五团的副政委也是鲁南军区二十大队的副政委于华同志,带领一个班一挺机枪突围出来赶到了河沟边,我们联系上之后,于华同志叫我给他找只船一块走,我告知他,顏县长带十余只船头前走了,我随即叫民工从蒲江草底下又撑出一条船来,请于华带领同志们上船,我在后卫掩护一同启程了。刚走到湖中心的村庄刘楼,听到喊声问干什么的?这个喊口令的正是我们一中队的一分队长朱洪山同志,我们联系上之后,知道了我们二十大队的政委杜季伟同志(原铁道游击队的政委)带领五六十个指战员同志突围出来走在我们前头,在刘楼等待我们的。我们登岸后,看到突围出来的大队领导干部有:杜季伟、邱天乙、顏化平、于华同志,还有副大队长朱兴邦同志,突围出来的指战员有二百多个人,伤员占三分之一。大队党委研究决定:立即组织过湖突围到凫山去打游击。并叫我乘一只小船头前侦察,从鲁桥北头登岸突围。我选择了冯延明同志(鲁桥人)为我的撑船手,于华同志带一个班作为我的后卫掩护,我们的船像箭头一样,不多会到达鲁桥北头,我叫于华同志不要登岸,在水里等着我,我与冯延明同志登岸侦察,登岸后,我们顺着蒲江草垛往南走不多远,我突然看见了国民党匪兵的岗哨(穿的草绿军装),我急三步一把抓住冯延明同志,指给他前面发现敌情,我们又急三步返身回到船上,回来向大队领导做了汇报,大队领导随即又决定,改为从师庄西南登岸突围,我们立即又往北去,到达离师庄两华里多地的摆渡坑,摆渡坑以南六华里地的鲁桥已住有邹县国民党的保安团五六百人,封锁了沿湖渡口,在师庄拦截我们的敌人已发觉我们,开始向我们开枪射击,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是强行登岸冲上去,突破敌人的防线突围过去,还是回到湖里去,暂缓一时,坐以待毙?已有一部分船只听到敌人向我们开枪射击往湖里划去。在这个极为严重的关头,脖子上负伤的第一中队长胡儒林同志挺身而出,他大声呼喊给同志们说:根据大队党委的指示,我们要坚决突破敌人的重围,遇到任何的情况不要动摇,他又说:我听到敌人打的枪很凌乱,不是敌人的正规部队,很可能是敌人的还乡团,不要怕,要坚决冲过去。于是我随即集中了三挺机枪,一齐向敌人射击,我把匣子枪一举,猛力站起来,喊声同志们跟我来,冲呀!我随即带领一、二、三、四班和三挺机枪猛冲上去,留下五班和于华同志带领突围出来的一个班一挺机枪以及杜政委带领突围出来的一部分指战员同志作后卫掩护。阻击我们的敌人,是住师庄的还乡团和仲浅乡的伪保安队,看到我们登岸以后,冲击的很猛,又都是穿的黄军装,敌人吓的狼狈逃窜,我们随后猛追猛打,直追到圈里,那个地主大肚子还乡团的队长,拿着个十支联手枪,还想负隅顽抗,被四班长孔令元同志赶上一脚踢倒,夺过手枪,连续刺杀了几刺刀结束了这个家伙的狗命。我们突破敌人的防线之后,大队政委杜季伟同志带领大队指战员随后进行登岸,很快的突围过来,走到南薄良村南,我很快地迎头赶到,报告说:杜政委,顺大路往东北走不行,出山就是平原,就是前几天我们刚打过的郭里集,那里很可能有住的敌人,往那去不安全,我看到后面敌人从鲁桥追赶我们来了三四百人已到了鲁村,离我们还有两三华里,赶快往正东山里走,就到我的工作区域了,我对这一带的地理人情还是比较熟悉的。杜季伟政委问我:你是什么人?(政委到职到问我的那天二月十五日才三天,而又是连续打仗,有些同志他不熟悉),同志们告知他,这是第一中队的指导员步占沂同志。杜政委叫我头前带路快走,我头前带路刚走到朝阳村山口,后面的敌人已尾追上来,向我们后卫部队进行猛烈射击和进攻。杜政委又下令叫我和副大队长朱兴邦同志带两挺机枪到后卫去掩护阻击敌人,我安排二班长张守金同志代替我头前带路到朝阳村住下,休息吃早饭(张守金同志是撤出地区前朝阳村的民兵队长,他对地理人情熟悉好安排),我到了后面,看到有一二百个敌人在火力掩护下已尾追上来,向我们猛扑,被我们阻击回去,我们在山口上有比较好的地形,居高临下,沉着应战,还击敌人,但是敌人在密集的火力掩护下,又向我们发起进攻,妄想夺取我们的阵地朝阳山口,消灭我们。副大队长朱兴邦同志叫瞄准打,狠狠地打,坚决打退敌人的进攻,经过我们的阻击,敌人死伤六七十人,停止了对我们的进攻,相持起来。敌人又打了一阵子抢,撤回到后面村庄去,留下一个排的兵力监视我们的行动。我们在朝阳村住下之后,抓紧烧水洗脚,做饭吃饭,虽然地区被敌人占领,但是人民群众是好的,是拥护共产党,拥护毛主席的,许多人民群众拿出最好的东西给我们的同志吃。在朝阳村仅休息了两个多小时,敌人又在后面尾攻上来了,我们立即在一个场里集合,我们突围出来的二百多人,同志们虽然很疲劳,伤员又多,指战员同志们的战斗情绪依然是很饱满的,对突出重围的信心和决心是很大的。我们撤离朝阳村继续突围东进,杜政委又叫我派两个班后卫掩护,阻击尾追我们的敌人,叫我带三个班两挺机枪到前头冲垮敌人对我们的拦截堵击。我们往两边山上运动部队,看到的是羊续、古村和高庄的伪乡保安队,这些敌人不敢从正面拦截我们,主要在山头上向我们打冷枪,扰乱我们的前进,我们一出击,敌人慌忙撤跑了,我们很快的冲破了敌人的拦截堵击,住到石墙区的后山庄,抢占了东山控制了制高点,与古村、羊续、高庄的伪保安队和追击我们的邹县国民党保安团相持了一天,打了一天,敌人仅仅是向我们打冷枪,没敢向我们进攻。我们为了休息,准备继续突围也没有向敌人出击。我们住的村虽然是敌占区,但是后山庄的人民群众对我们很热情,积极支援我们,管我们饭,让给我们房子休息。我们与几个未撤出的村干部进行了密谈,除鼓励他们发动群众,通过各种方式与敌人斗争外,动员他们支持我们安静的休息一天,要分别告知我们住户的群众,住谁家谁管饭,留下个条子,待地区解放了可以当公粮,确实管不起饭的,由指定的临时办公人员负责统一筹办。不到一百户的小庄,部分的户家都住了我们的人,各住户安排的都很好。在突围中我们在后山庄得到了大半天的休息时间,大队党委的指挥艺术,指战员的勇敢斗志和群众基础是可贵的。当天的晚上我们甩掉了前堵后追的敌人,越过凫山东端的山区和津浦铁路,突破了敌人在两下店、下看铺和界河一线设的堵截网,我们在两下店以南,下看铺以北胜利的突过津浦铁路,鲁南军区十五团派一个营在桃园迎接我们,并把我们护送到邹县东部游击根据地烧峪进行休整。总之,蔡桁战斗是处在敌强我弱,敌众我寡,包围进攻我们的敌人有一个团的正规部队,再加上金乡、嘉祥、鱼台、济宁等四个县的保安团约有四五千人,我们仅有七百多人,超过我们七八倍,又加上我们从异乡到敌占区,地理人情不熟悉,而又是连续作战,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孤军奋战,由于我们是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战斗部队,有共产党的坚强领导,特别是有二十大队党委(凫山县委)的坚强领导,又加上我们这支部队经过三查三整运动,在敌后坚持游击战的斗争一年多,又有鲁南军区调来两个连一个重机枪排,有一定的战斗力。遇到问题和恶化的环境敢于斗争,敢于抵抗,采取拿出小的力量阻击敌人,掩护大部队撤退,保存有生力量,寻机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采取转移,找个易守难攻的村庄隐蔽起来,摆脱敌人,在三面敌人进攻,被我们杀伤其有生力量阻击到我们前沿阵地之外,相持的情况下,固守阵地,等待天黑组织突围,以及突围以后,连续组织突围,连续作战,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都是对的。因此在强于我们六七倍的敌人面前,我们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我们的领导骨干力量,基本上都组织突围出来。并且我们打死打伤敌人四五百人,我们突破了敌人的重围,打退了前堵后截的敌人,越过二十华里的南阳湖,越过六十华里的凫山,越过津浦铁路,胜利的突围回到邹东游击根据地。与此同时,还有向西突围的一部分同志,在第四中队指导员赵玉箴同志和第三中队指导员李永建同志的领导下,冲出了敌人的重重包围,在突围中缴获国民党正规部队的一挺加拿大轻机枪,子弹一箱,突围后在敌占区与敌人又周旋了六天,最后找到了巨野县民主政府,把突围出来的同志集合起来进行休整,经过千辛万苦由鲁西南转鲁西北和鲁北,而后回到鲁南,与往东突围出来的指战员同志们胜利会师,配合主力部队最后打开了凫山地区(邹西和滕西地区)的局面,我们的不足之处是,没侦察清楚湖西的敌情,贸然往南阳湖西转移,并且当时对邹县、济宁、滕县的敌情估计过高,对我们部队的战斗力和坚持地区的群众基础估计过低,以致在湖西蔡桁战斗遭到失利,这已成为历史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