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的回忆(三)曹兴全

木枳荔杨 发表于2021-09-06 17:10:55

打东丰县

东丰县城位于西安(辽源市)与梅河口之间的一个县城。城里住着国民党新编第6军6团。我三纵队准备消灭它。三纵队是专找敌人新6军来打的,并下定决心,非要摸摸他这个老虎屁股不可。国民党的新6军也早就传出,非找三纵队打。把攻打西门的任务交给我们团。那时听说是打新6军,个个都感觉很自豪、是很荣耀的事,三纵队那时还专门写了一首歌,在部队中传唱;打仗要打新6军,吃菜要吃白菜心,白菜心味甜营养好,歼灭新6军建功勋。国民党的新6军和共产党的三纵队,那真是打出交情来了,双方都提出要在战场上见高低,谁也不服谁,各自寻找对方的行踪,一有机会,非打不可,真是成了冤家死对头,谁也不让谁。

1947年5月,国民党的新6军第6团,住进了东丰县城。我们团受命攻打东丰县城的西门,负责先攻的突击队足三营。敌人的西门碉堡坚固,火力又强,攻了多次没有攻下,团长叫我去调一营的重机枪来支援三营攻打敌碉堡群,当我代着一营的重机枪走到东丰的西北角时,三营把西门攻下来了。守北门的敌人发现西大门已经失守,弃城往城北逃跑,当时我们叫这情况是出水。这时我们团的后勤都集中在城北的一道沟底隐敝,我看情况不妙,对重机枪连长说,架枪打吧,连长也有此意,立即架枪对准逃窜的敌人就猛烈地开枪射击,经过这么一打,敌人更朦头转向乱套了。到处乱跑一通,也分不清谁是谁了,竟把后勤在此隐敝的行军锅给踩翻了。就在这时从东北角上,七连的一个班斜插到敌人的前头,把敌人又堵回来。在这里躲避的炊事班中有两个炊事员,手拿扁担就迎头冲上去,大喊一声站住!缴枪不杀!敌人还没有看清这两个炊事员手里拿的什么武器时,就乖乖地投降了。七连及时赶到,把他们押走了。此时,东丰守敌全部被歼灭,全城得到解放,战斗结束后,团长表扬了我和机枪连的举动是正确的,还问那两个炊事员是那个连的,还要给他们两个同志立功

呢!马上叫后勤处长去调查。

西安(辽源市)往事

1948年7月西安(辽源)解放后,我团就住在城南的一个大村子,要在这里休整训练一个阶段。我就是在这里从通信连一班调到警卫连一班当班长的。七班有个战士家就在附近的农村,有一天他请了一天假,回家去探亲,一卜.午很早就回来了,那个同志回来就不高兴。对同志们讲,政府的干部如何的不好,拿咱们军属不当人看待,给军属吃豆饼,几个战士在那里发牢骚,总之,是对当地的政府有意见,我和七班长听得清楚,他们还说豆饼是喂牲口的,哪有给人吃的呢?他们简直拿军属不当人。我听到后对七班长说,政府的地方官,也应叫他们到前线去打仗,如果他怕死,就好好的整治他一下,叫他们知道胜利是怎么来的,也让他尝尝打仗的滋味。这句话是对七班长说着玩的。这真是说者无意,听者当真呀!可事情就是有那么巧。过了没几天,七班那个战士家乡的一个乡长到城里办事情,顺便到七班来看望这个战士。正好七班住的屋前有个凉棚,战士们都在那里玩耍吹牛,那个乡长也坐在那里说话。正好同志们对地方上给军属吃豆饼有怨气呢,大伙就七嘴八舌直问那个乡长,你们为什么给军属豆饼口乞?并说:豆饼是人吃的吗?

那个乡长说现在有困难,给军属拨了一部份还是照顾,大家听到给军属吃豆饼还足照顾时,另一个战士站起来对乡长说“放屁”,你们吃什么?豆饼是人吃的吗?就和那个乡长吵吵起来了,越吵越凶,七班长是个二杆子,大声说你老实点,要不对你不客气。七班长刚说完,从屋里走山一个战士,手拿一条绳子就把乡长给捆在凉棚的柱子上了。七班长找我说怎么办?把那个乡长给绑起来了。我一听,不得了,你们可惹了大祸了,赶快放人。七班长过去把乡长给放了,乡长气呼呼地到团政治处去告状了。不一会政治处的保卫股长来调查此事,七班长说一班长前天就说要教训地方当官的。说来说去,就把祸根归到我这里来了。政委叫警卫连长把我关起来。保卫股长问我时,我说前几天是说着耍的,没想到七班会搞成这个样子。事情怎么这么巧。张股长说,你前几天不说那些话,今天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连长只是找了一间空屋子让坐在那里,中午吃饭时,炊事班给送来一份,班里也给我送来一份,在这里可到好,吃双份饭。反正门口也不放哨,下午七班同志叫我到他们凉棚底下打扑克玩。排长说:一班长坐禁闭还有人陪着打扑克,可真逗。

晚饭前保卫股长对我谈话,政委说晚上要开军民大会,叫我在会上作检讨,并对人家倍礼道歉,我说连人长的什么样我都没有见到过,我陪的什么礼、道的什么歉。我对股长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当前军队和地方上的矛盾那么大,在这时开会会出问题的,到时候会收不了场的。通信连的人员、团直警卫班的人员,还有警卫连的班排长们都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放呢,开会是个山气的好地方,弄不好会山大问题的。保卫股长也了解到这种情况,他说回去对政委反映此事。团的警卫班长向团长说了这个情况,团长说,开什么会,真是乱弹琴,还嫌事情发生得不够大、不够乱吗?快把小曹给放了,刚长说,政委那里我去说,今晚的会不开了。

军队是不能闲着的,闲着无事会闹出别的事情来的,以往在打仗时,看不到地方上的那一套,可现在住在城边,特别是一到星期天,地方上的政府行政人员,成双成对到处乱狂,有些战士触目生情,看不惯,认为我们军队在前方和敌人拼死拼活的打仗,打下地方后,由你们享福作乐,怨气特别大。有一天团司号班里有两个司号员,在铁道上摆石头玩,幸亏火车司机发现得早,避免了一次火车出轨的事故发生。铁路上一看两个小孩子司号员,就把他们给拉走了,叫团里去人领回来。团长都有气,不说是别人了,后来还是在部队里进行了教育,来扭转这种局面,都要和地方上搞好关系。提高军队对地方上的认识,开展拥政爱民和拥军支前的活动。

攻打四平市

1948年3月8日,攻打四平的战役正式开始,首先是用重炮猛烈的对敌防御工事进行轰击,然后,三纵队正面进攻。紧接着我们的炮火向城里射击。在我军强烈的炮火掩护下,垮过敌人挖的宽3.5米,深3米的护城沟,十九团一营首先攻进城里去,迅速地占领了四马路,并有两个连已经进到了五马路,占领了天主教堂。这时,团长叫通信员朱长春同志到一营传达指示。朱长春通过四马路时,被敌人打倒在四马路的中问,幸亏他的前面有一堆还未化完的雪,挡住了敌人的视线,才保住了他的生命。当我知道这情况后,马上去救他,到马路边一看,正在敌人的封锁线内,根本无法去救。四平的大街都叫马路,西边都是商铺,他躺在十字路口中间。人是过不去的,怎么救呢?正发愁时,急中生智,想起用腿上的裹腿当绳子,把他拉过来,拴好后我用力把另一头甩过去,让他抓好后我用力把他拉过来,刚把人拉过马路,敌人的机枪予弹立即打过来,都打在他的脚的后面。当时正好是化雪季节,大街上有两公分深的雪水,拉一个人是很轻松的。临时找了个单架把他送到包扎所去了,他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伤好了后又回到班里,不过少了一个指头,医院给他批了一个三等甲级残废。在抗美援朝时,他再次负伤,回国治疗好后,就转业到地方去工作了,从此以后我们也失掉了联系,多年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在文化大革命时,由造反派给我们把关系接上了。在文化大革命后期,落实干部政策时,审查他的党籍关系时找到我作证明,从此就把我们失掉联络多年的老战友又给联系上了。在1978年我到上海出差时,我专去无锡市看望过一次。在九几年时,他到成都来办事,也专程来绵阳看过我。在1989年4月31日,在南京打门球时,我们正好去无锡分院参观时,又去看了他一次。

田家台战斗

1947年12月问,这个冬天来得特别的早,还不到大雪的季节,地上就是一片银白。雪特别大,天气又特别冷。这次战斗我代半个通信班跟随团指挥所行动。在一个晚上,团指挥所要转移到另一个山头去。这个晚上虽然有月亮,但在雪地上走路,只看到眼前都是白茫茫的,高低土坎都看不清。在从这个山头向另一个山头转移时,由我代两个通信员在前面探路,当通过一道河流时,河的中间有两米宽的地带,冰结得不厚,当我们三个人走上去时,把冰踏破了,我们三个人一起掉进到河水里去了,幸亏河水不太深,但棉裤全部湿透了。因为天气太冷,我们趴上河来时,棉裤很快被冻硬了,就迈不开步,走不了路。团长叫我带他们俩个到老乡屋里去烤千。我们找到一家老乡,把门窗用棉被堵好,以免暴露目标。我是付班长,又是共产党员,当然我要起模范代头作用。把火点好让他俩先烤着,然后我又到屋外去找柴火,一连我抱回两趟柴火来,我正要坐下烤火时,可这两个人的脚已经疼得受不了,直叫唤。这时在屋里炕上躲炮弹的老大爷说:你们的脚冻了,不能烤化,只能放在凉水里把冰化开后,把鞋脱脱下来来烤鞋。因为我们没有经验,我也半信半疑的照着去做。这时我还没有烤呢,我找了个大木盆装上了凉水,把两支脚一齐放进去,很快冰化了,把鞋脱一下来烤干。这时他们两个已经受不了,马上找了两付单架把他们抬到战地医院去了,战地医院又马上转到后方大医院。到后方医院时已经晚了,不能保守治疗了,进行了截肢,把两条腿截去了,因为腿没有了,再也没有回到部队来。我的脚是保住了,但过了几天后,我的两脚都脱了一层皮,也落下个后遗症,一到冬天两个脚后跟特别怕冷。战争是残酷的,可寒冷的冬天也更足无情的。我们刚来东北参加战斗时,因为没有防寒的经验,在战斗中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又残了多少人呢。经过这次战斗后,这个冬火就没有打仗,专门研究和总结在严寒的冬天怎么战斗的经验,把防寒防冻的经验都写成小册子,印发到各班,使每个战士都牢记在心,不管是冬天行军、打仗时有多苦多累在野外休息时都不能坐下,更不能随便打嗑睡,只能在原地站着跺跺脚活动活动,以免冻伤。

梅河口火车站被炸

1947年春天,我军白动撤出四平市,准备到临江市地区。我们后勤的部队都是坐火车去临江,这灭晚上梅河口火车站造成了堵车事件,梅河口是个大站,因堵车后面来的火车全堵在站内,把整个的一个火车站都停满了车辆。因为我们教导队的车进站晚一些,停在了车站南边的一条轨道上,这时我和另一个通信员小李同志跟付团长周堂寿同志办教导队,为了节省时间,教导队坐火车走的,没有想到被堵在梅河口火车站。这个教导队是培育全团的班长们,他们毕业后回到连队都是当班长的材料,也是战斗的骨干力量。在火车站中问停着一列总后勤运弹药的车,还有一列往临江大医院转医的运伤员的车。车一直堵到早上6点半钟。就在这时上空飞来两架敌机,对准车站投下两颗炸弹,立即引爆了停在站内弹药车上的弹药,整个站内的响声一片,茫茫一片火海。可飞机投下炸弹后连头都没回就飞走了。根据这种情况,肯定是站内调度室内有问题,马上对站长室和调度室进行严查,就在站长室内查出敌电台一部,发报的稿子还在呢。经查明这个付站长就是个特务头子,还有两个调度员全部被抓。最残酷的是那一列车的伤员,他们离弹药车又近,因为他们的车是停在站的中间,都无法进去抢救,活活被炸死或烧死在站内了。我们的列车靠南边,很快下车后,到南边的一条河边。就在这时有个大干部带着五个警卫员来到我们付团长跟前,叫我们快过河去找村子住下,说完就走了,我问付团长那个人是谁?他说是林彪,我们后悔没有好好的看清楚。付团长是在延安抗大时认识的林彪。我们正在说时,突然从火车站里飞来一块被炸的车厢皮,正好打在我们司号员的右胳膊上,把整个的一条胳膊砍下来了,司号员当场牺牲。

因为那列弹药车有十几节车厢把车站都给炸翻了,人们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被炸而没有任何一点办法。这时在我们列车的后边第五、六节车装的全是军马,被炸弹吓得乱叫一通。正好付团长的行里还没有拿下来,我对另一个通讯员小李说:你跟着付团长,我去把马放开然后把付团长的行李扛回来。我冒着被炸物体乱飞,跑到装马车门前,把门打开后,那马争先跳下车往南跑,那条河都没档住它们。我又到我们坐的车上把付团长的行李扛回来。扛行李的这件事,付团长非常感谢我。在78年我去无锡看他时,他们全家还提起给他扛回行里的事情呢。他也转业到无锡机床厂当厂长。在梅河口这件事,还是他提出来感谢我时,我才想起这件事情的。

梅河口被炸,损失可大了,都无法估计,那列伤员车上起码也有几百人,那列弹药车和运粮的车,不知有多少。特别是那些伤员,死得太可惜了。

沟邦子战斗

沟邦子战斗,是最好玩的一次战斗。那天晚上正好是正月十五日。老百姓在家里忙着过元霄节,小孩子们在大街上放鞭炮玩耍。国民党军队的那些兵也在屋里吃肉喝酒作乐。全村子里都是一片欢乐的气氛,都在忙着过节之际。在敌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我们突然地打进村子里,刚开始打枪时,国民党军队的一个营部还认为是老百姓在放鞭炮,就没有在意,继续喝酒吃肉。当二连一排推开他们的房门时,个个都傻了眼,只好乖乖地举手被俘了。其他的敌人也都到处乱跑一气,被后来的解放军全部歼灭。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战斗,把街里的敌人全部歼灭。这时只剩下了火车站的敌人还在顽抗。火车站的铁路员工知道被包围后,都纷纷跑掉了。就在这紧急时刻,从南进来了一列货车,同时从北边进来一列国民党的巡逻车,因为站内的工人都跑了,无人扳道叉,两列火车在站内相撞,卡嚓一声一道火光冲天,两个车头趴得老高,前面的车轮子都落在地上了,车里的巡逻都被撞迷糊了,我们站在外面看热闹。这次战斗打得干净利落,仅用了三个小时就结束了整个战斗。战斗结束后,一营在街里可吃肥了,国民党军队准备过节的洒菜他们大吃一通。战斗中一连缴获了敌人一辆美式十轮大卡车。团长叫我去找个司机把车开走。在晚上到哪里去找司机呢!我想了一下,去找街居委会。我随便找了个老乡带我去找到居委会的一个女居委。那个时候因为汽车少,所以会开车的人也不多,她想了一下说,有一个日本人,他开过坦克,不知会不会开汽车。这个日本人是个坦克驾驶员叫小田,他对日本侵略中国的事,他是反对的,鬼子投降后他没有回国,留在了沟邦子。我把他带到团长跟前,团长问他愿意给我们开车吗?他非常的愿意,但他有一个要求,要老婆带着,只要带着老婆到哪里都行,团长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行军打仗不能和你一起走,让他老婆和团长的老婆一起走,不打仗时可以来往。小田同意了,吃住都在我们通信班,也成了我们班的一个成员了。有了汽车可方便极了,凡是送信较远一点,就让小田开车去,小田的技术可高啦,在大雪灭路都看不清,他照样的开,又加上十轮卡车马力大,一般的道路都能开,只要是马车能走的道路,这个车就能开过去。可是好景不长,不到半年的时间,连车代人都被师里调去了,到师里不久,小田给师长开小吉普了。小田也参军入伍了,成了一名解放军的战士。给师长开车的过程中,有一次国民党的飞机对他的吉普进行扫射,他让师长下车后,他和敌人的飞机斗圈子,用跑蛇行道的办法,躲过了敌机的扫射。还有一次打义县时,部队要翻过北镇县的老爷岭,这个山只有马车勉强能过,但他硬是把吉普开过山去了,因此他立了一个三等功呢。他还是在战士中第一个带老婆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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