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伯父王克寇(1)出身贫寒家/王岚

觉悟人生 发表于2021-09-06 20:02:08

引子

1938年2月,伯父王克寇任中共禹城县委书记,时年22岁。

1939年9月,伯父王克寇任卫东地委委员、武装部长兼八路军一二九师先遣纵队鲁西特务三大队政委,时年23岁。

1941年7月,伯父王克寇任冀鲁豫一分区二团政委,时年26岁。1944年5月26日,伯父王克寇在攻打日伪军据点牛角店时壮烈牺牲,时年29岁。

我从未见过伯父,却岁岁年年思念他。

我是听着伯父王克寇的故事长大的,在母亲的怀里,在奶奶的膝下,在父老乡亲的口碑相传中,在少先队员年年的祭奠悼辞里……在我蒙昧童稚的心里,红色情结已悄悄地萌芽并牢固地占据了所有的角落。

当我第一次戴上红领巾的时候,在伯父墓前,我轻轻地告诉他:我是少先队员了。红领巾是国旗的一角,是用烈士的鲜血染成的,这其中也有您的鲜血…

当我成为共青团员的时候,在伯父墓前,我自豪地告诉他:我已是共产党的后备军,正朝着您生前选定的那个方向进发……

当我加入中国共产党后,在伯父墓前,我坚定地告诉他:我是您的后代,我要继承您的遗志,用毕生去践行自己对共产主义理想信念的追求!

女孩的豆蔻年华,是爱做梦的季节。在多少次梦境中,我渴望自己成为一名医生,能穿越历史时空的隧道,回到那炮火连天的战场,救治伯父,使他那伟岸的身躯重新站起…

我终于成为一名医务工作者,循着光明的希冀,一路风雨兼程,走过了人生风华正茂的而立之年,又走过了人生稳健练达的不惑之年。在伯父的注视下,我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故乡,走向更远的地方。然而,我的心却一刻也没有离开伯父,不管走到哪里,每年的清明节,我都会来到伯父身边,向他低吟倾吐,向他汇报工作学习。

一晃,伯父离开我们已67年了。岁月的流逝并未疏离伯父远去的身影,相反的,他愈加清晰地走进我的心里。时代的更替也未能模糊我对伯父的感知,相反的,血浓于水的自然情愫,让我从懂事到成年都觉得伯父就在我的身边,时时刻刻关注着我,激励着我。随着年龄的增长,了解伯父、寻找伯父生前的足迹成为我难以释怀的情结,对伯父的思念、敬仰也越来越强烈,蕴藏心中的红色情结终促使我下定决心:写一个真实的王克寇,作为晚辈对他永远的怀念,也是对抗日战争中牺牲的烈士的纪念。于是,在日思夜梦里,在与伯父的感情交流中,我开始笔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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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贫寒家

1915年12月1日(农历十月二十五日),干冷的寒风如同犀利的刀片横扫鲁西北平原。老人们都说那年冬天出奇的冷,整个大地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坨,鹅毛般的大雪一场接一场地覆盖在苍凉的土地上。禹城八区董家屯①,一个破土屋内正被一种喜悦的气氛笼罩着。放在炕上的火盆哧哧地冒着炭火,给寒冬的土屋增添了一丝暖意,土炕上,我的奶奶生下了瘦小却面目清朗的伯父。老爷爷说:“家添长孙,喜得贵子,咱王家有后,大喜啊!”

在旧时代,女人头胎生子是十分荣耀的。听我奶奶说,当时我老奶奶兴奋地对老爷爷说:“咱那孙子的左耳廓前长着一个麦粒大小的东西,兴许是拴马桩呢!听说,李庄的柱子耳朵上就有个拴马桩。柱子那年骑马挎枪回家,可神气呢!”

“嗯,兴许哩!咱家盼好吧!”老爷爷高兴地说。

伯父的降临,为家徒四壁的农舍增添了喜气和生机,也注入了新的希望和期待。我小时候,奶奶每次讲起伯父时,慈祥的脸上都会带着满足的表情和柔软的语调,从那个严冬的土屋开始轻轻地呢喃,继而不停地絮叨伯父的懂事可人、聪明智慧和英雄事迹。特别是奶奶到了晚年,伯父的那些往事更是成为她每天津津乐道的主题。过去,我不太理解奶奶为何这样,现在,我已经能深刻地体会到奶奶与常人不同的复杂情感和内心世界。我想:这应是奶奶的精神支柱,也是一个烈士母亲对儿子的最好思念!

时局动荡不安,处于乱世之中的民众在生死线上挣扎着寻求生活的希望。老爷爷王圣尧、爷爷王玉田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全家仅有几亩薄田,虽然披星戴月、起早贪黑地干,但仍无法糊口。加上村里的地主以看家护院为名买枪招人、收保护费,巧取豪夺,层层盘剥。到头来,一家人一滴汗珠子摔八瓣,依旧是年年辛苦,岁岁落空。为维持生计,家里织过布,卖过馒头。爷爷王玉田虽然善于理财,可在那年月,老实本分的人再精打细算,也难拔穷根。

听老人们回忆说“王家馒头细白、醇香、口感好,享誉四方。好的时候,一天一夜能蒸上百斤馒头。”在那个须靠手工磨制面粉的年代,其间的辛苦不言而喻。我坚信,狭窄的磨道里一定留着老一辈似年轮般的足迹。虽然如今那痕迹早已荡然无存,但当年辛酸的岁月却烙印般留存在老一辈人的记忆里。如果爷爷生活到现在,凭着精明的头脑和日夜流淌的汗水,肯定能够成为村里的致富带头人或是革新创业的民营企业家。然而,如此勤劳而擅经营的老人,在当时却根本无法盘算出自己的出路。那时,军阀混战,土匪蜂起,地主恶霸巧取豪夺,官府腐败,横征暴敛,内忧外患使整个鲁西北大地暗无天日,一片凄凉景象。

小时候,我经常听父亲唠叨:那时我家藏在地窖里织的布被人偷去过,在集市上卖馒头被地痞抢过。还有一件祖辈相传的辛酸史更是被念叨过无数遍:老爷爷王圣尧的爷爷因树被偷,据理相争而被恶人用耧耧死,老爷爷的父亲王和亭为此打了7年官司,吃尽了没有文化没有钱的苦头。他一边卖苦力、要饭,一边求人写诉状打官司,直到最后心力交瘁,一贫如洗,才终于把恶人绳之以法。此事成为我家的传世之要,连我的侄子们都知道。

在那间飘着老旱烟味的低矮老土屋里,老爷爷为孙子取了个很有鲁北农村民俗味儿的名字一一“顺儿”。“以后的日子,咱不求大富大贵,只求顺心顺意顺畅就行啊!”

自此,这个被寄托了美好希望充满无限生机的小生命,在贫穷却充满融融爱意的家庭中逐渐长大……

我的家乡董家屯,处于黄河北岸的禹城南部,东有赵牛河,西傍苇河,南靠担杖河,三河相汇,碧绿的田野村庄就偎依在三河环绕的臂弯里。在我家的东面有个偌大的水湾,水湾东西较宽,南北狭长,将村子隔为东西两半。都说有水则灵,清澈透明的水湾为在沉闷痛苦中生存的董屯村增添了许多生机和灵气,也成为伯父童年时代的乐园。在与小伙伴的水中嬉戏中,伯父学会了游泳,也练就了勇敢坚毅的性格。听父亲讲,那时村里土豪劣绅家的孩子有时也和穷人家孩子玩在一起,一些霸气的小少爷常常欺负那些穷人家的孩子。每当这时,伯父就会挺身而出,组织穷苦小伙伴玩“打老缺”(一种杀富济贫的游戏),领着他们向那些趾高气扬的地主子弟示威。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毅勇精神使他成为小伙伴们的主心骨和领头人。

童年的伯父目睹了自己的亲人如何在劳苦艰辛、忍辱负重、生活难以安宁的状况下生存,从自己和那些地主子弟的对比中渐渐感受到了社会的不公。可以说,作为长子长孙的伯父是沐浴着家庭亲情长大的,然而窘困的家庭状况和父辈们的愁苦给伯父的童年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或许,对于懵懂中长大的伯父而言,向往光明的强烈欲望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植根于幼小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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