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滕丙正临危不惧急脱险王金秀宁死不屈骂汉奸

20911 发表于2022-01-07 20:08:58

部队回根据地一个多月后,又出现在张店周围。这次回来,部队有了很大变化,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整训练,军事政治素质提高,指战员身体健壮,弹药充足。加上上级的表彰嘉奖,部队斗志和过去一样旺盛。

    这时伤员大部痊愈归队,大队举行了会餐,上级发的一元钱会餐费,由王方周精心操办,鸡鸭鱼肉酒都有,大家美美地热闹了一天。

  大队领导决定分别去各扩军点上传达上级讲话和发给一元钱会餐费,并把新兵十五中队的领导人选——指导员伊若远,队长石玉勤,向群众宣布。魏宽厚率部队去路北,滕丙正、张信传去路东。且说滕丙正、张信传带张贵仁、张同文来到路东向各点传达完后,来到张博路西的北岭庄。

    这时天已过午,走得又有些累了,打算在这村住上一宿。进了村顺脚走进了徐家药铺。掌柜兼坐堂先生叫徐元明,和胶济大队有过几次接触,印象还较不错。因药铺里地方宽敞,一般都愿到这里来坐坐。坐下后,自然送上茶来消乏解渴。滕丙正喝茶后派张贵仁去请庄长徐仲平。这徐仲平身躯高大,扫帚眉,眯眯眼,笑起来简直连眼珠都看不见了。进得门来,比往日还热情地寒暄说:“唉呀,同志们,咱们有日子也没见了。王金秀指导员昨天领了三个同志也住在村里。放心,住的地方挺隐蔽,谁也不知道。”

    张信传急忙问:“来庄里工作?”

    徐仲平说:“有点小病路过这里,养两天就走。也就是偶感风寒罢了。没事!等晚上我领你们去见见。你ff]先歇着,我去买馒头张罗点晚饭再来和同志们一块吃。”说着麻利走开了。

    这徐仲平庄长过去与大队关系不错,对他的热情招待大家心里都感激不尽。可是晚饭时,他自己没来,只派人把饭食送来,说是他本人家里有事,实在对不起。

    不来亦无不可,只是四人吃罢饭想去看看王金秀他们却不能够了,因为谁也不知他们住在哪里。自然徐元明先生也不知道。只好陪着四人说话。滕丙正把这次回鲁南听首长讲的皖南事变好一顿说,什么蒋介石派顾祝同、上官云相所部八万多人,偷偷包围了我们新四军……激战七天八夜,弹尽粮绝,除二千多人突围外,大部分遭到失败……徐掌柜听了大骂老蒋,跑到重庆躲起来倒也罢了,反过来打抗日的八路军、新四军,真是良心丧尽,敌友不分。正在说者起劲,听者激愤的时候,就听院里传来近似小跑的脚步声。且走且喊:“元明元明!”

  滕丙正他们还以为是徐掌柜家里人找他有事,进来人却是庄北头徐家店的女主人。那女人急声问:“滕教导员在这儿么?”

    徐元明说:“在啊!什么事?”

那女人说:“不好了,鬼子汉奸来咱庄抓教导员,说是他住在咱庄里。”

滕丙正在里屋听的明白,走出来说:“大娘,我就是滕丙正。”

    大娘说:“孩子,可不得了,快走,快走!”滕丙正问:“他们有多少人?”

    大娘说:“好几十个!都穿的便衣,有鬼子,多半是汉奸。快走吧,孩子!我得赶紧回去,不然他ff丁好疑心了。”说完匆忙离去。

    不听汉奸鬼子尤可,听说汉奸鬼子来抓人,把个徐掌柜顿时吓得浑身颤栗不已地说:“这……怎么办?”

    滕丙正说:“徐掌柜不要害怕,越在这时越要沉着冷静,我自有主张。”说罢微微一笑。

    这一笑使这位老郎中更加着急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不着急,你还笑!简直是拿着生命当儿戏!”

    这时,滕丙正果断地命令张贵仁关好大门,闩好二门。说声:“随我来!”

    大家赶E跟他走出后门,先把徐先生扶上西墙,然后都越墙来到西邻家里。叫徐掌柜呆在西邻家不要动,自己带领三人悄悄抽开西邻的大门闩。原来这西邻的西面是一片菜园,过了菜园是一条小路,过了小路便是半尺多高的高梁地——这是他习惯饭前出门观察到的地形。他开了大门看了看,既无人影也无动静,便迅速穿过菜园,越过小路,,来到高梁地里。四人伏在地垅沟里,趁着月光,盯着村里,但什么也没看见。约摸有一袋烟的工夫,倒是村里头先响起了狗叫声和吆喝声。张信传说是不是鬼子去抓王金秀他们去了,赶紧给他们个信儿呀!这时候送信只有鸣枪一法,于是四人便一齐朝村里放了几枪。枪声过后,村里仍旧乱了好一阵,大约半小时吧,狗叫声、吆喝声才慢慢停下来,逐渐朝南面去了。滕丙正他们决定到庄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来到庄长徐仲平家。只有庄长妻子在,见是滕丙正他们进来,吓得满脸煞白说:“鬼子今晚来抓人了。”

    张贵仁先问:“抓了什么人?”

    庄长妻子唉了一声说:“大队的王宇同志来找老徐,他不在家,刚出门,正好碰上这帮坏蛋把王同志抓走啦。”

  滕丙正不由一惊问:“还抓走什么人?”她说:“不知道。”

  滕丙正又问:‘‘庄长哪里去了?”

  她说:“不知道。晚饭也没回家吃呢!”“知道王金秀住在哪儿么?”

  “不知道!”庄长妻子为难地回答,看样子很真诚,“老徐说保密,谁也不告诉。”

  滕丙正挂记王金秀等人的安危,想出去寻找,可村里经,过刚才一阵折腾,家家四门紧闭,街上一人皆无,就顺着敌

人撤走的方向跟到邻村丁家庄,找庄长查问。庄长说有一帮鬼子汉奸吵儿八火地打村里路过,可也没惊动村里人,因此倒底怎么回事,他也是一无所知。

    于是,心事重重的滕丙正四人又返回北岭。

    到了药铺门口,滕丙正命张贵仁和张同文在街上放哨,便和张信传进去。只见徐元明呆坐在椅子上发愣,家里翻了个乱七八糟,满目狼藉。见二人来了,立刻露出欣喜颜色说:“谢天谢地,果然没事!”

    滕丙正指着屋子说:“你遭受损失不小吧?”

    “保住命就不错了。教导员你真行,临危不惧,我真佩服  ……”

    滕丙正见徐先生太平无事,也就放心,遂先告辞出来,到了庄长徐仲平家。这回他在家里,神色紧张地迎了出来。“庄长回来啦?”滕丙正说。

    “唉呀你们没走呀?真是吉人自有天向。鬼子把全村翻了个遍,真是危险哪!”徐庄长一边往里边请,一边说。

    “王金秀他们怎样了?”这是滕丙正最关心的事。

    “唉!都是我没保护好哇!”徐仲平苦脸悲悲地说,“王指导员他们四个一遭都叫鬼子抓走了!”说着还挤出几点眼泪。“你亲眼所见么?”滕丙正要查个水落石出。

    “可不。那阵我正在家里吃饭,就听街上人喊狗咬,刚出门就叫鬼子抓去带路。这时候我就看见王指导员他们四个人都给五花大绑着——对啦,我回来才听说,王宇同志是来找我我不在,给鬼子抓去的。鬼子叫我带路去药房,我不去,还、被打了耳光。”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腮,好像现在还痛似的。“到药房一看,你们早走了。真是老天爷保佑!然后他们又叫我带路走了好几个村子r我实在走不动了,耍了个熊,他们才放我回来。简直累死我了!”

    他的话说的活灵活现,不容怀疑。滕丙正又问:“鬼子是打那儿来的?”

    “一个也不认识。”他说。

    滕丙正得到王金秀、张盛斋、郑维田、王宇被捕的准信后,心中既难过又烦乱,已无心再打听别的了。

    滕丙正四人顾不得个人安危与—般情况下不准白天越过铁路的规定,于第二天上午就越过胶济铁路,再过于家套大桥,当天回到部队。当大家知道了这不幸的消息,都为之震惊,也都为他们的生命安全而担心。但首先一条,,得知道是谁抓的,现在何处,然后才能设法营救。其实他们是被张店掘井特务队抓走的,开始关押在张店二马路搜索队一个临时关押所里。张店敌人对于这次捕到四个胶济大队的人,其中还有一个指导员,自然十分高兴,敌伪内部也为之轰动。若能降服归顺,要比贾德仁用处胜过千倍。也许是得到了打开大队门的一把钥匙。所以掘井决定亲自审问。

    他端坐刑讯室的正面,见一个被麻绳紧紧捆着的人,被两个伪军押上来,面色苍白,十分憔悴,但身躯生就的雄健魁悟,额上角有块酒盅大的黑色斑记。二目园睁,炯炯发光,似乎在察看周围的一切。鬼子掘井满面堆笑地说:“请坐,请坐,”并吩咐人松绑。“王先生是哪里人?”

    王金秀说:“北岭庄人”,显然这是假话,是怕连累家属。不过掘井也不计较。“多大年纪?”

    “二十七。”

    “家中有什么人?”“父母兄弟都全。”这时一个身穿西装,头戴礼帽的人走了进来。他以帽遮

脸,站在掘井的身后,低着头垂着手。掘井说:“王先生今日被捉,就投降皇军吧,我们大大的欢迎。”

  “我家世代种地,我不会打仗,只会种地,请你放我回家,免得家中人不放心呀!”

掘井哈哈大笑。王金秀突然发现那个穿西装的人正是叛徒贾德仁。他想,几个月以前他还是我领导下的抗日战士,如今看他这付奴才像,连我也觉得丢脸。既然贾德仁在场,侥幸已不可能了。掘井笑完说:“王先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

你岂止会打仗,还是指导员对么?”

    王金秀干脆答道:“是又怎么样?”

    “好,痛快!”掘井和气地问,“听说八路军的指导员都是共产党可是真的?”

    王金秀微微笑道:“你说的一点不错!”“那你也是共产党了!”

    “我是共产党!”

    “那不要紧,我听说你是胶济大队有名的勇将,我很敬仰!”

    “请你不必客气。”

    “王金秀,皇军为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只要你肯和我们合作,可以谈谈这笔交易的条件。”

    王金秀说:“我是军人,不是买卖人,不会谈交易。”

    掘井说:“其实吗,这很简单。你投降皇军,皇军给你一个小队长官职。”掘井拍了自己的大战刀说,“洋刀可挎,官儿可当,若是寂寞,张店有的是书寓,花姑娘大大的有,哈哈…7..”

    王金秀听了,怒从心起,便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你不要认错了人。”

    掘井说:“王先生,你可不要忘了,你是欠了我们帐的。”“我何时借过你们的帐?”

    “张店西第十六分哨炮楼杀死日本士兵金野可有你?”“有我!”

“对伊利善当胸一枪可是你?”“是我,不过此事遗恨至今呢!”“你后悔啦?”

 “我没一枪结果这个狗汉奸的命,我怎不后悔。”

    “怎么,王金秀,你小命捏在我手心里,你还像在战场上一样凶,难道你不怕死吗?”

    “是的,先生你这里也是战场,只可惜我没有一把杀人的刀。至于死,我纵横战场多年,对于死早已置之度外,愿以我之死,换我同胞之生。”

    掘井勃然大怒,但旋即又作喜态说:“你们中国古语说,人生如白驹过隙,何况你年纪轻轻,好日子尚未过着,就这么死了,不是太可惜了么?”

    王金秀从容地说:“我自不惜身,何劳先生为我担忧?”“我们日本人有成人之美,好生之德的传统。”

    “好生之德?”王金秀冷冷一笑说:“你们日本人既有好生之德,为何远涉重洋占我国土,杀我同胞,烧我村庄!”偏偏这个掘井鬼子决心劝降,也不加辩驳,反而笑着说:

  “生命只有一次,当断则断,才为上策。”

    “是呀,当断则断,我早巳断,我以身许国绝不事敌。我虽只有二十七岁,若今日死,我永远二十七岁,若干年后,我张店这一带同胞父老们提起我王金秀,他们会说:王金秀在张店被日本杀死才二十七岁,我永远年轻呢!”说罢哈哈大笑。掘井鬼子喘气粗了,他咬的牙齿格格作响,但仍皮笑肉不笑地佯装不在乎。只向那个洋奴相十足的人使了个眼色,贾德仁这才朝王金秀笑咪咪地说:“指导员,别来可好?”

、    贾德仁的出场早已在预料之中,王金秀正眼也不看他,只冷冷地说:“你可是携枪叛变投降日本侵略者的贾德仁?”贾德仁再也未想到王金秀会加上“携枪叛变投敌”的头衔来问他的姓名。被这一问倒像吃了王八骨头,吐不出,咽不下。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王金秀紧接着说:“贾德仁,可你本不配向我问候。有屁就放吧!”

    贾德仁一开头意外地吃了一个闷棍,不能再说别的,只有开门见山照他日本主人的意图劝降王金秀说:“你不要不识时务,皇军正在用人之际,掘井先生一番美意,不要辜负了。”王金秀听到这里怒火燃烧,两眼毫光直射,站起来冲着贾德仁说:“你这个叛徒,你出卖了不少大队的机密,你还有脸和我讲话,劝我卖身投靠吗?”

    贾德仁说:“人生在世,无非是吃喝玩乐,我不懂什么爱国主义、共产主义。世界上,有奶就是娘。我在胶济大队,受的是什么苦,你再看今天我吃香的喝辣的,走在大街上谁人不敬?”

    听到这里,王金秀怒不可遏地大喝一声:“无耻之徒,你还有半点人味么?我恨不得一脚将你踢出门外,以消心头之恨。”

    掘井一旁忍耐不住了。说:“王金秀,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你出言不逊!”王金秀说:“这是中国的地方,我在这里申斥汉奸有何不逊之处?”掘井拍着桌子说:“住口!”

    王金秀说:“住口!不要忘记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八路军对汉奸和日本侵略者随时都可以审判,何况训斥几句,有何不可?”

  掘井狞笑一声说:“看谁审判谁——来呀,拉下去打!”两边的汉奸鬼子一齐下手把王金秀扯倒在地,棍鞭齐下,王金秀本来就有病,加上—天一夜折磨,如何经得住这样的毒刑,竟昏迷过去。

  对王金秀审问就这么结束了。张盛斋、王宇、郑维田的审讯也大体如此,虽经利诱、毒刑也都无济于事。掘井逼降的阴谋落空了。

  没有办法,掘井只好向盘井司令如实报告。盘井这老牌军人倒很沉得住气,说再进行一次攻心战。实在不行,干掉也是胜利。于是掘井接着软硬兼施,酷刑用尽,终无一人投降。后来在一个深夜里,把四人从牢房里带走,从此再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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