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恰有岳福堂送情报来说,路北敌军扫荡已过,日军回军营,汉奸归据点,农村渐趋平静。于是大队又返回路北。同时知道了新兵中队在指导员伊若远和中队长石玉勤的指挥下,化整为零,干脆分散假装务农,无一损失,如今六十名新兵又在长山集中,买好的炸药仍在路南存放,已经做好运往鲁南的准备。(后来由副大队长张信传带领顺利送往鲁南)部队到达长山不久,又获得一个隋报,说是掘井最近又收买了一个新叛徒,原是桓台县政府的公安局副局长李三武。开始是由王耀宗诱捕到的,可他叛变后便与王耀宗争权夺势。由于他在原职务上高王一筹,更加上为人机灵,能干,献出一个高招,即搜罗各地汉奸狗腿集中训练,然后派出去对游击队专门跟踪盯梢,而且一站传一站交替传递。有时他还亲自化装侦探,十分卖力。看来比王耀宗他们强得多了。因此渐渐受到掘井的重用,亲自封他为桓台县搜索队长,专一对付胶济大队。
这一天晚上,大队进驻长山城北朱家庄。庄里约有五百户人家,有古围墙环绕于外。围墙甚厚,因日久年远,后人为使围墙保存,便在墙上广栽枣、柳、榆等树。有人为图省路,在围墙树木稀处,扒开缺口,不走围门。
部队住下后,魏宽厚和滕丙正亲自到庄外查看地形。乘着月色,绕庄一周。然后交代了岗哨位置,并嘱咐加强警戒,防止敌人偷袭。
这是一个寒冷的夜晚。部队和朱家庄的乡亲们都在沉睡之中,大队部里坐班的小朱怀里抱着枪,倾听着周围的每一个动静。大约离天亮还有两小时,大队部的窗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黑暗中认出是一中队长荣顿亮和班长董玉昆,他们是来报告的。说是一中队游动哨由南向西走出约五百米时,同来的“归归”,忽然卧在地上,两耳竖起,昂首远望。他们顺着“归归”的视线望去,辩认出是一个墓田,有几棵老树,别的就看不清了。正在这时,只见“归归”一跃而起,奔向墓田,不一会儿发出惊恐的叫声,接着顺原路而回,来到董玉昆跟前朝西南卧倒,两耳竖直,头置两前腿之间。这是“归归”扑向敌人前的战斗动作。董玉昆明白,赶忙回来报告。魏宽厚等大队领导认为“归归”这一动作证明确有敌人。夜晚出现敌人必不能少,魏宽厚、滕丙正决定趁天未明,立即转移,方向是桓台县南。那里人地两熟,便于与敌周旋。部队集合了,大队下令从东北角上的围墙豁口出庄。一中队在前,十三中队在后,如遇敌人争取先开枪。荣顿亮第一个登上围墙,往外看时,见有一群黑影在濠沟里蠕动着,向围墙爬来。果然是敌人开始向朱家庄进攻,他不待尖兵上墙,当即开枪射击,接着身后的尖兵班也一齐开枪。这群鬼子兵也开枪还击,争爬围墙。怎奈我们人多,又居高临下,敌人挨了子弹,只有逃命要紧了。战士们—个挨一个跃出围墙,越过不深的濠沟向逃跑的敌人猛烈射击,又扔出一排手榴弹,敌人消失在夜暗中了。部队这才按预定方向朝桓台县南急行军。十分钟后,再回头看时,朱家庄围墙已淹没在一片黑暗中。
朱家庄这一场突围战就是李三武的跟踪盯梢术造成的,仗着义犬“归归”嗅觉听觉灵敏,提前知道了,不然还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
其实这一次是掘井接到报告后立刻报告盘井司令,派十辆载重汽车,由大队长官草野带领一中队日军和所有伪军共三四百人,要求全部消灭,不漏一人。只是他们在战术上决定,趁黑包围,天明再进攻,以免与游击队进行夜战和近战,因为他们知道胶济大队在这两项上是拿手好戏,常会是以一当十。妄想在天明后发挥武器优势,机枪小炮一齐开火,单等大队突围。那时节突一个打一个,突一群打一群,在运动中把胶济大队一网打尽。哪知这一梦想落空,反倒是自己的一隅被一条狗扰乱了阵脚,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在运动中又被人家杀伤了不少。待把人马集中过来再对阵时,围墙豁口上早已没了人影。自然,这时下令进村,小心搜索,得到的只是人去屋空。
朱家庄战役归来,盘井、掘井不免有些失望和沮丧。可李三武并不灰心,他向掘井表决心说,这次包围不成功不等于跟踪盯梢不成功,请主子放心,我保证再接再励,不提滕丙正人头来见不再姓李。
又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胶济大队的宿营地吉家庄,又被这帮子汉奸狗腿探到了。比上次朱家庄更详细,连大队部住在哪里都知道。
大队防范甚严,大队及各中队的大门口都设了门岗,并选好突围地点和一旦走不及而被迫进行巷战阵地,对东南两个方向都派了双岗。
张店日伪军像上一次一样,连夜向吉家庄进发。李三武这小子立功心切,向日本主子提出,他带他的特务队先行一步,提前进村,活抓大队干部。掘井当然答应。于是,他们一伙三十多个绕至庄北,避开哨兵,由一个狗腿领路,直奔大队部。虽说轻手轻脚,还是惊动街上的狗。大队部门前哨兵听到了这不寻常的犬吠,立刻对着渐近的黑影拉开大栓,喝问:“干什么的?口令!”均未得到回答,反而前进的步伐却加快了。哨兵立刻开了两枪,那帮人哗的一声卧倒。哨兵一看来人不少,转身进屋报告去了。李三武一声吆喝爬起身来,三步两步窜到大门口,正要不顾一切迈腿往里闯。就在这时呼的一条黑影从门里跳了出来,发出了震耳欲聋的一声咆哮,拦住了他的去路。李三武被吓的一阵发楞,慌忙停住脚步。这条黑影就是义犬“归归”。“归归”见为首的是个黑大个,右手里提着手枪。不待对方明白过来,纵身跃起,扑向李三武。李三武以臂相格,“归归”扒开李三武的手臂,把两条前腿扑上他的肩膀,张开大口,说时迟那时快,咬住了叛徒李三武的咽喉。李三武被咬痛了,连开两枪。但由于惊慌失措,负痛中不辩高低,这两枪毫无用处。“归归”四肢用力,利齿紧合,全身一扭,李三武被摔倒在地上。这时一帮小汉奸都吓呆了,有的回窜,胆子大点的也不敢开枪,只呆呆地看着这狗骑在李三武身上撕咬。按说李三武被咬这一口,就是不能立死,也该因喘不上气来而晕昏过去。也是这个叛徒死期未到。他行前见北风嗖嗖,便在脖子上围了一条厚厚的羊毛围巾。故“归归”虽用力嘶咬,只能透过围巾伤其皮肉,未能要其性命。李三武躺倒在地仰面朝天,一手使劲往上托着“归归”的下巴,一手把枪对准“归归”胸膛,“叭,叭!”就是两下。“归归”虽没松口,但已咬而无力了。李三武又是一枪,“归归”这才咣的一声倒地,气绝而亡。李三武挣脱狗口,坐在地上,气喘嘘嘘,疼痛难忍。低头一看,胸前全叫血汹湿了,哪敢再战,只好顺原路去见日本主子。
包围在庄子四周的鬼子伪军听到枪声,都警觉地等待进攻的命令。当李三武出庄来向掘井报告后,鬼子伪军一齐拥挤着向庄内冲来,在各处搜索,直到天亮也未发现游击队踪影。近四百人的日伪军,直到上午七点才怏怏地离开吉家庄。吉家庄之役显而易见又是得力于“归归”。是它给了大队从容突围的时间。
魏宽厚和滕丙正本来就是警惕性很高地合衣而卧,听见外面枪声,一个高儿从炕上跳起,见哨兵进来报告便毫不迟疑地把队伍集中起来,顺原先选好的路线撤出庄去,沿线未遇敌人,天亮前到达马古营子。经清查,一人不少,只是不见了“归归”。
它哪里去了呢?
当时在大门口站岗的哨兵王洪说,他换岗时,“归归”还钻进他的被窝睡了一觉,没到半小时又到大门口和他一起呆了一会儿。敌人来了,他转身往队部跑时,就听身后传来“归归”的怒吼声。听完王洪的介绍,一中队长荣顿亮和十三中队长李明学都要求派人去吉家庄寻找“归归”回队。王方周说:“当初我掉了队,幸亏“归归”星夜将我领回,今夜“归归,,掉队了,我愿去吉家庄寻它回来。”要去的人很多,最后决定派王洪和另一战士专程去吉家庄寻找“归归”。
王洪二人来到吉家庄,先到原大队部的门前看,什么也没有。仔细看时,地下有一滩黑紫的东西,再一看f!框上也有同样颜色的星星点点。久经战场的人立刻认出这是凝结了的鲜血。是“归归”的么?他俩心毛了,怦怦乱跳,但还存一线希望,也可能是敌人的呢?就去找这家房东,房东听说,一声未吱,带他俩来到后院,搬开柴草堆,见“归归”冻得半僵的遗体,在草堆里躺着,浑身血迹,二目圆睁,像似能看见战友的来临。王洪二人见“归归”已死,悲从中来,两只眼睛立时红了。他们沉默一会,蹲下身去,替“归归”抹挲闭上那愤怒的眼睛。背上“归归”回到马古营子。
大队部的院里挤满干部战士,经卫生员李道营检查,“归归”身上有三处枪伤,门齿少了一个。大家见此情景,怒气填胸,发誓要杀死凶手为“归归”报仇。人们怀着深厚的战友之情,回忆着它自月庄归来所建的功绩以及此次为大队安全突围而作的贡献,含泪掘开厚厚的冻土,葬“归归”于郊野。
排以上干部会议在进行着,主要是讨论当前斗争形势和今后的行动方针。从两次被围及“归归”之死来看,敌人怎么能有这么准确的情报,行动又这么迅速呢?滕丙正在讨论中提出了如下见解:张店地区被一个公安局的三个头面人物叛变,带来了严重后果。新叛徒李三武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他像朱万里、王耀宗一样,人地两熟。两次被围,很可能与他们有关,应该弄清敌人是如何知道我当晚宿营地的。最后决定:寻找适当时机主动打击敌人,当前打击目标,是湖田火车站。
在打湖田火车站以前,为了很快揭开两庄被围的内幕.大队故意靠近张店附近活动,有时甚至是半公开,如大白天到打谷场上作游戏等,’但连续五六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部队近来每从一地转移时,都由王恩绪带领短枪班断后,并在适当的地点设下埋伏。这天晚上,部队由范家庄出发,过去不久,见有两个黑影一前一后,相距几十米,在夜暗中摇晃。待黑影来到跟前,原来是两个蹑手蹑脚东张西望的家伙。短枪班在王恩绪的指挥下,突然从路边跃起,捉住了前面的一个人,后面的那个借着夜暗逃跑了。对这个夜行人进行了初步审问。他说他是串亲威的。亲威姓王,住天乙庄。本人姓刘,叫刘四,铁路南人,因不熟悉道路故行至此。但派人去天乙庄,遍查诸户王姓,并无一家与铁路南姓刘的有远近亲威。王恩绪再进行审问,他仍如前说,一口咬定,再无二话。有时还说什么八路军老百姓一家人,不应诬赖好人,快放我回家云云。大队领导也只好把他带在队伍上慢慢审问。因为战争年月,又是十冬腊月,夜里基本上无人走路,嫌疑是不能解除的。这家伙倒底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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