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这儿以前,大家都以为炉霍是个大城镇,可以弄点粮食了!不料这地方空有城市之名,其实和西康的其他地方一样,人口稀少,土地贫瘠,根本买不到多少粮食;就是买到一点点,我们自己也舍不得吃,要留着给即将到来的二方面军同志。
怎么办呢?好在当时正是春天,山坡、旷野长满了野生植物,绿油油的一望无边。我们只好按过去的老办法,采野菜吃。
这东西,虽然嚼在嘴里又苦又涩,可皱着眉头下狠心咽到肚子里,却也顶点事。不久又出问题了:有不少同志头昏脑涨,上吐下泻,病倒在床上,光我们班就有四个,而且有一个病情非常严重,不得不送到医院去。
病人的数字一天天增多,不论干部和战士都急得直发愁:看来是野菜有毒!继续吃野菜吧,不知哪种有毒;不吃吧,那是干等着饿死。正在这个时候,上级来了通知:明天在喇嘛寺集合,听朱总司令讲课。什么重大的问题呢,需要总司令亲自来讲课?夜里倒下来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个究竟来。第二天早晨,我怀着迷惘的心情走进了喇嘛寺。
院子很大,黑压压的挤满了人。前面有个稍稍高出地面的土台,朱总司令穿着补了补钉的军装站在台子上,两只穿着草鞋的脚不停地来回移动,精神还是那样饱满,只是脸比以前更加黄瘦了。
他面前放着一张长桌子,上面摆着一簇簇的野菜和杂草。这是讲什么课呢?我一时更莫名其妙了。这时,朱总司令说话了:“同志们!今天我不讲军事,也不讲政治,谈点生物常识吧!”
他慈祥地笑了笑,“目前的处境很艰苦,还得有段时间用野菜来维持生活。可是野菜不能乱吃,吃错了会中毒的,现在不是有许多同志中毒了吗!吃野菜是为了生存下去,坚持革命,所以就得学会怎样吃……”
原来总司令在教我们怎样识别野菜!我又兴奋又激动地听着。在座的同志们也像在沙漠上遇到一眼清泉那样喜形于色,专注地倾听。大院里,总司令的声调显得特别洪亮,他首先拿起几束能吃的野菜来一件件的向我们讲解:这叫冬苋菜,这叫耳屎苋,这是苦菜,这叫灰条草……然后又拿起另外几束粗看起来有点像冬苋菜和灰条草的野菜告诉我们:这些都是毒草,都不能吃。
他每讲到一种的时候,总把手里拿着的标本举得高高的,唯恐后边的同志看不他都一一指出它的特征,反从早晨一直讲到太阳当头,总司令才结束了他的讲话,最后他还再三叮咛:“记住,千万不要搞错了。
只要大家不出错,那么,我们就能度过这艰苦的日子。”前几天为了吃的问题,同志们都是眉头紧锁,但现在舒展开了,有说有笑地鱼贯走出喇嘛寺。
在这紧要关头,总司令的讲解是多么及时呀,他鼓起我们的斗志,增加了我们战胜困难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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