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命令——八路军山东纵队蒙山支队反扫荡记

老马刘卫平 发表于2022-03-20 20:06:55

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我军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在部队深深扎根,代代相传。作为一名八路军战士,我对学习和实践为人民服务的许多事例体会深刻。

1941年冬季,日本侵略军对我沂蒙抗日根据地的扫荡已有一个多月,根据地遭到严重摧残,八路军山东纵队蒙山支队始终坚守在蒙山,损失也很大。

我们蒙山支队在战斗中与部队失去联系的几个战士,掩护被日军追赶的老百姓,主动打了一场阻击战,并找回了部队。那场战斗至今令我记忆犹新。

一天,我和蒙山支队2营5连参加反扫荡战斗,因为战斗非常激烈,又是黑天,打着打着,我突然发现,身边的战友都不见了,部队不知什么时候转移了?我已经有过一次与部队打散的经历,这次又打散了,不能气馁,虽然听不到部队的命令,但去找部队就是无声的命令,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一定要找到部队。

白天,凶恶的敌人四处出击,寻找我军部队和打散人员。我一个人躲在山里头,不敢贸易行动。有时候,眼见着日伪军一波又一波的来搜山,危险无处不在,我只能寻找有利地形,将自己隐蔽起来,躲过一次又一次凶险。有一次,日伪军又来搜山,就在离我隐藏十几米的地方搜查,其中一个伪军发现了躲在石头堆里的我,我立即用枪瞄准了那个伪军,那个伪军一看枪口描准他,害怕了,他装作不知,向我摆摆手示意不告发,并吆喝着这儿没有八路向前走了。待敌人走过去,我赶紧起身,向敌人相反处拼命奔跑,找到有利地势再次隐蔽起来,这才躲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劫。在寻找部队的征途中,不知遭遇到了多少危险,但我始始不被危险所吓倒,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迎着一个又一个危险,继续行进在寻找部队的险途中。

在和部队掉队的11天里,我陆陆续续碰到了7名与部队失掉联系的不同连队的战士。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坚守信仰,在无声命令的召喚下,决意找到部队的革命战士。我和这些素不相识的的战友重新集结,团结一致,互相帮助,互相支持,向着部队的方向寻去。一路上,没有吃的,就到河边捞点小鱼小虾充饥,或碰见老百姓要点吃的。有时候,利用有利时机,就消灭几个敌人。

有一天,当地群众要求我们,去消灭一股为非作歹的伪军。这30多个伪军,上午在山上搜寻我们未果,中午到村里杀了老百姓的猪,抢了小商铺的酒,吃饱喝足后,在院场里铺着麦秸草,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晒太阳。我和战友们隐蔽接近后,发起进攻,打死打伤敌9人,其余的狼狈逃窜。我们缴获步枪9支和一部分子弹、手榴弹,解救出被伪军扣押的百余名群众。这一仗,让一些老百姓脱险,履行了保护人民的职责,同时也坚定了我们找回部队、夺取胜利的信心。

有一天上午,我们在山上隐蔽,向四周眺望,无异常发现,有的摇臂踢腿舒展筋骨,有的在练习射击投弹要领,突然从西南方向传来枪声,我们立刻隐蔽观察。枪声越来越近,随即发现成群结队的老百姓向我们这里奔来。我意识到这是敌人在追赶老百姓,保护群众的生命安全是我们的责任,一场凶险的战斗不可避免。

敌人不断向群众打枪,有些群众伤亡了。少说也有七八百面带惧色、神情疲惫的群众扶老携幼,背着搀扶着被敌人打伤的人,爬到山上来,见到我们八路军战士,群众露出了微笑,看得出,对我们怀有无限期望和充满信任。

我们招呼群众赶快离开这里,群众过得差不多了,走在最后边的被称为县长的人喘着粗气,急迫地向我们简要介绍情况,说:“请同志们无论如何也要打一下,掩护群众转移,我们已经被敌人追赶了六七里路,死伤好几个人。"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说:"我们打,但时间不会太长,你们快走,越快越好。”

追赶群众的约有一百多日伪军,大概敌人没有想到这里有几名八路军战士在等着他们。当敌人进入我们的有效射程时,我们向敌人突然猛烈射击、投弹,敌人被打懵了,落荒而逃。打退敌人后,战友们议论着,这次战斗的胜利,是用前几天缴获敌人的枪支弹药打得,甭提多高兴了。

不久,敌人在密集火力掩护下开始向我们进攻了。敌机枪、火炮等火力压制得我们抬不起头来,阵地上硝烟弥漫,弹片碎石乱飞,沙土飞扬。我们占据有利地形,山高坡陡,居高临下,敌人越接近我们,进攻的速度越慢,这就增加了我们消灭敌人的最佳机会。我们侍敌接近时,又以猛烈火力打击敌人,手榴弹不断在敌群中爆炸,敌人伤亡不断,伪军呼喊快撤,日军挥舞着战刀叽里哇拉乱叫,日伪军连滚带爬逃下山去,我们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眼见着逃难的群众已逐渐走远,我们整理弹药准备打退敌人再次进攻,尽量让群众再走远点,彻底摆脱敌人的追赶。

敌人的进攻又开始了,阵地上爆炸声轰鸣,弹片横飞,敌炮火更密集、猛烈,人数也比上次多。是立即撒退还是坚守一会,战友们意见不一致,有的说,撤吧,我们几个人挡不住这群敌人。有的说,再打一会,让群众走得更远些。突然,一排炮弹呼啸而来,在巨大的爆炸声中,俆福成同志不幸中弹牺牲,老周负了重伤。我立即命令:"吕大个,你俩背老周去交道口南山隐蔽,我们三个边打边向东北方撤,吸引敌人火力,撤,快撤。"我们向敌人投出一排手榴弹,快速撤出,在阵地不远处隐蔽。随后敌人占了我们的阵地,我们乘敌人立足未稳向敌人射击后就进入灌木丛中。敌人向我们追出二三十米后停止,只是用机枪小炮向我们射击,我们在距敌四五百米处停下来监视敌人动向。

太阳移到西南时,敌人撤走了。我们3个人在第一集合点见到另外2个战友。我们一死一伤,好在群众脱险了。

我们商定先去看老周,有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留给他了,又从远处找来一些雪团放在他跟前,咛嘱他注意隐蔽,保护好自己。我们找到部队后就来找他。他说:"你们放心的走吧,我有枪、手榴弹、刺刀,就是被敌人发现了,我也能干掉几个,为掩护群众就是死了也值得。”我们为他心中只有人民群众安危的精神所感动,我们向他敬礼后离开了。

回到阵地,见徐福成同志的遗体已被敌人刺刀捅烂,吕大个气愤地说:"这些该死的野兽连个尸体都不放过。"我们流着眼泪将他移到合适的地方,地冻得很硬,没工具挖坟,我们只好搬来一些石头,将徐福成同志掩盖,含泪鞠躬向牺牲战友告别。

"副班长,我们饿着肚子不利于走路和应对突发情况,"一个战友提出来,我略作思考,说我们去戚箭村。

当我们见到村长说明来意后,村长说,那地方太冷,也不安全,我这就派人,你们去个人把周同志抬过来,藏起来。俺村掩护着十几名伤员,部队医院的医生常来给伤员换药治伤。周同志在这里你们就放心吧。你再派个人领着去看看徐同志的地方,明天如果鬼子不来,我们就把他抬过来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葬。

吃完村长给的煮地瓜,我们准备动身,村长想挽留我们在这藏几天,我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并请他转告乡亲们,要提高警惕,做好敌人再来破坏的防备。随后,我们告别村长,开始了寻找部队的艰难征程。

我和战友们寻找部队心切,但十分艰难。11天后,等找到部队时,我们7个打散又聚到一起的战友,只剩下我和2个战友归队了,其他的战友负伤1个,牺牲3个。

因为先找到的是我的部队蒙山支队2营5连,另外2个战友还要去找蒙山支队其他连队,临别前,我和2位战友抱头大哭,因为我们在难忘的11天的岁月里,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的战斗和艰难,在与部队失散,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掩护了群众,消灭了敌人,能活着回来找到部队太不容易了。

后来,我想找到那两位同生死共命运的战友,但一直没有找到。

回想起抗战最危险最艰难的岁月,特别是反扫荡斗争中与部队失联,刚开始就我一个人,面对气势汹汹的日伪军,是怎样坚持下来的。我想,那个时候,心中想着的是,保护人民群众就是命令,找到部队就是命令,只有找到部队,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战斗。革命斗争再艰难,也要挺过来,这是无声命令的使然。

(完)

刘卫平根据父亲刘乃晏手稿、口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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