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说服韩力明
1942年5月的一天，武工队崔队长向宁少戎交待：饭后出发，去参加一个保卫麦收的会议，散会后到空石村安排武工队住宿，等待和武工队汇合。宁少戎接受任务后，答应队长吃过饭后立即出发。
保卫麦收会议结束的很早，宁少戎领受任务后，很快来到空石，首先找到村长并告诉村长：今天晚上，武工队要来空石住扎。他和村长商定了住处后，约好和村长挨点去看每个班的住处，做好有关的准备工作。
村长得知武工队要来，高兴地通知各驻军户烧好开水，迎接武工队到来。
宁少戎班住李大哥家，他准备妥当后，第一个念头是去看看韩大娘。
宁少戎脚步轻轻地进了韩家院门，看见韩大娘和韩力明娘俩正在搓绳，准备收麦时麦场上用。
大娘和韩力明见宁少戎来了，一家人欢欢喜喜，韩大娘让力明快去烧水，让宁少戎坐在她身边说起话来，问长问短，不一会，力明端来开水，宁少戎边喝水边告诉她娘俩说，晚上武工队要来空石住宿的事。韩大娘和韩力明听说武工队要来，自然十分高兴，他们期盼着武工队经常来空石。
韩大娘告诉宁少戎：县里前天来人通知力明去县里工作，让力明一口回绝了。我知道她这是不情愿的，上年秋天县里叫她出去工作，她满口答应，当时有她爹和哥在，因鬼子“扫荡”没有去成。这一回，她爹和他哥不在了，她怕我没有人照顾才不去县里的。到县里去工作，关乎抗战的事，应该去，可我说了她不听。她平日爱听你的话，你要是同意她去，就劝劝她。你不来，我正打算去找你呢。韩大娘含着泪水叙说了自己的想法。
宁少戎听大娘说完了，觉着韩力明应该去县里工作，他去灶房同韩力明说了应该去县里工作的道理。
韩力明听宁少戎讲完后，说：我并不是不愿意出去工作，这你是知道的，如今家里这个样，我去了，娘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我能忍心走吗？既然娘要我去，你也同意，那我就去。宁少戎听韩力明同意去县里，接着问“你打算去哪个部门工作？”韩力明说“我想去妇联工作。”宁少戎说：“那好，和县里说说，那就去妇联工作吧。”
说到此，他俩就离开灶房进了北屋，正好村长来了，村长说接到区里通知，叫韩力明抓紧去县里报到，韩家的事，由村里管起来。接着村长对韩大娘说：这你还不放心。韩大娘说：“尽管放心去就是，力明到那里好好工作，给你爹和你哥报仇，给乡亲们报仇。不用挂着我，我能自己管自己，鬼子一来，家里人再多也安稳不了，你没见儿女一大群的人家，鬼子一来，谁也救不了谁的。打走了鬼子，咱们才能过上安稳日子。”韩大娘见女儿答应了去县里工作后高兴地说。
村长见韩大娘和韩力明同意去县里工作，边出门边高兴地说：“力明什么时候走，告诉我一声，我去送送。”
41、暗约婚言
村长走了以后，韩力明从里间拿出她亲手制作的马甲对宁少戎说：“试试行吧？”宁少戎又惊又谢地说：“怎么做这个，我有衣服穿，才发了单衣。”韩大娘见宁少戎不收，忙说：“这是你拿来的布，力明做了衣服剩下的，正好做了一件马甲，拿着，天凉了，早晚好穿穿。”
宁少戎此时在想，这衣服我能穿出去吗？人多嘴杂，一旦有了不好的影响，就麻烦了。
这件事刚说完，一件事让韩大娘想了很久，欲说又止。大娘知道八路军的纪律，这种事说明了，一旦走漏风声，不仅事难成，还会给少戎和力明惹出乱子，等于害了他俩。可如今，力明要去县里工作，还不知道多长时间，他俩能见一次面，就是见了怕是说话也不方便。老人家想来想去，觉得这回不说以后就更难了，她想反正就是我娘仨知道，别人也不会知道。
韩大娘正要开口的时候，宁少戎说：“大娘，我得去村长家，看看同志们的住宿是怎么安排的。”韩大娘听后本想留他说说，可又觉得公事要紧，不好不让他去。只好说：“你去吧，可要快些回来，我还有话跟你说。”宁少戎应声，出了门。
宁少戎根据村长的意见，和村长一家一户的去看了准备工作做的怎么样，确定了各班的住处，又和村长一起去凑了些烧柴，送到伙房的住地。
宁少戎走了以后，韩大娘把她的想法说给韩力明听了。韩力明想，娘想的这件事，也正是自己想的，可她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她想起不久前，从说到山花定亲时，同宁少戎的一次议论，她对宁少戎有捉摸不定之感。她认为，我作为一个姑娘的心愿，已经向宁少戎表示的够明确了，可他却无动于衷，是他不明白我的意思？不会的，他是一个很敏锐反应极快的人，也可能他明白我的心意，是故意回避。他是遵守纪律，一心为公，不谋私利的八路军战士。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弄不好反倒会出乱子的事，所以他有意在回避。
韩力明做了种种猜测之后想，不管他明不明我的心意，他是否有意回避，我需要再明白无误地向他表明心愿，了解他对此事的想法。我什么也不求，只求他了解我的意愿，我了解他的心意。他是个很讲实际的人，对个人问题上不可能的事，不高兴的事，不能强求，我绝不求他做现在不可能的事。
韩力明又想，本来这事可以拖一段时间的，可现在要去县里工作，一则今后见面说这类话的机会少了，二则脱产参加工作处理这类事，会复杂的多，所以一定要在我走之前说清这件事，我想他不会拒绝我，我了解他。我们是患难相识，战斗中相知的。这是多么可贵的啊，人生能有几回相识相知的机遇呀。我想他会珍惜这一点的，当然要他做政策规定不允许的事，是不可能的，他是个认真的人，讲原则守纪律的人，我也不能要求他那样做，只是交还一下心愿总可以吧。当然即使是这样，让他答应这件事，也不会那么简单。
韩力明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见面，两个人在议论中，宁少戎讲得一番话。他说：“八路军的纪律是严格的、明确的，现在政策纪律不允许的事，不但不能做，连考虑也不能考虑，否则小则影响工作和学习，大则会害人害己，更严重的是会造成不良影响，败坏八路军的名声，损失就大了。”他这番话说的让人无可辩驳，使人无法不赞成。
可是，韩力明转念一想，失去这次机会，以后再说就更难了。
韩力明在反复考虑怎么跟宁少戎说的时候，韩大娘从院子进屋来，又提起了这件事，说：“不管怎么样，我也得跟少戎说，说什么我也得让他把事答应下来。”韩力明听了母亲的话，略加思索后说：“这事由我跟少戎说吧，我了解他。“韩大娘虽说听了女儿的话，可仍觉得不踏实，可又一想力明和少戎平日无话不说，既然女儿要说就让她说吧，现在解放了，不比过去了。
宁少戎在村长家吃了晚饭，天还早，部队要到半夜才能来。他信步来到村头，见李大哥推着一车沙子东张西望的，他知道李大哥是个壮汉，推这点沙子不算什么，但今天李大哥不像过去了，他一定是身体有病，于是，宁少戎急忙走上前去，接下车子，问：李大哥，你这是怎么啦？不舒服？李大哥说：没多大事，只觉着头重脚轻的，走路不稳当。宁少戎说：你这是病了，我给你把车推回家去，你快回家歇着。李大哥跟在宁少戎后边说，这一车沙子是给韩大娘垫院墙的，宁少戎说，你快回家吧，我送去。
正在屋里前思后想的韩力明，听见有人进院了，就走出屋，见是宁少戎推了一车沙子进院来。韩力明就问：“家里不缺沙子，你推这么多沙子干什么？”宁少戎边卸边解释说：“是李大哥往你家推的，他不舒服就回家了。”“他怎么了啊？”韩力明面有惊色地问，宁少戎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觉得有点头晕。”
开完了活，宁少戎刚要推车出门，韩力明喊住了他：“少戎，你别走，进屋我有话跟你说。”“大娘呢？”宁少戎进屋就问，韩力明回答说：“去山花家了。”宁少戎坐下后问：“有什么要说的，说吧。”韩力明问宁少戎：“你知道俺娘想跟你说什么吗？”“不知道”宁少戎说。“大娘不是有话和我说吗？老人家哪去了？”宁少戎又问，韩力明直接了当说：“娘要跟你说的，就是咱俩的事。”害羞的韩力明避开了宁少戎的视线，等待宁少戎的回答。
宁少戎略沉思之后说：“现在说这件事，可是个难题啊。”韩力明说：“你能让我把心事老憋在心里吗？”“你的心事我知道。”宁少戎略停了下，继续说：“我是八路军战士，一定要遵守八路军的纪律，纪律不允许的事不能做，不然你我身败名裂是小事，对八路军造成不良影响，损害了八路军的名誉，就是大事。你我都是公家的人，我们不能做损公的事。”
韩力明说：“我知道你不能做违反纪律的事，我只是想向你表明心愿，没有让你去违犯纪律。”宁少戎接上说：“说到心愿，我和你是一样的，只怕说明了，因为我耽误了你的事。”
韩力明激动地说：“我早就想过，这不是现在就能办的，是以后的事，就是等白了头我也甘心情愿等你，我等到合理合法批准的那一天，等多长时间我都能等。"宁少戎高兴地说：“我和你一样，也等着你。等到打走鬼子我来接你。”
韩力明满意的跟宁少戎说：“不管等到什么时候，我都等，就等你。”
停了一会，韩力明继续对宁少戎说，前天我娘说过，不管你答应不答应这件事，你都是我们的亲人。娘是我唯一的亲人，她已经是五十多快六十岁的人了，除了娘以外，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不管你答应不答应这亲事，你就是我的亲人。韩力明把宁少戎当作亲人，宁少戎十分感动地说：“谢谢你把我当作亲人一样，今天咱就说到这个份上，你对谁也不要说，就是亲朋好友也不能说，一旦说了，就难保传不出去，一旦传出去其后果不堪设想。”宁少戎说过之后，仍不放心地说：“我看就是娘也不要说。她老人家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轻重，一旦走漏了风声，我们就有口难辩了。"
韩力明认为宁少戎的话说得在理，可只是觉得不给娘说这事不合适。她告诉宁少戎，得和娘说，看怎么跟娘说合适。韩力明继续说，不向娘说不行，这是她唯一的心愿，多次向我提起这件事，她说还要亲自和你说，如果不和娘说清楚，她的心安不下的。
宁少戎沉思了片刻说：“那就和你娘说吧，说的具体一点，让老人家放心。可别忘了告诉她这个事谁也不能说，就是亲戚也不能说，要是传出去可就害了咱俩。”韩力明对宁少戎宽慰地说：“我再好好想想具体说法，你放心，娘能搁住话，不该说的她不会说出去。”
宁少戎觉得，他和韩力明把话挑明说清楚了，该去伙房住地看看了，他告诉韩力明说，我还有事，该走了。宁少戎出院门推起空车，送还李大哥去了。
此时，韩力明一边为难的考虑怎么给娘说清楚，让她老人家满意。同时也为了却了自己的心愿而感到宽慰。她自信，自己最了解宁少戎，宁少戎说到做到，是一个守信誉的人，她坚信宁少戎绝不会食言辜负她。
韩力明还想到，去县里之前，要把照顾母亲的事安排好，村里虽已表示由他们照料，可还得和亲戚家做些交代，要是能把小表妹接来就好了，娘喜欢她，我也放心。
韩大娘心事重重地从山花家回到自己家，韩力明催母亲该吃饭了，娘俩边吃边说着话。韩大娘问韩力明：“少戎来过吗？”“来过，刚走。”大娘又问：“你俩的事说了吧？”韩力明干脆利索他回答：“说了。”韩大娘关切地问：“那少戎是怎么说的？”韩力明告诉娘说：“娘，这事你别管了，我心思他知道，他的心思我也知道。”韩大娘不放心地又问：“那他是怎么想的？”韩力明高兴地说：“和我一样，他答应了我。”听到这个喜讯，韩大娘高兴、自信地说：“这我就放心了，我先前琢磨着，他不能不答应。”
“这事谁也不能说，村里人，咱那些亲戚，都不能说。传出去可了不得。”韩力明不放心的向母亲叮嘱道。大娘说：“我哪能说这些事，娘不傻，也没糊涂，不会给你们惹乱子。”韩力明重复道："少戎就怕说出去。”
韩大娘放下饭碗说：你也该拾掇拾掇了，该走动的就去走走，这回去县里了，去和左邻右舍人家说说。今天县里来人催，你就得赶紧去县里。老人家说着说着，心酸地流了泪。
娘哭了，韩力明也哭了，哭出了声音。大娘说：“今天是你的喜日子，怎么哭了？”韩力明担心地说：“我去了谁照顾你呀？”
韩大娘安慰女儿说：你去县里，不用挂念我。我愿在家就在家，不愿在家，就到你姨家，姑家都行。再不，我就把你小表妹接来陪我。再说，咱还有这么好的邻居，不用担心。你在外边管好自己，有空写个信来，我就放心了。
韩力明1941年初，曾离开家乡去沂山参加过三个月的“文化学习班”（实际上是党员骨干培训），对于在外边过集体生活已有基础。再说她也认识县妇联的同志，和妇联主任很熟，在外边工作、生活应该无虑。韩力明反复劝娘，让她老人家放心。
宁少戎回到李大哥家里，因为他们班今晚就住李大哥家。武工队没过来，但少戎心里十分不安，七上八下的。
宁少戎既为和力明说开了这件事高兴，又考虑这是不是违犯了八路军的纪律。他担心此事传出去会有不好的后果。他思来想去，觉着此事不能瞒着组织，以后找个机会向组织汇报。想好了这件事，他匆匆喝了点水，就去村头迎接武工队了。
武工队在空石住了几天，帮助群众收割好麦子，部队就要去敌占区了。
临行前，崔队长又和邻近几个村村长研究，小麦熟了，如何快收，快打、快藏。
群众希望武工队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可武工队有任务要走，群众有些不安了。
wP老马根据父亲刘乃晏手稿、口述整理
2020、10、26
